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鸟屎运
两人走在人行道上，梧桐树的巨大树枝把马路上的阳光遮住，几只麻雀在忙碌的搭窝。
突然郭良感受到头顶一片湿润，伸手一摸，白里透黄。
抬头一看，见一只麻雀飞过，原来是鸟屎。
郭良嘴一撇：“连你也欺负我。”
郭良顶着鸟屎，撇着嘴，悲伤的小声抽泣：“这个世界谁都可以欺负我，连路过的鸟都可以在我头上拉屎。”
李寿叹口气，有点心疼：“人在倒霉的时候，短时间内一般会一直倒霉下去。但倒霉和运气是相伴的，说不定你今天就转运了。”
郭良不信：“我前半辈子就没顺过。”
“才十七岁怎么就前半辈子了？”李寿拿出手腕上的珠子边盘边说。
“如果后十七年也是这样倒霉，那我宁愿活短一点。”
李寿手指一掰，继续盘珠子，笑着说：“你会长寿的。”
郭良不相信，也不想反驳。
悲伤的情绪总是一阵一阵的，等郭良情绪稍微稳定了，也不哭了。
“今天买个彩票吧。”李寿突然提出。
“我好好的干嘛买彩票，我不赌博。”郭良把鸟屎蹭到梧桐树干上。
“什么赌博，买个彩票就赌博了？那叫支持国家体育事业！去买两张，把你觉得发生倒霉事的日期当号码，去去晦气。”
郭良有点犹豫：“我不会买，没买过。”
“走，我带你。命运要改变了，孩子！”李寿笑着收起佛珠，在前面带路。
郭良在后面跟着一头雾水。
买好的两张彩票攥在手里，一张是扶老人的时间，一张是头上落鸟屎的时间。
“别人买的都是两块一张，你怎么花我两百五？我这个月吃啥？”郭良真的是不懂，本来准备花四块，结果一下大出血，半个月生活费没了。
“扶老人那个时间我加了25倍，鸟屎那个时间我加了100倍。今天周三，明天晚上九点开奖。彩票你拿着吧，这个月你肯定会有吃的。”李寿自信的笑道。
“为什么鸟屎的时间下那么多倍？”
“因为鸟屎运啊。”
郭良无语，本以为有什么高深莫测的说法，结果是迷信。
对彩票中奖瞬间没了兴趣。
郭良拿过彩票，突然想到了什么，问：“等等，你今天在派出所怎么知道我叫郭良？刚刚还知道我的年龄？”
“我认识你爷爷，所以我认识你并不奇怪。”李寿为了以后没必要的解释，还是打算说出自己的身份。
“我爷爷？我没见过他，奶奶说他是个热心的好人，但爸爸从来没有提过他。”郭良说。
“你爷爷是个大好人，我就比他小十岁，当时吃不上饭，走投无路，每个家庭都困难。
但他收留了我，你奶奶年龄小，比我没大几岁，大家都说让我当你奶奶的弟弟，当儿子不合适。
我心里有数，认准的人不会错，就认了你爷爷奶奶当父母。
所以按辈分你应该叫我大伯。”李寿乐呵呵的说。“不过年龄毕竟在这摆着，我来你家的时候，你爸也才五岁，咱们各论各的，你叫我爷爷也可以。”
郭良震惊，突然多了个干亲。
“你不用惊讶，你爷爷去世后我就离开郭家了，一直和你奶奶书信联系。你刚出生的时候我见过你。
本来两位老人都去世之后，我和你们郭家的缘分应该就此结束了，不过当我看到长大的你之后，我就觉得不对，缘分这个东西妙不可言啊。”
“什么缘分？”郭良问。
“像，太像了，你简直就是第二个郭世泽。这是你爷爷的名字。”
“我像爷爷不是本该如此吗？郭世泽，好名字。我的名字只有一个良字，有点普通。”郭良有些羡慕。
“良是你奶奶起的，是善良的意思，那时候你们家里很穷，你爸妈刚从纺织厂辞职，为了支持你爸妈创业，你奶奶把房子都卖了，一家子租在三十多平的小房子里。
所以你奶奶说你出生在这个穷人的家庭，过不到优越的生活，能得个良字这辈子就心满意足了。”李寿说。
“原来是这样。”郭良说，“那为什么不说我爸是第二个郭世泽，而说我呢？”
“你爸，哼！他不配。一个薄情薄义的人。”李寿从兜里再次拿出手串，盘了盘佛珠，“看到我手里的佛珠了吗？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我不想平白无故知道别人的秘密。”郭良摇摇头。
“嘿！小鬼，你还挺有原则，我算的还算准。我也不瞒你，看看我的佛珠，我会算命。”李寿摸摸自己稀疏的白胡渣。
郭良以为他是江湖行骗的一种，并以此为生，不好揭穿他，只能问别的：“那你为什么昨天在那碰瓷？你是以这个为生吗？”
“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像，你的穿着和行为都挺体面的。”郭良笑着猜测。
“观察力不错，我是故意让你认识我的。”李寿重新戴上手串，不再继续盘它，“天色不早了，快回家吧，自行车和书包放你家楼下了，明天晚上我去找你，看看彩票会不会中奖。”
说完李寿朝反方向走去。
……
一个幽静的假山后面，有一栋现代别墅，从外面看就是一栋白房子，稍微点缀了一点黑。
穿过入户门后的竹林，别墅里面的装修却极有格调，木质的家具，古朴的书画，远处桌台上飘着袅袅的焚香。
王若时拿着毛笔练习颜真卿的多宝塔碑，始终无法让自己静下心来。
“张姐，你看我今天写的怎么样？”王若时练习书法刚刚俩月，却已经非常自信了。
张姐拿抹布擦擦手，她不懂书法，所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太太最近总问她。
“太太最近越写越好了，这个淤泥的淤字尤其传神。”张姐作为一个合格的保姆，深知夸人要夸具体的道理。
“哪里有淤字？”王若时愣了一下，“你说的是於吧，真没文化，同于，于是的于。人家颜真卿就是这样写的。”
张姐讪笑，拿着抹布扭头干活去了。
别墅门口传来声响，王若时把毛笔放下，着急忙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准备去迎接一下下班的郭祖荣。
郭祖荣今年也四十岁了，中年人不好的身材，全集中在他身上。
大肚子下插两条细腿，油腻的脑袋上长着稀疏的软毛，走三两步往地上吐口痰，没说几句话嗓门要压过所有人。
不过也有优点，没有“他妈的”当逗号也可以说完整的句子。
毕竟是富甲一方的富豪，在外人面前还是要表现一点“涵养”。
郭祖荣进家后，看见比自己大五岁的二婚老婆，一股邪火涌上心头。
真难看！人老珠黄！也没啥气质，老子带都带不出去！
郭祖荣眼睛都不想多看一眼，就往里走。
“你今天工作怎么样？”王若时跟在他身后，想关心一下他。
但郭祖荣就像没听见一样，把西装外套和皮包递给王若时，就直接走进书房了。
王若时愤愤的小声骂了一句：“天天摆这个死样子！给脸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