第107章 杀帝

    走在昏暗寂静的地下密道里，三人很快就来到了之前那间密室。

    按照赵子爽的说法，这里确实是宋太祖赵匡胤没有当皇帝之前的将军府邸，后来也一直闲置，一直到宋太宗继位之后，为了安抚赵大一脉，才将这府邸重新赐还给赵匡胤的后人。

    “这密室其实没别的作用，就是为了保存这几幅壁画的，为的是不让我们这些后人忘记仇恨，找机会将皇位夺回来。”

    大概是来到了自己的“主场”，赵子爽没之前那么害怕了，边走边对林长夜二人讲解着壁画上的内容。

    “这些年大宋日渐衰弱，军事力量从上到下都是一代不如一代，究其原因，除了重文抑武的立国方针之外，还在于坐皇位的那些人得位不正，并没有龙气在身。”

    看着壁画中赵匡胤手上的禁果，林长夜挑了挑眉：

    “你说的龙气就是这个？”

    赵子爽点头：

    “不错，仙人应该也看到了，这龙气只有我祖先在位的时候才有，赵光义继位之后，他身上并没有龙气环绕，这才有了他后来高粱河惨败，而我大宋国的武运，也是从那时候起就急转直下，到得如今，更是被金人两度进逼都城的地步。”

    如果说之前林长夜关于国运禁果的事情只是猜测的话，那么在赵子爽讲解之后，就基本坐实了他的推测。

    大宋从第二任皇帝开始，就已经失去了立国的根本，到得如今，算是终于走到尽头了。

    没有国运加持，又碰上如日中天运势如虹的金国，不输才是不正常的。

    这时，一旁的塞拉问赵子爽道：

    “所以你们也认为，只要夺回了皇位，大宋的国运就能扭转？”

    赵子爽忽略了塞拉话里的“也”字，十分肯定的点头答道：

    “壁画里关于太宗皇帝的特异之处并非虚构和夸张，而是切实存在过的，他正是因有龙气加持，才得以黄袍加身荣登大宝，否则的话，陈桥兵变就不是那么容易成功的了。”

    林长夜没兴趣听赵子爽回忆祖上荣光，一推他后背催促道：

    “走吧，我们可没时间听你祖宗的创业故事，你说有一条密道通向皇宫，快点带路。”

    就在刚才，林长夜决定还政于“赵子爽”的时候，后者情绪激动之下，透露说在自家府邸的密室里，有一条挖掘了一半的地下密道，目的地正是皇宫大内。

    这才是三人匆匆而来的原因。

    如果有这么一条未完成的密道的话，那么塞拉就可以节省很大一部分时间，也就意味着林长夜在子时之前就能出现在皇宫里。

    这对于恨不得立刻就宰了赵佶父子的林长夜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赵子爽也知道事情紧急，连忙收起感慨的心思，带着两人沿着密道往前走去。

    三人沿着回字形的密道拐了两个弯，来到了上次林长夜二人没能触及到的区域，不意外的发现了一个向上的石阶。

    这便是密道的入口。

    赵子爽带着两人拾阶而上，却在中途拐角处停了下来。

    随即，在两人疑惑的目光中，赵子爽抓着拐角处挂着的壁灯，轻轻一扭。

    随着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拐角处的石壁忽然朝里侧退去。

    一条足以容纳五人并行的宽阔地道，出现在三人面前。

    一股陈腐的空气扑面而来，让林长夜忍不住皱了皱眉。

    很显然，这密道起码有几十年没用过了。

    果不其然，就见赵子爽一脸尴尬的道：

    “密道是曾祖在世的时候秘密挖掘的，曾祖去世之后，朝廷便将我们这一支外放别地，这宅邸更是十几年没人打理，密道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我知道它，还是从父亲口中听来的，也不知这么多年过去，有没有坍塌……”

    林长夜还没来得及生气，旁边的塞拉已经摆了摆手说道：

    “没关系，就算塌了我也能处理。”

    “有这么一条密道，已经节省我很长时间了。”

