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真相
“赶紧坐下，婶给你换药。”
到大婶家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空气里冷冽了不少，大婶招呼我和妈妈坐下。
大婶家平日里就大婶一个人，小叔在镇上当老师，很少回家，除非有大事情，大叔和同乡的人在外面做工，所以家里也就冷冷清清。
虽然如此，但我自小长大从没听见大婶家有任何吵闹声，反而是逢年过节的时候笑声居多。
“你这孩子，我说不让你出院你偏要出院，幸好伤口已经结痂，不然引起感染了如何是好？”
大婶一边给我换药一边絮絮叨叨，我虽然不说话但也喜欢听，因为这是被关心和重视的感觉。
“等伤口完全好了，再合计新生活，现在就先住在婶家，反正就我一个人，就当是陪我解解闷好了！”
“婶，你告诉我家房子的事情吧？”
我打断了大婶的讲话，开门见山地想要知道关于我家房子被烧的问题。
“哎……”大婶停下手里的动作，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没有回答我，而是看向外面被烧红了的天空发呆。
“婶？”
“小梵……我苦命的娃，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就看开点，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什么？叫我看开点？婶，这算哪门子事情？你让我怎么看开？”
我听大婶的话就觉得来气，一时压抑不住情绪，甩开大婶的手站了起来，准备拉住妈妈往外走！
“孩子，孩子……别激动，别激动，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打击很大，房子被烧了，你妈妈现在又这个样子，换做是我我也接受不了。”
“但是呢，大婶说一句实在话，在我们这个地方，女人生来就是要低人一等，如果能嫁个称职的人家也许还能过几天舒坦日子，但这得靠命，如果嫁了个不称职的人家，那我们的命也就不算是命，这是几千年老祖宗流传下来的规矩，谁也改变不了。”
“规矩？什么狗屁规矩，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小梵，不管怎么说，他是你父亲，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你们毕竟是父女关系，就算他对你、对你妈妈再怎样，他也是给了你这条生命不是？”
“呵呵，说得轻松，我没有这样的父亲，我恨不得立马让他死。”
“小梵，我知道你心里有恨，也知道对你和你妈妈不公平，但这世间又有什么事绝对公平的呢？伤好以后你好好上学，以后考上大学走出苗疆，等到那个时候你就能够决定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婶，这书我不想读了，你告诉我我家房子究竟是怎么被烧的？”
“作孽啊，真是作孽！”
“婶，你要不说我也不强求你，妈，咱们走……”
我不知道大婶究竟在隐藏什么？如果连大婶都对我们三缄其口，那这个世界还能有值得我信任的人吗？
更何况大婶和我妈妈还多了一层亲戚关系呢！
“小梵，不要犟了！”
大婶提高了音量，有些不悦地叫住了我。
妈妈也拉扯了几下我的衣服，示意我不要生气。
大婶见我软了下来，放平语气继续说道：“算了，说给你听也无妨，反正那个男人现在还在拘留所关着呢，现在你不明白成年人的难处，以后自然能够理解的。”
妈妈递过来一根凳子，我顺势坐了下来，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大婶。
“那天我们去医院的时候，你父亲就已经回来了，当时一起回来的还有你奶奶和你小叔，那个女人和孩子，他们回来是要找你妈妈算账的，因为你让他们的孩子成了痴傻，很多大医院都无法治疗，那个女人就要求你父亲必须给她一个说法，不管是金钱上还精神上的……”
大婶顿了顿继续说道：“他们回来的时候你们都没在家，你父亲就砸碎了你家的房门，本来是想找一些值钱的东西卖了换钱，但你因为住院的时候需要钱，家里值钱的粮食和几头猪都被你妈妈卖了，那个男人没捞到好处，再加上那个女人一直在旁边撺掇，你父亲就……”
大婶说到这的时候停顿了没再说下去，而是用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看我。
“然后怎么了？烧房子？”我接着大婶的话说下去。
“没有，他并没有烧房子，而是站在你家门口各种乱骂，连带着我也骂，村里人都被他骂了个遍，目的就是让我们交出你和你妈妈。”
“小梵，你是知道的，大婶一直疼惜你，我怎么可能交出你们，但那个男人完全破罐子破摔，不知道从哪找来的一把杀猪刀，每家每户上门警告，让我们必须交出你们，不然他要杀光全村人。”
“为什么不报警？”
我冷冷地看着大婶质问道。
“报了，没用！”
“为什么？”
“我们苗乡本就在深山老林里，镇上离这里好几公里，乡里人家民风彪悍，哪家不经常打打闹闹？人家派出所早就习以为常了，反正只要不死人就行，即使死人了和他们也搭不上半毛钱关系，毕竟他们也怕自己小命不保，况且你父亲早就已经远近闻名了，谁敢来？”
“那难道就这样算了么？”我语气已经很生硬，完全就是质问的口气。
“当然没有，你父亲挨家挨户警告后，全村人都没办法，我就叫上你小叔去县医院找你们，希望能够当面把事情解决，这样也让大家安心，至少晚上睡得踏实些。”
“然而，事情还是出乎了我们的预料，当我和你妈妈回来后，你父亲已经点燃了你家的房子……”
冷寂，空气里都是冷寂。
大婶悄悄打量着我的表情，试探着我的反应。
“为什么没人制止？我奶奶呢？小叔呢？他们在哪？我也算是他们的亲人吧？”
我打破了冷寂，毫无波澜地问道。
“他们全都躲在别墅里，哪管你们死活。”
大婶的话像一根针，深深地刺痛着我敏感的神经。
“那我妈妈为什么会这样？在医院时候还好好的？”
我看着在边上咬着手指母的妈妈。
“说来都是婶的不对，不应该去叫你妈妈。”大婶有些自责地说道：“你妈妈回来后看见房子被熊熊大火包围，你爸爸在边上带爹带妈的各种乱骂，你奶奶和那个女人也欢呼着，似乎在庆祝这一场胜利。”
“你妈妈像疯了一样，情绪在一瞬间完全失控，和你爸爸扭打起来，你爸爸哪里打得过你妈妈？他自知不是对手，跑去找来那把杀猪刀，我们看弄不好要出人命，只能将你妈妈控制住，然后你爸爸就跑了，你妈妈哭得那叫个惨烈，最后昏死过去！！”
大婶站起身来，拉开妈妈含在嘴里的手拇指继续说道：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就这样了！”
“又是他，他就是这个家的灾星，我定要他付出代价……”
我面容狰狞，恶狠狠地发泄着心中的怒意。
“都过去了，孩子，人还在就算是万幸，听说那个男人现在已经被派出所抓去了，得了应有的报应，法律会严惩他的……”
“报应？不够……不够……”
我声嘶力竭的嚎叫着，此时村口方向传来了警车急促的鸣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