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积怨已久的矛盾
十二年前，一个阳光明媚的春天，
五岁的郭良吃完中午饭就着急下楼玩，
但奶奶今天反常的拦住郭良。
“阿良，过来陪陪奶奶吧。”郭奶奶慢慢挪步到墙角的小床上。
郭良从沙发上拿了几个靠枕垫在奶奶身后：“奶奶，我出去玩完，回来再刷碗，不耽误晚上你做饭。”
郭良心急，小伙伴都在楼下等着自己，不停的叫自己的名字。
郭奶奶紧紧抓住郭良的胳膊：“让奶奶再好好看看你。今天先别出去了。”
郭良不愿意：“天天都是咱俩在一起，有啥看的？你难道没看腻吗？”
“有这么听话能干的乖孙子，奶奶真是看不够啊，舍不得。”郭奶奶笑着摸摸郭良的脸。
郭良感觉有点不对劲，但没细琢磨：“奶奶，你今天中午吃药没？这几天你老是忘。”
“吃过了。”郭奶奶把郭良搂进怀里，亲了又亲。
楼下的小伙伴又开始连续叫郭良下楼玩。
郭良从奶奶怀里挣脱出来：“奶奶，我去跟他们说别让他们叫我了，我留着陪你。”
郭奶奶同意了，抓紧郭良的手慢慢松开：“你去吧。”
但郭良冲出去，就没再回来。
他骗了奶奶，他还是出去玩了。
五岁的小孩，觉得怎么玩都是玩不够的。
郭奶奶听见铁门关上的声音，有点绝望，整个屋子只剩下空荡荡的回音。
安静的家具，安静的电视。
孤独填满了整个空间。
郭奶奶望向窗外，他好像看见了枯老的树枝慢慢长出了嫩芽，几只小鸟在枝头搭窝，建立自己的新家。
欣赏着新生，迎来自己的死亡。
然后她再没有力气张开双眼，呼吸也慢慢停止，就这样静悄悄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下午五点，太阳都暗了下来。
玩疯了的郭良满头大汗，突然想起来要帮奶奶刷碗，急急忙忙跑回家。
“奶奶，我回来了！”郭良看见奶奶还保持着走时的样子，他上去拍了拍。
郭奶奶脑袋一歪，躺倒在床上。
郭良很害怕，发现奶奶没了呼吸。
紧张和恐惧充斥在大脑，眼泪不自觉的使劲往外溢，他大声喊着奶奶，试图唤醒奶奶，他以为奶奶只是睡着了。
郭良发现没用后，哭着跑到楼下，大声的在小区里呼救：“快来救救我奶奶吧……”
左邻右坊的大人很快占满了郭良的奶奶家。
救护车来了，救护车又走了。
然后妈妈张玲来了，妈妈主持着大局，抱着哭个不停地郭良一直安慰他。
郭良哭累了，就在妈妈怀里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来，他看见，
奶奶被穿上漂亮的新衣服，画上了漂亮妆。
在奶奶要被抬走时，郭祖荣回来了。
郭祖荣拦住他们不让走，自己跪在床边，一脸阴沉。
郭良很害怕，不敢看他，躲在妈妈身后。
房间里还有很多亲戚和邻居。
但郭祖荣在一堆人里准确的找到了最弱小，最无助的郭良。
郭祖荣站起来，一个箭步，把郭良从张玲身后揪了出来，拽着衣服提到半空中。
“我让你照顾好你奶奶，你就是这样照顾的！郭良！那是我的妈妈！你的奶奶！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张玲和周围的人都去阻拦：“还是个孩子，跟他有什么关系？”
郭祖荣躲开人群，手掐在郭良脖子上，抵在墙上：“只有他和他奶奶一起生活，他怎么会不知道？怎么会没关系？
要不是贪玩，人也许还有救！不如掐死你算了！”
张玲吓得使劲打郭祖荣的手臂，让他放下郭良。
短短几秒，郭良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郭祖荣吃痛，放下郭良，
郭良摔坐在地上，脸憋得通红，大口喘气。
“再着急，你也不能这样对孩子啊！”周围的亲戚把郭祖荣拉出屋子，教训他。
张玲哭着，抱着郭良的脑袋仔细查看，连声说着：“对不起，儿子，对不起。妈妈应该保护好你的……”
……
郭良看着视频里郭祖荣在和叶华讨价还价的笑脸，非常不爽。
他把勒在脖子上的领带取下来。
曾经的记忆涌回脑子，郭良感觉有点喘不上气，嘴唇不停地颤抖，好像有双粗糙的大手掐在自己脖子上。
郭良喝完矿泉水瓶里的最后一口水，攥紧塑料瓶。
此时有股压抑许久的愤怒冲上心头。
2805会议室，郭祖荣和叶华谈好了股权比例，和出资金额。
郭祖荣签完合同，如释重负。
笑着感谢叶华：“您真是救了纬纶纺织啊！救了全场上下几千人的饭碗啊！感谢感谢。”
叶华只是握了握手，刚想说这都是你儿子在帮你，会议室的门被使劲踹开。
郭良冲上来掐住郭祖荣的脖子，17岁快18岁的郭良长得很高大，早就已经能轻松打得过，过度透支身体的中年父亲。
郭良只掐了不到五秒，愤怒莫名其妙的慢慢消下了去。
郭祖荣捂着脖子，猛烈的咳嗽。
生气的准备直起腰打回去，结果看见了一个亲切又陌生的身影——自己的儿子。
看起来成熟了很多的儿子。
他想不起来自己有多久没有关注过儿子的成长了，又有多久没见过儿子了。
因为一直都是王若时在管。
“咱俩现在谁也不欠谁！”郭良想用很生气的语气说出来，但自己却说不出口。
“拿着钱赶紧回去吧，几千人等着你发工资呢。”郭良气自己没骨气，眼泪又莫名其妙的流下来。
郭良转身背对着郭祖荣，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哭了。
郭祖荣沉默的看着儿子的背影，又看了看叶华，明白了什么。
伸开双手，想上去抱一下儿子，此时也许是郭祖荣真心的想抱一下儿子。
但郭良闪开了，面对着玻璃，他越想越委屈，眼泪越流越多。
因为奶奶的去世，郭良一直在自责，一直在后悔。
如果那天下午自己陪在奶奶身边，奶奶是不是不会离开，或者不会那么孤独绝望的离开。
郭祖荣拿上合同和资料，一步一回头的走出了2805会议室。
郭良把门关上，坐在椅子上，仰着脸，默默流泪，又不想眼泪留下来。
人就是这样，有时候本来不想哭的，也不应该哭的，但不知道哪里来的情绪，眼泪就像开闸一样，不停地流着。
叶华悄悄走出去，把会议室的门关上。
站在门口，让别人不要随意进2805会议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