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存神境
庄玄白日去城外修行梦蝶之法,累了便回家休息,像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几天。
逐渐的,他的心神越来越沉静,好像真的变成了一只蝴蝶,就那样观看着青草、野花随风拂动,稻苗争相汲取着营养,人们朝出晚归,看着天空云卷云舒,太阳东升西落,看着这片天地。
一天,庄玄已经忘却了修行的时间,也不在乎时间流转,心神古井无波。山坡上,有两只蝴蝶正飞舞着,一闪一动之间,慢慢的轻飘飘的落在了庄玄盘坐的身体上,一只在肩头、还有一只落在手心。
像是在他平静的心湖中丢下了一颗石子,又像是蜻蜓点水一般,荡起了阵阵涟漪。
两只蝴蝶仅仅停留了一下,又绕着庄玄飞舞了一圈,于是朝着天空飞去。
似乎是见庄玄没有动静,它们又飞回来在他上空盘旋、飞舞,忽左忽右,像是在邀请着庄玄和它们一起去往更加美丽的地方。
庄玄梦化蝴蝶,看着它们扇动着轻盈翅膀,心神为之一动,不自主地像它们一样扇动翅膀,竟是离地面越来越高,它们也高兴的迎接庄玄,绕着庄玄飞舞。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状态,不知道是真的变成了一只蝴蝶,还是自己的神意离开了身体。
飘忽之间,天地似乎都消失了,山坡、草地、野花、稻田、云朵全都消失了,只有他和另外两只蝴蝶在自由的飞行着。
是啊,蝴蝶本就是自在、梦幻的,怎能处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呢。
外界,庄柏一直关注着庄玄,刹那间,他看到庄玄身形好像突然模糊,隐约有一只淡蓝色蝴蝶浮现,再一凝神,却并没有变化,好像是幻觉一般。
他的直觉告诉他并不是幻觉,应该是庄玄的修炼到了关键时候,此时,已经夕阳西下,一丝余辉照着天地。
庄柏缓慢退到路口处,右手一抚储物袋,取出一杆陨铁枪,高大健壮的身形犹如枪身一样笔直,静静的立在路口。
一夜无事。
庄玄所梦化之蝶自在、漫无目的的飞舞着,不知何时,只剩下了他一个。在这梦中,没有时间、空间的存在,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生出一个回去的念头,四周茫茫,又该回哪里呢?
念起,心动,意生,好像突破了时间的束缚,庄玄立即从入定之中醒来,朝阳刚刚洒落在大地之上,清晨的薄雾笼罩,山坡上的蝴蝶也不知去向了哪里。
庄玄站起身,一天未食的他不觉得饥饿,仍是精力充沛,心神饱满之感,双眼的梦幻、飘渺之意犹存。
路口处,庄柏和郭玉琴站在一起,原来母亲见他们一夜未归,颇为担心,城门一开,就出城寻他们来了。
庄玄走至他们身边,说道:“父亲、母亲,我迈入存神境了。”
胥老曾讲课说过,存思成功即进入存神境,是否存思成功便是一种感觉,说不清亦道不明,唯有自身最是清楚。
“哈哈哈哈,我儿子真是天才,走,回家庆祝庆祝。”
“不过,要低调一点,我见过许多天才遭人妒忌的事情,是吧,玄儿。还有,之后不要随便告诉他人你的存思对象。”庄柏努力压抑着兴奋的神色。
看着平静的庄玄和庄柏,母亲郭玉琴没好气的说道:“看看你的样子,还没玄儿沉稳。”
“走,玄儿,我们回家,让他在这冷静一会!”
“哎,我不够沉稳?想当年,我手持陨铁枪,可是从尸山血海中走过的人”
“嗯,玄儿,记着不要学会你父亲吹牛的本事。”
一家三口,迎着朝阳,三道影子拉得很长。
饭桌上,庄柏取出了一坛珍藏的老酒和三个酒杯。给母亲和他自己都倒了一杯,准备给庄玄倒酒时有些犹豫。
于是,庄玄接过酒坛给自己倒满,双手持杯,“我敬父亲、母亲一杯。”
“好好。”
“玄儿,你还小,喝一点就行。”
喝尽一杯后,庄玄只觉辛辣无比,却看到父亲喝完回味无穷,他不明白,这么辣的东西为何能喝的那么享受。
将酒杯放到一旁,他想着以后还是不要碰酒这个东西了,实在难以下咽。
看到庄玄的模样,庄柏哈哈大笑。
“玄儿不能喝,就不叫孩子喝了,我俩喝,还有我每次只喝一小口的。”母亲也微笑着说着。
看母亲的样子,每次喝完也是辣的摆手,却也乐在其中,庄玄只好默默吃着饭菜。
因为喝过酒的缘故,今天他们休息的时间较之前更早一些。
庄玄开着半扇窗户,皎洁的月光照着窗台、桌子、地面。
他仰躺在床上,修炼梦蝶法,慢慢入定,心神空灵,梦境之中,化为一只淡蓝色的蝴蝶,无风自动,无迹可寻,随心而动。
这次,他在梦蝶之前,默默记着时间,朝阳刚刚露出,天际泛白时刻,庄玄自然的醒转过来。
早饭的时候,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奇怪,母亲眼睛有些泛红,庄柏也罕见的有些沉默少语。
庄玄正欲询问,庄柏就说道:“庄玄,我和你母亲早上商量好了,既然你已经突破到存神境,中午就送你去桦山道院。”
“存神境是修道之基,不容耽误,还是尽快回到道院,有了道师们的讲解,才不会误了你的修行。”
“嗯。”庄玄放下碗筷应道。
中午时分,庄柏直接去马匹行租了三匹快马,出了城门之后朝东而去。
一路策马疾驰。
数个时辰之后,桦山道院门口。
三人翻身下马,庄玄走向前去,拱手朝守门的道人说道:“老师,学生庄玄今日回山。”
那道人盘坐石头之上,睁开眼睛,看向庄玄问道:“已入存神?”
“是。”
“稍待。”道人手捏法诀,一点灵光朝山上飞去,然后又继续闭目入定。
趁等候时间,庄玄朝父母告别,郭玉琴手中提着包裹,说道:“这些衣物,等你长高了不合适了,给我们寄个讯息,我在家中都给你备好。”
“好好修行。”庄柏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递给庄玄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庄玄接过,竟是一时无话。
随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庄柏说道:“父亲,那象山村我可能暂时去不了了,给小草的礼物下次去的时候你帮我带给她吧。”
庄柏摇了摇头、微笑着说着:“庄玄,我会把衣服和书带给她,但是你给她的礼物还是之后亲自交给她吧。”
庄玄点了点头。
然后,庄柏递给庄玄一个檀木木盒,搂着庄玄的肩旁,看向来时的方向,轻声说道:“庄玄,你知道吗,人最绝望的时候并不是看不到光明,而是看到了一丝光明,可那道光亮却离她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再也看不见。”
庄玄有些呆愣在原地,他不曾想过自己无意的一句话或是一个举动,甚至可能影响一个人之后的命运、可能将一个人永远的置于黑暗。
他拱手,深深朝庄柏鞠躬说道:“玄,感谢父亲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