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想让我放你可以，把命拿来……
“姑奶奶是你祖宗，踹你不得了？”
我比出一副要教训他的样子，男警官立马把头又缩回去。
“被人喊祖宗的感觉真爽……”
我拍了拍手，瞪了瞪男警官。
“小梵，那个男人，你要不要见见？”女警官试探着看向我。
“当然，见啊……怎么不见？”
“那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千万不能起冲突。”
“我会控制好自己的！”
在女警官的带领下，我和妈妈穿过几个巷道，来到一栋低矮的楼房，以前是供销社，改制后一直没有盘活，就拿给派出所作为临时关押犯人的地方。
房子四周都被高高的围墙围了起来，只有一条通道前往。
由于年久失修，房子已经摇摇欲坠，屋顶破烂不堪，隔得远远的都能闻到从里面散发出来的臭味。
房子前边是一道长满铁锈的大铁门。
警官打开笨重的铁锁，发出刺耳的嘎吱嘎吱声。
“01号房间就是了。”
女警官指着最右边的房间对我说道。
我什么也没说，看看妈妈，又看了看女警官，迈开的脚步收了回来。
“妈，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
妈妈立在原地没有任何表情，她像是能知道我去干嘛似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女警官看见妈妈的样子，担心她突然控制不住情绪，发病惹出什么麻烦，带着妈妈走出铁门外，顺手拉上了大铁门。
“嘎吱……”
铁门合上发出剧烈的嘎吱声，深沉而厚重，当门关上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身处两个世界，一个是过去，一个是未来，而今天，是两个世界的分界点。
就像那道大铁门，铁门内是限制人自由的监狱，铁门外是走向光明与未来的康庄大道。
我的脚步变得沉重起来，并不是心里有所负累，而是冥冥中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我也说不清楚这种预感到底预示着什么！
在门外几步远的位置，我停住了脚步，透过破碎的玻璃窗，可以瞧见里面黑漆漆一片，有水滴呈规律状从房顶滴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给这栋小楼增添了几分寂寥和灰暗。
我趴在窗台往里看，昏暗的角落里，一个男人蜷缩着，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光从背影我就能够认出，那个男人是爸爸无疑。
只是，我没想到环境会这么破败，比起和妈妈住过的鬼屋，只有更差。
那个男人留意到门口有人，更是蜷缩成一团，将地面上的稻草往身上挪。
透过月色，那张无情的脸上全是血痕，手臂上也伤痕累累，一条条筷子大小的血印被月色照得格外清晰，他的身上只穿着一条内裤，深陷的眼窝里，眼珠子惊恐地转动。
刚才来的时候，我已经提前猜想见面的情形，但对于现在的情况，我确实是没有料想到。
那个男警官刚才张扬跋扈气势汹汹的样子再一次浮现在我眼前：
“来了我们派出所还没有人能站着走出去，不死也脱层皮你知不知道？”
爸爸一定也遭罪了吧，毕竟这里是暴力机构，见着父亲这副模样，我应该高兴才是，现在却是对他生出几分怜悯之心！
“别，别打我……别打我，我值钱的东西都给你了，求你放过我吧……别打我……”
爸爸不敢抬头正视站在门口的我，将我误认成派出所的民警，嘴上战战兢兢，已经产生了严重的应激反应。
“爹，小爹，我该说的都说了，是我错了，我的钱都全给了你，求求你……求求你给条活路，别打我……”
爸爸的头磕在地面上，朝着门口的方向不断磕着响头，额头上厚厚的血痂潺潺往外渗血。
我的眼底有些发酸，那毕竟是我父亲，被外人这么欺辱，内心确实不好受。
刚才我都想到，以爸爸的性格，见着我肯定又是大发雷霆各种爹妈乱骂，但现在完全有些意外。
“都是一家人，冤冤相报何时了！”
大婶给我换药时候说的话又一次浮现在脑海，有那么一瞬间，我确实心软了，不想再复仇，只要爸爸不再介入我和妈妈的生活，以后的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
当回忆涌上心头，我正陷入沉思的时候，剧烈的撞击声将我的幻梦击得粉碎！
“哐当……”
一块砖头从暗处飞窜而来，玻璃碎片四下飞溅，整栋小楼都晃了晃，其中几块碎片划在了我的脸上和胳膊上，鲜艳的腥红顺着脸颊滑下。
“爸……”
我来不及查看自己的伤势，第一时间想到牢房里的父亲，转而瞪直眼睛朝里看去。
父亲原本蜷缩的地方已经不见人影，我赶紧站上台阶，正准备四下寻找的时候，又一块砖头迎面而来，重重地撞击着窗户上的钢条，在离我额头一毫距离的位置落下。
要是没有这钢条，当场毙命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个白眼狼，你个烂娘养的，害老子被关在这里，赶紧放我出去……”
“你家m的不放老子出去，定要你家娘俩死绝，你家m的，老子挣钱养你都喂狗了，现在得这样一个结果，老子出去不打死你个小烂货你看我还信古不……”
“赶紧给老子开门，绝种的烂货，赶紧开门……”
我懵在原地，父亲突如其来的狠辣让我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刚才我还想着对他有几分愧疚之心，思量着只要他不再纠缠我和妈妈，那让我原谅他也不是不可以。
现在看来，我就是自作自受，自讨苦吃。
“古梵啊古梵，你到底要经历怎样的摧残才能看清人性？才能看清那个男人的真面目？是不是撞到南墙，头破血流才会收起自己廉价的同理心？可是南墙你也撞了，还是执迷不悟，无可救药！！！”
我的脑海嗡嗡嗡响，好几种声音乱成一锅粥。
“虎毒不食子，父亲，你真的要置我们母女于死地吗？”
我再一次问自己，好希望得到否定的回答！
但窗户内父亲暴跳如雷的样子已经给了我答案，我绝望地流着眼泪，面无表情地瞪着那个父亲，心平气和地说道：
“想要我放你可以，把命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