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台上台下
风婆婆手中黑木拐杖一砸地当即喝住小厮，“你这小娃娃说什么呢？人家蛇兰小姐那叫感性痴情，为人直率，行事豪爽，出手阔绰，心地良善，怎么到你这反成了那般恶俗的模样？”
“这……”小厮被风婆婆的一顿怒斥给整懵了，不过怀中小金鱼那小身板一翻腾，这足份量的牵扯连忙拽得他幡然醒悟。
“哦！哎呀，您瞧我这……嗐，是小的嘴贱，该抽，该抽！”说着，他当即就给了自己几个嘴巴子。
“唉唉！差不多得了，你这娃子有点小机灵，我挺喜欢，但你这个嘴呀，我劝你一定要管住，别一天天往外蹦些什么有的没的。”
“是，是，风婆婆教育的是！”
“行，接好！”将至末尾，风婆婆丢出一块木牌到小厮手里，而后佝偻着身子缓缓离去。
“没事儿就来老婆子这里坐坐，也好陪老婆子我说说话。”
“得嘞，风婆婆您多保重！”
收好木牌小厮长出一口气，哼着小曲儿就要离开。
“啊～”
又是一声长啸穿层层阻碍而来，钻入小厮耳中，惹得他身下小弟当即就要怒立而起。
“啧啧，该说不说，这人功夫当真了得啊！”
赶紧将杂七杂八的想法抛诸脑后，他离开赏月阁，只是没走两步，就见平日里没啥人来的空旷露天地上，此刻围满了人，清一色，全是青灰布束身衣的下人打扮。
“喂！小六！快来听说书啊！”
“啊！来咧！”
小六这回算是想明白了，来时候不是这条路，他只觉时不时有人急匆匆地往一个方向赶，不过那时他忙着给蛇兰办事，没留意，那人刚刚叫他说是听书，顿时就想起来了。
陆总管不久前说是要安排些节目表演啥的，给山庄的大伙儿找找乐子，看看热闹，手头活忙完的都可以过来瞧瞧，捧捧场，闹一闹。
这是纯粹属于下人们的欢乐时光，在这山庄里稍有些身份权力的人都不会来跟他们挤在一起，毕竟平日里这些要是想看想听，直接去玉竹酒楼就行，在那儿，坐着躺着都可以，还有茶点清酒享用，这些东西从早上到晚上排着队上，都不带断档的，可比这边干巴巴的站着听要强百套。
唰——
就看那临时搭建的场地上，说书人轻摇折扇，倏然一甩，扇面展开，露出其上水墨河山，引得周围众人纷纷注目。
〔今日，咱老林就给大伙们说说，这玉宛国与擎苍国诸多战事中，玉宛国所获，为数不多的大胜——杨隆坡大捷〕
〔且先说说这两方的三军之首，挂帅之人。玉宛国军队这边，领兵的，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玉宛城钟家钟涛；再看擎苍国那边，领军之人竟是一位年轻女子，酉溪北氏，北瑶心〕
……
〔话说这火枪军不愧是玉宛国的军中利刃，全军结阵，一路冲杀过去，直把敌人冲得七零八落，无人可挡，且战且进下，竟是渐渐深入敌腹之中。钟涛老将见势，当即策应火枪先锋，下令全面推进，不给敌人丝毫喘息之机。〕
……
〔激战之中，火枪军陷入重重包围，其阵型被压制成长长一路，但先锋大将此时已经能远远望见敌军主寨大纛。面对不计其数的敌人，他振臂高呼一声，火枪军众将领兵卒的士气被瞬间点燃，随后率领全军左冲右突，向着敌军主帐，杀将过去！〕
〔帐中，北瑶心此时已然汗流浃背。以身为饵，诱敌入套，围杀精锐，奇袭主帅，这是她的用兵之道。但可～惜，她低估了火枪军的勇武，即使挡住了对方冲杀主帐，她的心依旧放不下来，因为那火枪军虽被挡回，可其锐势却不减丝毫，随时蓄势，以待时机再度冲杀。〕
〔那长长的阵势犹如地火游龙，赤锋金枪，于敌腹之地大开大合，每每冲阵，都让北瑶心直感头皮发麻，心神震荡！〕
“啊～！”
就在大伙听得正尽兴时，一声不大不小的尖锐之声瞬间钻入到一些靠着外围的人耳中，当即将那一拨人从入神状态中拉出，他们怪异的看向了赏月阁方向，却再也没有什么奇异的声响传出，于是左右看了看，也就不再关注那方，纷纷继续听起书来。
〔火枪军的攻势，已让北瑶心的大营摇摇欲坠，再看那两支突袭玉宛军主帅的奇兵。〕
……
〔极速推进下，已让钟涛大军首尾不能兼顾。突然间，钟老将军的亲卫两翼杀出两伙人马，他们来势汹汹，气煞奔涌！〕
