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刑期
“谅解书？”
我疑惑地望着走过来的女警官。
“是的，小梵，因为你妈妈现在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所以这个谅解书只能由你来签。”
女警官的说法还是很委婉地考虑了我的心理，这让我暖心不少。
“祖宗，你们先聊着，我去给你拿钱，马上就来。”
男警官整理整理衣服，朝我和女警官比了比拿钱的手势。
“快去快回，别耍小心眼，要珍惜补救机会。”女警官鄙视着男警官。
“一定一定。”
门外，起风了，萧瑟的风吹进没有玻璃门的派出所大厅，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小梵，你可想好了签还是不签？”
“呃……”我回过神来，有些无措地看着同样无措的妈妈，陷入了沉思。
父亲，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称谓，相信每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都希望成为子女心目中合格的父亲，成为孩子的榜样。
每一个孩子也希望自己的父亲是那遮风挡雨的屋檐，是那指引人生前行方向的灯塔。
然而，我的人生却并不如此，甚至可以说完全由一个又一个破碎的画面串联起来的。
而父亲，在其中扮演着破碎者的角色，推动着一个又一个的破碎像多米诺骨牌发展。
“小梵？”
女警官在我眼前晃了晃谅解书。
“发呆呢？”
“呃，没，没有！”
“孩子，你挺不容易的，这案件我们也是在结合现场勘察，证人证词和你们想法的基础上，进行了通盘考虑，虽然按照法律规定至少15年以上刑期，但考虑到你妈妈的身体状况和你的情况，我们觉得有必要征求你的意见。
如果你同意签署谅解书，那么对于你父亲的刑期，也能减少几年，如果你不同意，我们只能按照法律规定进行量刑，当然，这一切都将移交检察院负责，你可要慎重考虑。”
“姐，谢谢你。”我捋了捋被风吹得凌乱的发梢，并没有接过那份谅解书，而是走向同样发呆的妈妈，注视着妈妈的眼睛说道：
“我这一生，没有父亲，只有妈妈，是妈妈给了我生命，把我当成宝一样养大，妈妈所受的苦全都是那个男人造成的，我没有权利决定什么。
也不想那些遥远的未来，往后的日子里，只要和妈妈在一起我就知足了，至于那个男人，你们就按照法律规定进行，该判多少年判多少年。”
妈妈像是知道我们在交谈着什么，眼神里有了一丝欣慰和肯定。
“好！”
女警官见我和妈妈如此肯定，也没有劝我们，而是简单明了地回了一个好字。
“祖宗，钱我拿来了，你数数，4万7千365块钱，一分不少。”
男警官被风刮着进屋，他手中拿着一个黑色塑料袋。
“给，你点点，一分不少。”
他将钱递到我面前，乖巧的眼神里虽有几分贪婪，但也情有可原。
我背过身去打开黑色塑料袋，5沓钞票整整齐齐地捆扎在一起，连胶口位置都没有动过，可以判断出这笔钱还是放在家里时候的样子。
妈妈见我手中拿着的黑色塑料袋，眼底放光，走过来伸开手臂围住我，生怕别人抢了去。
我苦笑一声，在妈妈跟前清点起来。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我越是清点下去，眼泪却是流了出来。
每一张钱都被压实得发亮，有些还粘连在一起，但每一张都被保护得很好，哪怕是一个小小的褶皱都能看出手指反复熨磨的痕迹。
整整4万7千365元钱，妈妈得有多节省、得有多拼命才能存下这么多啊！
眼泪，像无声的丝线，滴落在平整的钞票上。
妈妈伸出手，轻柔地拂去我眼角的泪水。
“妈……！！”
我紧紧抱住妈妈痛哭起来。
妈妈也紧紧搂住我，我感受到脊背上有些潮湿，妈妈也哭了，我们母女走到今天着实不容易，全靠拼命，全靠省吃俭用。
纵然老天爷不曾开眼，但我们也从未屈服于现实！
“妈，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了，以前是你照顾我，今后，就让女儿来为你遮风挡雨吧！”
我咬紧牙关，斩钉截铁地说道。
“小梵，我真她妈不是东西，我正式给你说声对不起，以后要有个啥事，只要你知会一声，我就算搭上这条命也要帮你。”
“谢谢！”
那个男警官兴许是被我和妈妈拼命活着的事情感动，主动向我道歉，我也没有再给他冷脸色。
“小梵，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要是挺不住了给姐说，为人民服务是我们的职责所在，我们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对，小梵，我以后要当一名真正的警察，进到我们苗疆的家家户户宣传妇女儿童的政策法规，让我们苗疆的新风正气蔚然成风。”
“哟，看不出你还蛮有志向的嘛，不错，姐挺你。”
“那是，我已经决定我要做咱们苗疆人的守护神，为美好生活奋斗。”
“就你那贼眉鼠眼的怂样，还苗疆守护婶？我看你不当瘟神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你，哼，我会用实力证明给你们看的。”
“姐等着。”
“我也等着。”
我看向那名辅警，用期许和肯定的语气说道。
“一定会的！”辅警得到了我的肯定，握紧拳头，鼓足劲。
“姐，时间不早了，既然事情都已解决，我和妈妈就不打扰你们了。”
我看向外面漆黑的夜空，凌厉的风更甚了些。
“行，姐开车送你。”
“不用了姐，我和妈妈能走回去。”
“天都黑了，你们路上不安全。”辅警抢先一步走向外面的警车。
“可是，你们……”我知道现在公车私用管理非常严格，并不想给他们增添麻烦。
“放心，送你们回去也是办案的一部分。”女警将大铁门锁住，牵住我的手朝警车走去。
既然他们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和妈妈钻进了车里。
一路上，他们给我们讲了许多办案过程中的奇葩事，妈妈被逗得哈哈哈笑。
而我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
回家？回哪里？
房子都烧了，父亲坐牢，妈妈精神错乱，而我，头上还顶着伤。
这家，是彻底散了！
警车在山路上疾驰而过，我打开车窗，呼吸着山野间的新鲜空气。
远方的小山村，七八点星光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在那星光亮处，我看见大婶打着手电照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