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父与子
黄小笑的父亲黄守信看完信息,喜形于色的把手机放到问诊桌上。
边上站着的助理林乌桕询问:“黄医生,回去吗?”
黄守信轻快地写着药方:“小笑回家了,还没吃饭,我抓紧弄完就回去。辛苦你了,假期也没休息。”
林乌桕接过药方,对黄守信说:“黄医生,我来,你回吧。”
“这……行吧,麻烦你了,小林。”黄守信把诊所钥匙递给他,嘱咐了几句,就匆匆忙忙地骑着电动车往家赶。
这个中医小诊所只有黄守信和林乌桕两个人。
如果是平时,黄医生肯定会收拾好诊所,最后一个离开。
但是今天,看到儿子在家,也破例一回。
黄守信和儿子的矛盾,林乌桕也多少听说过一些,谁家不是有本难念的经呢。
黄守信一路上想着儿子喜欢吃的东西,但只记得桶子鸡和烧饼,还喜欢吃辣。
……
韩陆明盯着电饭煲一点点冒热气,百思不得其解。
黄小笑也只好陪着,时不时问问修炼的想法。
在稀饭熬好的时候,黄小笑的父亲也到院子里了。
两手拎着大袋小袋的吃的,用脚推开虚掩的屋门:“小笑,来来来,看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爸,这是我同学,卫向前。”黄小笑带着师父来到餐厅。
“好!”师父对着黄守信点了下头。
“啊?哦,你好你好,同学。来家了就别客气,就当成自己家。”黄守信笑着来到餐桌前。
黄小笑担心师父随意发挥,连忙把他拉到餐桌边,让他坐下。
对着父亲说:“爸,我同学比较内向,不怎么会说话。”
又拍了下师父肩膀,传音:“师父,记住我交待的话。”
“放心吧。”韩陆明传音回道。还把一丝神念附到黄守信的身上,心想这样就知道他说什么了。
“我去盛汤,你俩坐会儿。”黄小笑赶快去了厨房。
黄守信把买的桶子鸡、烧饼、麻辣羊蹄、五香毛蛋和几个凉菜摆了满满一桌子。
他微笑着随口问了一句:“你是大一的吧?”
“啥意思?”韩陆明感应到了他问的意思,就是不明白这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脸茫然的看着黄守信。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黄守信心想,这孩子是不怎么会说话,然后客气的又问了一句:“那啥,喝啤酒吗?家里有。”
韩陆明心中纳闷:“啤酒?什么是啤酒?不是要吃饭了吗?”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吃的,它们好像都在发光。
黄守信觉得这孩子不是一般的不会说话啊。
黄小笑端着粥过来了,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把粥放到黄守信的面前时,他这时才发现儿子身体的异样。
黄小笑抬起苍白且细瘦的手臂,挠了挠头:“嗯……第一次做饭没经验,稀饭做成粥了,能吃,吃吧。”
“终于可以吃饭了。”韩陆明伸手拿了个鸡腿,一口啃掉一半,好吃!
黄守信看着面前的儿子,心如针扎地站了起来。
把接过来的筷子往桌上一扔:“你!你之前什么时候偷偷找你爷爷了?跟你爷爷学什么了?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跟他学那些奇怪的东西!”
“就小时候跟爷爷学了一些马步,后来就没学了,那也不是奇怪的东西。”还有就是偶尔偷偷给爷爷打电话。
“怎么不是奇怪的东西了!几个月不见,你看你现在这样子!身体枯瘦,你是要害死你自己吗?你也想像他一样吗?”
“我没有。我自己什么样,我知道。爷爷去世时的样子,我不知道。那你也不让我再看他一眼!”黄小笑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不让他见爷爷,哪怕是最后一面。
“我不是不让你见他最后一面,只是……”
黄守信回想起父亲的样子,有气无力地说道:“他……去世时候的样子,都……我都快认不出了……”
他担心地拉着黄小笑的胳膊:“你现在就跟他去世前的样子差不多了!”
“我真没有和爷爷学别的,而且……到底爷爷是怎么去世的,为什么会……认不出。”
“他……已经走了,不要再问了。你跟我过来!让我看看你身体是怎么回事。”
说完,拽着黄小笑往卧室走。
又是什么都不说,黄小笑觉得父亲总是瞒着自己,爷爷的遗物都被他烧了,只留下一个水晶吊坠。
来到父亲的卧室里。
“爸,这么多年你为什么都不让我见爷爷?你就这么恨他吗?”
父亲帮黄小笑诊脉,气的喘着粗气:“你就这么看待我的?!我怎么可能会恨他!”
“那到底怎么了?这么多年了,还不能告诉我吗?我已经成年了!”
父亲似乎在挣扎。半晌,才缓缓地说道:“你太爷爷黄顺符,你爷爷黄忠符,我黄守信,你黄小笑,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就是我的名字和你们的风格不一样,什么意思?”
“我和你爷爷的名字是太爷爷起的,为了……报恩。”
黄小笑想不明白,多大的恩情要几代人报答,为什么其中没有他的名字?默默地等着父亲继续说下去。
“你太爷爷年轻时,被符家所救,并传授武学,娶了符家的人。谁知这就是噩梦的开始。”
父亲眉头紧皱:“符家要求太爷爷改名为顺符,要太爷爷发誓黄家三代都要侍奉符家。你爷爷从出生就没有了自己的选择,被赐名忠符。”
“你爷爷习武天赋很高,很小的时候就被带走了。直到太爷爷死了,才让你爷爷回一趟中州老家。他在老家结了婚,等我一出生,他就又走了。”
“每隔几年他才能回来一年,每次回来身上都会有新的伤疤。每次他走,我都不知道那是不是最后一面。因为我没有任何习武天赋,你爷爷就替我去符家,这一待就是三十多年,整个人身上的伤疤已经数不清了……他已经不再年轻了,在他恳求下,符家才同意让他回到老家。”
父亲脸色凝重:“我和你爷爷以为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了,直到十年前,符家的人又来了,想要带走你,你爷爷拼死反抗,他们才退让了一步。你爷爷走,你留下。那年你才九岁,我和你爷爷都想你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选择。”
“你爷爷给了我买房的钱,让我带着你到汴京生活,还让我拜重阳观的静虚道长为师,学习中医。他让我们不要再回去了。”
黄守信双手紧握着黄小笑的胳膊,有些失声:“从那之后我就没有带你去看过他。直到一个多月前,我见到他最后一面。他当时也是皮肤苍白,身形枯瘦,他笑着跟我说,咱家的恩情到他为止了。照顾好小笑,好好活着。不要去找他。”
“这么多年我都忍住了,但……他是我爹啊!!我怎么能不去找他!……第二天,当我推开老家的堂门,一个干枯的人……就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人形,我只能通过浑身的旧伤疤认出他……”黄守信埋着头失声痛哭。
原来爷爷的一辈子是用命在保护他和父亲。
原来父亲一直忍受着这样的痛。
原来自己是这么的无知。
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爷爷在大热天也穿着长袖衣服,为什么他要独自留在老家那个小村庄里。
不是喜欢,而是身不由己。
黄小笑的心仿佛被撕裂了。
摔碎了。
又揉成团。
眼泪不听使唤的往外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