〔当面的凶袭，钟老将军却视若无物，他操起战兵，当即奔向那两波人马，同两个打尖的头目厮杀在一起，紧随其后的是亲卫，以及漫山遍野的雄甲铁军！〕
〔以身为饵，诱敌精锐。敌帅如此，他又何尝不是如此？战场上钟将军人虽老迈，其身却龙精虎猛，手持战兵，以一敌二，借力打力，拘虎盘龙，只见他双目迸发精光，扫出数尺寒芒，冷锋所过之处，两颗大好头颅飞起，背风直奔青苍！〕
“啊～！”
得！这回可好，所有人都听见了，那声音是不大，但谁让它穿透力足够惊人呐！此等万物复苏之绝唱，何人不晓其深意？
众人心中皆叹：这真是一场高潮迭起，酣畅淋漓的听书啊！
“这是哪位大兄弟躲起来偷练火枪陷阵式呐？”
不知何人发出的调侃声落下，片刻沉寂后，人群霎时间沸腾起来，笑闹声直冲天际，热闹坏了。
可台下人热闹了，台上说书人却是冷了，老林面色难看，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直搁心里头暗骂伤风败俗。
不多时，说书人渴求的救星，来了，毕竟台下的观众们只想看乐子，至于说书人此时的窘境，无人关心。
只见一道娇俏身影，快步来到台前，对着说书人略略欠身，随后轻声道。
“庄主大人有请林老先生到玉竹酒楼说书，还望先生莫要推辞。”
一句话，老林的火气蹭的就蹿起来了。他是谁？好歹是这一带大小城镇中颇有名气之人，出了这档子伤风败俗之事，坏他生计，这连个交代都没有，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赏酬翻倍。”
“你……”素云在他爆发之前，先行吐出那四个字，刚被旺火烧起来的气势涌到嘴边儿，却是一个字儿也没蹦出来，准备指指点点数落批判的右手，更是被钉在半空。
“翻三倍。”
只见那只玄布长袖在空中扫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带着右手无比丝滑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很快啊！
“烦请姑娘，前方带路！”
素云再度微微欠身，随后莲步轻启，向着玉竹酒楼而去。所以说出名也是有弊端的，这不，说书人老林的软肋，被人拿捏的死死的。
这台上无人，台下观众自然也就散了，纷纷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也有一小股子人好信儿，到赏月阁边上想一探究竟，却发现大门被上了锁，阁中也再无异响传出，乐子没了，众人也就打道回府，尽皆离去。
难得的热闹，就这么提前结束了，但几乎没有几个人觉得扫兴，毕竟这书也听了不老少，听剧情也基本要收尾了，能在这个时候收获一份重磅的饭后谈资，不亏！
赏月阁的四周再度回归往日的冷清，而就在人们散尽后不久，断断续续的靡靡之音，又轻幽幽地响了起来，只是这次，没点狠活傍身还真捕捉不到那春歌艳乐。
阁中，蛇兰也知道自己这次动静闹得有些大了，好在她及时施法补救，没让事态继续扩大，她也是没办法，钟福山龙精虎猛的，与之斗法屡战屡败，偏偏她又是个挨打上瘾的主。
“妖女，尔要试试吾金刚降魔杵是否坚砺吗！”
“啊～”蛇兰仰天长啸，这厮专盯自己痛点打，手法狠厉，劲道十足，稍有大意就会被揍的个落花流水。粗暴蛮横，毫无怜香惜玉之意。
蛇兰也彻底放开，她只觉在这场酣畅淋漓地大战中，让她的实力受到了大幅提升，以至于令她能够在这白天里都可毫无顾忌地施展即时法术。
如今，这片区域里自己与他的声音已被牢牢封锁，外人一般无法察觉丝毫，于是在她的引导下，中了幻术的钟福山操持着神兵与她对练的更加卖力了。
而醉心切磋技艺的两人，完全没有注意到，此时远处有两双眼眸正死死的盯着他们。
“混蛋，fuck！该死的绿皮长虫，她……她怎么敢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