    她这话是说给林长夜听的，免得他冲赵子爽发火耽误时间。

    林长夜见状，只好瞪了一眼赵子爽，率先走了进去。

    虽然几十年没有用过，但密道保持的还不错，三人一路走过去，至于见了三处土石坍塌的情况，而这种本来需要几十人动土清理的工程，在塞拉面前却简单无比。

    她只是将手伸进泥土里，那些泥土就仿佛活过来了一样，自发的变成规整的长方形石砖，摆放在了密道两侧。

    这本事，把赵子爽看的目瞪口呆，最后，只能狠狠的咽着唾沫，满脸崇拜。

    这种裂土分石的仙法，他也只在一些道家典籍里看到过，此刻真的展现在他眼前，让赵子爽对即将到来的事情充满了期待。

    这一刻，他更加真切的感到，林长夜的“还政于赵”，并不是在吹牛。

    真的就在今晚吗？

    终于，三人来到了密道的尽头，被坚硬冰冷的泥土挡住了去路。

    塞拉上前，像之前一样将双手印在面前的泥土上，本来已经被岁月沉淀挤压的坚固无比的泥土，竟仿佛受到召唤一样，缓缓的向两侧分开，并一点点的往里深入。

    不多久之后，一块巨大无比的黑色石头，出现在三人视野之中。

    这黑色石头极高极大，哪怕塞拉将面前的泥土已经拓宽了足足有三米，也仍然没能看到石头的变。

    至于高度，也是难以预测。

    “这是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大一块石头？”赵子爽不解的问。

    林长夜淡淡道：

    “镇门石。”

    “我们现在应该在皇宫大门之下，距离正殿已经不远了。”

    说罢，他看了一眼摸着下巴苦思冥想的塞拉，说道：

    “队长，要不然绕道吧，这石头应该也就十米宽左右，用不了多少时间。”

    塞拉摇了摇头：

    “不用那么麻烦，我能搞定。”

    说着，她再次将手按在了黑色巨石上。

    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中，那块坚硬无比的巨大黑石，表面很快开始出现沙化的迹象。

    眨眼功夫，这块巨大无比的黑色镇门石，就变成了一滩黑色的沙子。

    塞拉用手轻轻一碰，沙子散落一地，露出了后方泛黄的土壤。

    【点土成石】这个能力，是双向可逆的。

    它既能让泥土变成石头，也能让石头变成泥土，一切都只在于操作者如何抉择罢了。

    解决了这块镇门石，接下来的过程就和之前一样了。

    塞拉双手按在泥土里，整个人就像一个推土机一样不断的往前走，在能力的激发之下，所过之处泥土全都向两边挤压成石头，拓开空间的同时还稳固了密道。

    无所事事的林长夜和赵子爽，就这么跟在塞拉后面，于地底深入了皇宫。

    而此时的地面上，皇宫大门口，李元澈刚和杨谦礼交接完防务。

    虽然侍卫亲军司的职责并不包括守宫门，但对方拿着皇帝手谕过来，身边又跟着皇帝身边的内侍，李元澈虽然心里奇怪，但还是老老实实的交了班。

    他和他的手下，今夜突然就被打发去城头守城了。

    明明连日作战，上头准许他们休息两天的，如今大半夜又去守城，不免让人腹诽和奇怪。

    不过对于李元澈来说，守皇城是守，守都城也是守，守都城能更好的抵御打击金军，他心里还是乐意的。

    “既如此，那皇宫就交给杨兄了。”

    最后看一眼寂静无比的皇宫之后，李元澈抱拳向杨谦礼告别。

    杨谦礼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道：

    “李兄以后就守着城门吧，这皇宫的安危尽管交给我就是了。”

    李元澈觉得这话有些奇怪，但一时间又想不通奇怪在哪里，便摇摇头带着手下人走了。

    大批的殿前司禁军深夜离开皇宫，去往北城城头，而整个皇宫的防务，则开始由侍卫亲军司接手。

    赵桓一直到此时，才像是了却心头事一样长松了一口气。

    梁师成小心翼翼的陪在赵桓身侧，见他此时扔忧心忡忡，便连忙宽慰道：

    “陛下不必担心，眼下侍卫亲军司已经彻底接管了整个皇宫防务，各大小宫门处都有数十人严格把守，保证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那个林长夜就算有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 硬闯的。”

    然而赵桓还是忧心不已，他想起那日见到林长夜施展诡异身法的情形，心有余悸道：

    “你有所不知，那日朕亲眼目睹，他在一支禁军巡逻小队的眼皮子底下失去踪影，又鬼魅般的出现在含光殿的屋檐阴影下……那可是朕亲眼所见啊，绝不是信口胡说的。”

