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悲惨世界
身体康复之后的最直观变化，就是饥饿。
林长夜前所未有的饿，腹腔内的嗡鸣像是不受控制的响起，催促着他飞快下床，然后满屋子的找吃的。
只是一番翻找之后，林长夜没能找到任何的吃食：不论是零食还是其他，这个屋子里都没有。
甚至就连水都没有。
他甚至试图在床底周围寻找昨夜可能剩下的黄金禁果的果核之类的，结果也是一点渣滓都没找到。
难道自己昨晚吃禁果的时候，连那果核都给吃干抹净到肚子里去了？
这可急坏了林长夜，他揉着肚子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最后终究还是耐不住疯狂上涌的饥饿感，一咬牙拉开门走了出去——虽然他现在已经取代了这个世界林长夜的身份，但作为“外来者”的忐忑感始终难以消弭。
刚走出门，林长夜就被面前的阵仗给吓了一跳，以至于整个人都愣住了。
金属质感的走廊上，并排站着一行五人，随着门开，此刻都目光灼灼的看着林长夜。
除了昨天有过“一面之缘”的金发美女队长塞拉之外，另外还有三男一女，都是年龄与自己相差仿佛的年轻人。
按照现有的信息判断，林长夜猜测几人便是和自己同队的队员。
只不过大家彼此还不认识——按照那个林长夜的说法，认识他本人的人，都已经在上一次的“任务”中死光了。
“可算出来了，再不出来我都准备带人硬闯了。”
嘴角噙着笑的塞拉语带揶揄，同时间已经朝林长夜招了招手：
“走吧，去吃饭，然后我有重要的事情宣布。”
“顺便，你们彼此认识一下吧，接下来的时间里，大家将会一起出任务。”
这正中林长夜下怀，他朝其余四人微微颔首，然后老老实实的站在了塞拉身后，后者笑了笑，转身带队朝着走廊一头走去。
路上，经过简单的寒暄之后，林长夜得到了自己四个队友的信息：天生光头的壮汉柳撰，和自己同岁的瘦男陈科，身高接近一米八的高个女子王璇，以及与其有些许相似的弟弟王磊。
四人都是新一批加入这支探险小队的成员，属于是比林长夜还要新的新人——换言之，什么都不知道的林长夜，此时竟还算这支队伍里的“老人”了。
这让林长夜庆幸自己不会露马脚之余，对于自己所处的这支探险小队的未来也是忧心忡忡。
如此高的人员更新率，那所谓的“希界”该不是什么美好的东西。
也许死亡会是常态？
想到这里，林长夜忍不住轻轻的叹了口气。
仿佛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一样，走在前面的金发女子忽然回眸笑着说道：
“不要这么悲天悯人的，探险队出任务的死亡率虽然很高，但像你这样挺过一轮之后的老人，再想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而且，和其他无法进入希界的人相比，你们都算是幸运儿了。”
没等林长夜表态，高大女子王璇已经点头附和道：
“是的，比起在外面没日没夜挖洞的人，我们已经很好了。”
“挖洞？”林长夜迅速皱起了眉头。
王璇点了点头，并没有因为林长夜的“不懂”有所疑惑，反而主动解释道：
“我和我弟弟都是从户外而来的，从记事起我们就在跟着工程队挖洞，为拓宽整个生存区的容量没日没夜的劳作，要不是运气好，我们一辈子都不可能进入这里。”
此时，六人队伍正好经过一个十字岔口，最前面的塞拉当即停下来，伸出手指在那金属质感的走廊壁上“滴滴滴”的点了几下之后，伴随着一阵仪器运转声，林长夜注意到在他左侧的金属墙壁忽然向左右两边分开，露出了一面透明的玻璃幕墙。
本能的，林长夜凝眉看了过去，然后他就被自己所看到的一幕惊呆了。
透过那透明的玻璃幕墙，林长夜这才发现，他们所处的这条金属质感的走廊，竟是如高楼一样耸立在半空中的。
而幕墙之外的世界，是一片巨大的空旷空间。
一个个巨大的探照灯，镶嵌在这空旷空间的穹顶上方，在灯光的映照之下，深褐色的岩石构成的穹顶凹凸不平歪歪扭扭，整个穹顶的高度距离地面足有数十米，而探照灯投射下来的光线照亮的地面，是一片泥泞粘稠的漆黑泥沼。
那漆黑的泥沼，似乎是此方世界人类生活产生的垃圾废料，又似乎是这地下世界的沉疴泥土，总之一眼望去，便知其所代表的一定是腥臭肮脏的。
隔着厚厚的幕墙，林长夜都似乎能闻到那空气的臭味。
而在这些漆黑泥沼之中，正有无数佝偻着身躯的男男女女，在那里劳作。
他们拿着陈旧的十字镐等工具，面色麻木而机械的在不断的挖掘着。
不知疲倦，不知年月，不断重复。
成千上万这样的人，在探照灯下绵延到视野的尽头。
因为玻璃幕墙的存在，没有任何声音能够从外界传进来，但看到这一幕的林长夜，此刻却从头到尾都感觉到毛骨悚然。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那撰写在那本《新世界探索队员工手册》里，有关人类生存环境恶劣的话语，是何其残酷和真实。
末日大灾变之后的人类，躲到了这个世界的地底苟延残喘。
他们建立了这存于地下的世界，却也因此受困于地下：存活人类数量大量锐减的同时，为了繁衍生存的人类又不得不去拓宽生活空间，而在没有多少工具和能源的地下世界，想要开拓更大的生存空间，需要无数人前仆后继，不知死活的用命去开垦。
挖掘，挖掘，不断的挖掘。
向上向下向左向右的挖掘。
那漆黑如沼泽一样的泥沼里，已不知埋藏了多少人类的尸骸和白骨。
在林长夜愕然瞪大的目光中，他听见王璇轻声说道：
“和外面那些人的生活比起来，这里面难道不是天堂吗？”
“我宁愿在这里死去，也不愿去到外面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