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哑巴吃黄连
是夜。
淇水关。
袁军大营。
鞠义坐于中军大帐，一边喝着闷酒，一边懊悔不迭。
悔不该，当初轻信他人之言，背离旧主韩馥，投于新主袁绍。
本以为，袁绍四世三公，盛名海内，定是宽宏大量，无所不容之君主。
谁知归顺以后，方才发现，袁绍气量狭小。
平日里，袁绍对待自己这等冀州旧将，是冷眉冷眼，不屑一顾。
征战时，袁绍又以自己为大军先部，貌似加以重用，却只允许领军旧部，不予增添新兵。
几经战斗，自己军中弟兄，几乎死伤殆尽，仅剩下如今之区区数百人而已。
袁绍真正可恶至极！
自己真正窝囊至极！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己却似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打落牙齿，只能往肚子里咽。
所有憋屈，郁结于胸，是无处发泄！
此次，袁绍又命自己为主将，张郃、高览二人为副将，出兵朝歌。
本以为，这次是被委以重任，自己可以大展鸿鹄，建功立业。
却不料，袁绍又加派了个监军，叫做辛毗。军中调度，都得先向其禀明，方可施行。自己仍然只能率领旧部数百，副将张郃、高览二人，亦是如此！
“大丈夫当领千军万马，驰骋疆场，岂能受此奇耻大辱？真正气煞吾也！”
鞠义义愤填膺，以手捶几，咣咣作响。
却不料，突然帐帘一挑，从帐外闪进一人。
鞠义吓得站起身来，呛啷一声拔出宝剑，喝道，“来者何人？”
殊不知，对方丝毫不慌，反而哈哈大笑。
鞠义借着烛光，仔细打量，发现来人竟是挚友臧洪，却作袁军军士打扮。
鞠义这才放下心来，惊讶道，“真正吓煞吾也。子源，汝不在山中好好读书，今夜来吾淇水关大营作甚？”
臧洪正色道，“只因大祸临头，尔尚且不知。愚兄此来，特为搭救尔等性命！”
鞠义诧异，盯着臧洪道，“不知吾有何灾祸？”
臧洪沉声道，“袁绍其人，外宽内忌，好谋无决。有才而不能用，有善而不能纳。而汝偏偏性格刚烈，不善逢迎。若久与袁绍相处，则必为其猜忌，岂非杀身之祸不远矣？”
鞠义恍然大悟，慌忙求取活命之法。
臧洪劝道，“当今天子，甚是贤明。知人善用，宅心仁厚。不如背弃河北，转投朝廷，此诚求生之道也！”
鞠义尚且犹豫不决。
臧洪又将天子如何杀董贼，退袁术，灭李傕，大杀南匈奴万余人等诸事说与其听。
鞠义出生寒苦，长于羌地，自幼便饱尝羌人欺凌之苦，平生最恨异族之野蛮行径。当听得刘邪万人斩壮举时，禁不住连声称好。
臧洪又将自己受天子礼遇之事讲述一遍，然后接着劝道，“以君之勇，定可为将军！”
鞠义心意活络，愿意归降。
待得鞠义心意已决，臧洪又让其请张郃、高览二将到帐中一叙。
臧洪雄气壮节，颇有义气，交友颇广，与张郃、高览二人亦交情深厚。
一番劝说之下，张郃、高览二将也是欣然归降。
既然三将已降，臧洪便借故更衣，溜出帐外，去寻辛毗。
三将齐聚鞠义大帐，仍商议如何起事。
鞠义黯然道，“吾等弟兄，只各有旧部数百。其余大军，皆归监军辛毗掌握。却要如何行事？”
高览高声道，“不如咱们各率旧部，一起反出大营！”
张郃劝止道，“不可。辛毗手下骑兵甚多。如其率众追杀，吾等难以逃脱，必死无疑！倒不如在帐中埋伏下刀斧手，将辛毗诓骗至此，出其不意之下，将其斩杀于此！”
三将密议半天，各自坚持己见，谁也说服不了谁，一时难定主意。
等了许久，却不见臧洪返回。
三将狐疑，正待遣人各营寻找。
却不料，监军辛毗自帐外步入，大声道，“汝三人做的好大事！”
三将惊恐万分，拔出宝剑，意欲拼命。
谁知，臧洪从辛毗身后转出，拦住三将。
“三位贤弟，切莫动手。佐治乃是自己人。”
三将顿感茫然。
却原来，臧洪悄悄溜到辛毗大营，对其破陈利害，晓说得失，劝其归降朝廷。
辛毗心意松动之下，臧洪又取出荀攸亲笔书信，交于辛毗。
书曰：攸顿首佐治先生足下。忆昔当年游历之时，佐治常以鸿鹄自比，其志何其壮哉？今攸惊闻，先生食禄于庸主袁绍，却弃贤德而不投，此何其劣邪？当今天子盛明，赦罪责功，弃瑕录用，推赤心于天下，安反侧于万物，其德昭昭，天下因此安乐。佐治素以智谋自傲，亦应迷途照返，往哲是与，不远而复，则先典攸高。若因机变化，遭遇明主，亦可立功立事，得偿平生之所愿也。望德思齐，岂不幸哉？此攸之忠言，拂于耳也。望先生三思。荀攸顿首。
辛毗将书信读取数遍，只觉得荀攸之言，情真意切。审时度势之下，终于被其触动，遂愿意归顺朝廷。
知道事情原委之后，三将这才安下心来。
几人聚在帐中商议，最终决定，依照法正计策，按兵不动，秘密挖断沟渠，断绝朝歌水道。
……
朝歌城中有南匈奴军万余，又有百姓数十万，加上众多牛羊马匹，每日所需用水无度。
谁知，未及三日，城中沟渠水井尽皆干涸，已无可用之水。
南匈奴兵卒个个唇焦口燥，嗓子眼冒烟。牛羊马匹亦瘫卧在地。
不得已之下，左贤王挛鞮豹只得下令屠宰牛羊马匹，取血饮用。
此时，挛鞮豹亦知道水源出了变故，派人出城，意图打通水道，却被刘邪以逸待劳，全部击败。
南匈奴大军只得蜷缩在城中，动弹不得，堪堪等死。
此时，狗头军师须卜罗进献毒计，让取汉民之血。
城内百姓闻讯，组起义军，皆殊死反抗，更趁乱打开城门，放下吊桥，引汉军入城。
刘邪大军长驱直入，杀得南匈奴大军丢盔卸甲，狼狈逃窜。
挛鞮豹无心恋战，与须卜罗二人，率领剩余残部，拼死突围下，由小道败逃而走。
真真是：匈奴犹未灭，魏绛复从戎。怅别三河道，言追六郡雄。雁山横代北，狐塞接云中。勿使燕然上，惟留汉将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