    梁师成微微一笑：

    “也许是那帮禁军帮着林长夜招摇撞骗呢？这种托儿把戏，街上那些变戏法的早就会了。”

    “眼下的禁军都不是李元澈掌握的那一批了，他们对陛下忠心耿耿，可不会由着林长夜招摇撞骗。”

    然而，梁师成的话并没有让赵桓放心，他反而越发疑神疑鬼起来，总觉得四周的阴影里，随时都会有一个人跳出来对他发动攻击。

    赵桓发出命令：

    “来人，点起火把，给朕把这周围照亮，朕不想看到有阴影存在！”

    很快，侍卫亲军司的士兵就人人手持火把，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的将整个皇宫大殿围了起来。

    燃烧的火焰驱散了黑暗，将大殿四周的景象照的纤毫毕现，连一个能藏人的阴影角落都没有。

    直到这时候，赵桓这才终于放下了戒心。

    他回到大殿里，屏退侍卫，坐在自己珍视的龙椅之上，只觉得疲倦如潮水般袭来。

    自从金人围城以来，他就没睡过一天好觉，今晚更是连番受惊，忙活到此刻，已经坚持不住了。

    此时已是戌时，距离子时也不到两个时辰了。

    也不知那林长夜，怎么在这短短时间里逆转。

    这么想着，赵桓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

    然而忽然，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闪电般划过。

    赵桓猛然睁开了眼睛，坐直了身子。

    一直小心陪侍的梁师成连忙上前：

    “陛下，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赵桓缓缓扭头，目光幽幽的转向梁师成，忽然问道：

    “还政于赵，如果这个‘赵’没了的话，他还给谁呢？”

    此言一出，梁师成整个身子微微一颤，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话是什么意思，傻子都听得出来，也因此吓得他脸都白了。

    赵桓深深的看着梁师成，淡淡道：

    “朕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

    梁师成回过神来，连忙跪伏在地，语带颤抖：

    “陛下圣心难测，奴婢不知该如何回答。”

    赵桓冷笑：

    “不知还是不敢？”

    梁师成纠结半天，终于是一咬牙，答道：

    “奴不敢。”

    赵桓哼了一声：

    “当奴才的不知道给主子分忧，朕要你这废物还有何用？”

    话说到这份上，梁师成知道自己如果再不表态，就会立刻失去如今的地位和一切。

    把心一横，他低头答道：

    “陛下放心，奴绝不让陛下失望。”

    “奴会为陛下分忧的。”

    赵桓满意极了，一挥手道：

    “去吧，带人去延福宫，送他最后一程。”

    “朕会看着你的。”

    梁师成不敢怠慢，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是。”

    目送着梁师成点了一队人马走出大殿，赵桓这才重新打开那封被他握在手心的密信，脸色阴沉：

    “你不是神仙吗？我现在把他杀了，你有本事把他变活过来！”

    “若做不到，这皇帝位就还是我的。”

    可就在这时，本该空无一人的大殿里，却忽然传来让赵桓毛骨悚然的声音：

    “谁告诉你我要把皇位给赵佶的？”

    淡然的声音从右侧柱子处传来，赵桓神色僵硬的扭头看去，就见到了让他魂飞魄散的一幕。

    只见那滚龙柱的下方，巨大的青石砖一点一点从地底抬起，一个人就那么从石砖下方，“冒”了出来。

    没错，就是“冒”出来的。

    就像初春雨后，竹林里一夜不见的春笋一样。

    正是林长夜。

    “护驾”两个字还没从赵桓口中说出来，他就惊骇的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被一层厚厚的黏土裹住了。

    那黏土从脚底而起，眨眼间就遍布了他的全身，最后更是整个封住了他的嘴巴，让他连一丝一毫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林长夜一步步走向赵桓，在他绝望的目光中缓缓转身，指向紧随其后上来的赵子爽：

    “你以为我要让赵佶当皇帝？大错特错了。”

    “我要还政，还的可不是你赵二一脉的废物。”

    “看到他了没，太祖皇帝赵匡胤之后，他才会是继承你皇位的那个人。”

    “这国家被你们折腾的够惨了，是时候让它走上正轨了。”

    随着林长夜的话音落下，塞拉操纵泥土，将绝望的赵桓彻底裹在了泥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