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无标题7
“你笑什么，心虚了吗？”朱诺道。
“我心虚什么？我根本没有杀蔡敏，她的确找过我，但我们只是争吵几句她就走了。我笑是因为你的话让我好笑，不懂装懂、自作聪明，不过我不会跟你生气的，记者嘛总是喜欢没事找事、捕风捉影。”孙娴茹边说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悠闲地喝起来，转头望向窗外。
“孙娴茹，你为什么变成这样？”
“我有变吗？我一直都是这样啊。”
朱诺忍住暴打她的冲动，咬牙切齿说：“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那我只好摊牌了。首先，你一时失手杀了蔡敏，宋亚东把尸体制作成泥像放在洪泽庙，但是他仍然不放心，尸体迟早会曝光，警方迟早查到你这里，于是也决定牺牲自己来保护你。所以，他以淘宝店信誉作假的理由犯下一连串谋杀案。因为蔡敏的脸上被你不小心烫下五芒星，所以他在每个死者的身上都烙下五芒星，目的是为了等蔡敏的尸体曝光时，让警方也以为蔡敏是这些案子的死者之一。宋亚东为了使案子毫无破绽，他认真地调查过蔡敏，知道蔡敏开了一间淘宝店，曾得过差评，于是他挑选那些开淘宝店的女子作为目标。我们起初并不明白，死者都被烙下五芒星，都是开淘宝店的，已足以证明是同一个凶手所为，可是凶手为何刻意制造一个给差评、删差评的共同点呢？现在总算明白了，宋亚东不晓得蔡敏的尸体何时曝光，假如时间久了，蔡敏脸上的烙印不好辨别该怎么办？假如蔡敏的尸体变成一具骸骨又该怎么办？所以他给每个死者的淘宝店打差评，即使蔡敏脸上的烙印消失了，或者她的尸体变成骸骨，但她开淘宝店、得差评，就是一个与其他死者永不消失的共同点。”
“他费劲心思让蔡敏的死变成他的案子，甚至为了让你衣食无忧而绑架林研勒索50万，为了你那个恶心的、无耻的整容梦向我们家勒索100万。孙娴茹，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宋亚东能够为你犯错、为你被捕、为你甘愿去死，如果你还有一点点良知，就不该无动于衷地坐在这里，而是去自首、去承担你的罪行，减轻你的罪孽，也不枉宋亚东对你的一片深情。”
“没错，我不否认他对我很好，他确实给过我一笔来路不明的钱，我自然没有要。而且他杀了我姐，他是个疯子、变态，丧心病狂。”孙娴茹心里盘算着，回头得把那些钱换个更安全的藏放地点，“你说他是为了我杀人，岂不是天大的笑话？我平时对他那么冷漠无情，他怎么可能为我牺牲？这要判死刑的，世上哪有这样的白痴？你动动脑子就好了，还让我去自首，真好笑，我什么都没做过，怎么自首？”
朱诺正要开口，孙娴茹又道：“对了，我确实做过一件坏事，那就是打了tina一顿，然后用冷水给它洗澡，再用风扇吹了半个小时。因为我讨厌它，凭什么一条畜生比人的待遇还好？我心理不平衡。k不过tina并没有死，医生只说它受凉了，我应该不用为这种事负刑事责任吧？好了，坐了这么久我有点累了，下午还得联系整容医生，就不陪你了。”说完，她拍拍身子，站了起来。
“孙娴茹，你真的忍心让宋亚东为你扛下所有罪行？”
“我跟你说过了，我根本没杀过人，宋亚东是死是活与我何干？我本来就没有爱过他，是他一厢情愿。我承认我曾经被他感动，甚至想跟他重新交往，哪知他杀害我姐，还杀了那么多人，这种人太可怕了，怎么值得我喜欢？好了，小诺，我真的有事先走了，下次再聊！”孙娴茹掉头就走。
“你从来没有爱过他吗？哪怕一点点。”
“没有，从来没有。”
说完这句话，孙娴茹头也不回地走出茶楼。
只留下朱诺呆呆地愣在原地。
她万万想不到孙娴茹如此绝情、如此无耻。
把这段录音给宋亚东听，未免有些残忍。他为孙娴茹付出那么多，作出如此巨大的牺牲，可是在孙娴茹眼里，他不过是一个工具、一个跳梁小丑。但沈易必须这么做，他不想看到宋亚东扛下所有罪行，只要他自首并供出孙娴茹，必能减轻刑判。
沈易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宋亚东始终沉默着，甚至竭力保持微笑。
可是沈易知道，他在极力隐忍自己的情绪。
“阿文，把一切都说出来吧，我真的很想帮你。”
宋亚东再次抱起鱼缸，平静地说：“谢谢你，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其实整件事情非常简单，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复杂，我承认我喜欢娴茹，也承认我只是一厢情愿，是的，我挺难过、挺失败的。但是我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伟大，或者那么傻，我怎么可能为了保护她而牺牲自己呢？我找心理医生是因为我自卑，我觉得我不比小刘逊色，可是他凭什么从我手里抢走娴茹？所以我需要自信起来、坚强起来，并没有你们想象的曲线投案的错综复杂的计谋。”
