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算了吧，我只是饿了想吃点东西，并不是想吃最后的晚餐。”钟粤觉得她除非疯了才会组这个地狱局。
“钟粤。”江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干嘛？”钟粤心虚地看了他一眼就迅速回避开目光，然后又瞄了一眼他身后满身阴暗气息的黄乐妍。
他不是早都和别人勾搭在一起了吗？现在又在这和她拉扯不清的干什么啊？
分手这大半个月的时间，她几乎夜夜都不能入睡，总是莫名其妙就要哭一场，不也忍住没再去打扰他吗？
他要是实在学不会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前任，就找个湖跳下去吧。
“何嘉佑该不会只是你用来和我分手的幌子吧，你要是这样，我会感动的。我要是一感动，就要重新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了。”江丞向前一步，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到不能再近。
钟粤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快速地倒流，蕴藏丰富氧气的动脉血冲进左心室的瞬间，心脏的痛感一下子贯穿了她整个身体。
好痛，好痛。
这三年的回忆有多美好，此刻的她就有多么想捂着耳朵大声尖叫。
可是她不能。
不能。
她必须要克制，否则，她和他演这一场戏的意义又在哪里呢？她知道，情侣总是分分合合，不过就是为了消耗彼此的不甘心。
从失望，到绝望。
到最后，分还是要分，只是分的更难看了。
「钟粤，别心软，别回头。」她在心里和自己说。
而指甲已经深深嵌入了掌心的肉里。
“你女朋友刚才说我挺擅长精神胜利法的，我看你也挺擅长。江丞，激将法对我没用的，我不会因为你的话就陷入自证的，我和何嘉佑怎么样那是我和他的事，至于我和你，已经结束了，就这么简单。”钟粤淡然一笑，又转向卢琳，“琳琳我们走吧。”
“那就给他打电话。如果你不能给我这个答案，我只能认为他是你请的演员。”江丞固执地挡住她的去路，丝毫不给她逃避的机会。
“江丞，别这样。”卢琳看不下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师哥！”黄乐妍在后面娇娇地叫了他一声。
钟粤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
“你那天不是什么都看到了吗，还要什么答案？是看得不够清楚吗？别自取其辱了好吗？你女朋友叫你呢，赶紧回去吧。”
钟粤终于抬起头，直直地看向他，这一次她的目光没有回避。
江丞似乎根本就不想跟她解释黄乐妍的事，“如果当时是一场戏那你演什么我就只能看什么呗。现在呢，戏散场了，演员不肯返场了是吧，钟粤，我跟了你三年，你竟然拿我当傻子！”
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疯了江丞！”钟粤用力挣扎，手腕却仍然紧紧被他钳着。
“告诉我，你有没有骗我，这对我很重要。”
他固执地抿着嘴。
“粤！”卢琳快急疯了，“江丞你冷静点！”
“好，你要答案是吧，我给你！”钟粤红着眸子，当着他的面打开了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了何嘉佑的号码。
电话拨通，却一直没人接听。
再拨。
仍是无人接听。
而这个过程中江丞始终都抓着她的手腕没有放开。
校园里人来人往，好多人都认出了他们是谁，一直在不停地张望。
“可能他正在忙吧。”钟粤低声说道。
江丞冷笑出声，“你不是说他要请你吃饭吗？这会儿又说他忙？”
“也可能是在开车，江丞，我求你了能不能先放手？好多人在看。”钟粤又试着转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仍旧没有自救成功。
“钟粤，当年你站在舞台上跟所有人宣布我是你男朋友的时候，在乎过别人的目光吗？”
他字字诛心，引导她不停地回忆着他们之间那些刺心的过往。
仿佛他自己不会痛似的。
钟粤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他，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江丞你别逼我。”
“我只是想你像当年承认爱我一样承认不爱了，很难吗？只要你承认，我就放手。这件事和任何外人都没关系，这只是我，江丞，和你，钟粤，两人之间的事情。”
钟粤见他说的振振有词，突然觉得好荒唐。
她伸出手，指了指他身后那个对他满怀爱意的姑娘：“那她算什么？”
“她，自然也是外人。”
何嘉佑的电话却刚好在这个时候进来了。
钟粤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接听。
她小心调低音量，并尽量将屏幕贴在自己的脸上。