“至于我杀人，是因为我憎恨这个社会的种种作假行为。如今作假已经泛滥不堪，化妆品、药品、婴儿奶粉、文凭学历纷纷作假，甚至买个火腿肠都含有瘦肉精、买个馒头都是染色的，人性与道德的堕落已经到了谷底，我很想为消费者做点事情，倘若能够杜绝作假行为，我也不枉此生，但我深知自己势单力薄，只能从淘宝店下手，杀掉那些弄虚作假、欺骗消费者的卖家。当然，我没可能也没本事杀光所有这些卖家，只能杀鸡儆猴吧，希望我的所作所为能够起到一个警示作用，让那些无良商家不要昧着良心做事。也许……也许我做的这些事意义微薄，没多久就被大家忘得干干净净，但我已经尽力了，真的尽力了。”
“你说的根本不是实话。蔡敏不是你杀的，而是孙娴茹，你自己也听到了，她根本不领你的情，反倒把你当成一个傻瓜……”
“她没错，我杀了这么多人，不值得她喜欢。”
“那么我问你，孙娴茹本来在胡柳巷23号住得好好的，为什么忽然搬回小诺家住？”
“她对小刘用情至深，小刘抛弃她之后，她自寻短见，我跟小诺都担心她继续做傻事，所以劝她搬回小诺家里住，林阿姨也可以照顾她，这个事你大可以问小诺。”
“不是，根本不是这样。她自寻短见以及搬回小诺家住，都是你教她的。你处理完蔡敏的尸体，但是一直担心她的尸体曝光，你必须让孙娴茹搬离那里，再把凶案现场清理干净。倘若孙娴茹急冲冲搬走，势必不妥，所以你们想出一个最自然、最合理的搬家借口。让孙娴茹假装到医院做人流，又因为舍不得没做成，最后自寻短见，岂不完美无缺？可以毫无破绽地让她返回小诺家住着，借以需要照顾的名义。通常割脉自杀，只要割得不深，及时抢救，完全不会有生命危险。再后来，孙娴茹让你帮忙处理行李，让你把所有东西扔掉，便是给了你一个清理凶案现场的理由。而且你特别爱干净，把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甚至重新粉刷墙壁，也不会让人觉得唐突。但是当我看穿一切时，我便发现漏洞，即使你有洁癖，顶多在搬进一间屋子时将其打扫干净，甚至粉刷墙壁，这都要搬走了，何必多此一举？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清理凶案现场，替孙娴茹隐藏她杀人的真相！”
“你说错了。”宋亚东摇摇头道，“当时租期未满，也许娴茹还会回去住，她是小孩子脾气，等她想通了再搬回去住也不稀奇。我想过重新帮她租房子，又怕她忘不了小刘，非要住老地方，毕竟那里有她跟小刘最美好的回忆，可是我也有私心，把房子打扫干净以及粉刷墙壁是为了封住娴茹的回忆，虽然地方没变，但房子焕然一新。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如果有朝一日能感动她，跟她重新开始，也许我会住进去，你知道我有洁癖，自然不希望房子里有小刘的任何痕迹了。”
老实说，宋亚东的解释是那么自然、那么合情合理。
如果他不是曲线投案，以他的能耐，岂会让案子出现漏洞？
沈易只有痛心地看着他，说道：“你仍然不愿意向我坦白一切吗？”
宋亚东笑了起来：“哪里话，我这不是正在向你坦白一切么？”
“那么洛城呢？如果我没有猜错，她是自杀的。她带牙齿咬住绳索，将双手捆绑于身前，所以她的牙缝里含有绳索纤维，同时出现临死前没有太大挣扎的怪现象。她将自己淹死在浅水区，n是为了让警方尽快发现尸体，让法医确定她的死亡时间，最终让你有着铜墙铁壁股的不在场证明。阿文，你为了孙娴茹杀了那么多人，洛城却为了保护你牺牲自己，她故意在食物中做手脚，让你爸爸肚子痛被送去医院，让你在这期间守在病床前……阿文，就算不为你自己，但想想洛城的牺牲，你于心何忍？”
“你又说错了，洛城不是自杀的，我爸食物中毒也是我弄的，然后我故意在医院骂走洛城，等到半夜偷偷跑回家杀了她。因为我恨她，她永远也不可能取代我妈妈的位置。”
宋亚东说着，放下鱼缸，站了起来，伸出双手给沈易：“把我带走吧，我爸快回来了。”
沈易拿出手铐，深吸一口气，最后问道：“阿文，这么做值得吗？”
“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所有的案子都是我做的，与他人无关。”
说完，宋亚东主动铐住自己的双手，迈开步伐，走向他生命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