因为不知道他在那边会说出什么离谱的话，她不敢让江丞听到一点。
「你给我打电话了？我刚有点事没看手机。」何嘉佑的声音轻轻的，仍是那个不太标准的咬字方式。
在夜里听着很有温柔的假象。
「felix。」
「怎么，这么快就来找我收尾款了？」他的笑也是慵懒的。
「你不是说请我和琳琳吃饭吗？怎么还没到？我已经等了好一会了。」钟粤不接他的茬，只自顾自地说。
她其实心里没有任何底。
因为她甚至连他是不是在国内都不清楚。
脑子里百转千回，她还是没想好这场闹剧要怎么收场。
那边的他有好几秒没说话，然后她就听到了一个很明显的掀被子的声音。
看来，她猜对了。
如果他这会是在床上，那么就说明至少他还是在国内的，否则时差对不上。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危险了？现在人在哪？报警了吗？我马上就过去。」
他的声音很是急切，一连串的问题抛过来之后，钟粤就听到了脚步声，以及开柜门的声音。
「不是，我在学校呢，和卢琳在一起。还刚好碰上了……」钟粤抬起头，看了眼目光深沉的江丞，「碰上了江丞和他的女朋友，然后大家一听说是你请吃饭还都挺想去的，我能带上他们吗？」
钟粤越说越想抽自己一巴掌。
这说的是人话吗？
她不确定何嘉佑会不会帮她这个忙，大晚上还要特地跑出来一趟。
反正身份互换的话，她会立刻马上关掉手机继续倒头大睡。
犹豫一秒，那都是对自己的不尊重，对睡眠的不尊重。
可他要是帮了呢？
她岂不是越欠他越多？越牵扯越深？
「哦，看来你们对我选宵夜的眼光还挺信任的，ok啊，位置发我。」
他的声音又变回了慵懒的腔调，但穿衣服的声音却没停。
「谢谢你啊。」钟粤的声音小得不能再小。
「小月亮，这次算你欠我一个大的，回头要记得还啊。」
钟粤的身体没来由地一僵……小，小月亮？
大哥，不要吧。
「何嘉佑，你好油腻啊。」她无语地吐槽，却无意识散发出了一丝撒娇的味道。
听得江丞瞬间红了眼，松开了她的手腕。
他说了什么暧昧的话才会让她有了这副矫情模样？
「看见你的位置了，还好离我不算远，给我十五分钟。」
「好。」
挂了电话，钟粤扬起下巴静静看向江丞：“他马上就到，我们去校门口等吧。你要不要带上你女朋友？”
有风路过耳边，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到了一声叹息。
然后，他把目光落在那个看起来甚至有点可怜的女孩身上：“黄乐妍，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女孩脸上露出一丝欣喜，然后又小心翼翼地说：“不辛苦师哥，我也没做什么，这些是我买给你的吃的，但是我刚知道你麸质过敏，这些可能你也吃不了。不好意思啊师哥，之前好像有看过你在食堂吃面的，可能是我记错了。”
“我麸质过敏？谁说的？”江丞顿了顿，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无奈看了眼钟粤，又转过头去，语气淡淡的：“你看，你连对一件事情的判断都这么容易被人影响，将来还怎么从事我们这个专业相关的工作啊。做科研还是严谨点好，数据造假就跟人说谎一样都是很容易被拆穿的，你说对吗？”
江丞这话一出口，别说当事人黄乐妍，就连一旁的钟粤都心尖一颤。
这家伙骂人也未免太毒了点。
她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赶紧不动声色地往远离他们二人的地方退了退。她对黄乐妍本身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更不觉得此情此景算什么爽剧。
她和江丞的事和外人无关，自然江丞和别人的事也和她无关。黄乐妍要是不来主动招惹她，她根本连认识她的兴趣都没有。
“师哥我不太懂你说什么。”女孩又要哭了的样子。
江丞继续说道：“你连我的话都听不懂，就敢到处去说我和你已经在一起两个多月了？对不起啊，我这人吧，从来只喜欢既聪明又漂亮的女孩子，而你在这两方面显然都不太符合我的标准。”
“……”
钟粤下意识朝卢琳看了一眼，发现她正蹲路边认真研究一片树叶。
于是她也开始赶紧有样学样把目光转向小花圃里五颜六色的月季。
这花开的……还真是尴尬啊。
“对不起师哥，我只是想帮你找回点场子才那么说的。我就是不明白，凭什么你这样的人也会被别人甩。”黄乐妍解释道。
“所以你为我找场子的方式就是给我泼一身脏水？”
“我……”
“好了。”江丞打断她，“我们还有事，就不奉陪了。院里的谣言你去解决，我人虽然马上就要走了，但脸不能丢在这。你懂吗？”
黄乐妍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眼睛里都是不甘。
所以，和她扯上关系对于他是很丢脸的事情吗？
江丞的声音冷冽中还透着不耐烦，“钟粤，走了。”
正认真数一朵花有多少朵花瓣的钟粤这才慢吞吞站起身来：“哦。”
她以前其实就看出来江丞有点持才傲物了，不止如此，他还有严重的厌蠢症。
只喜欢既漂亮又聪明的女孩这种话，大概也只有他敢直接说出来。
可能高智商的人都有点这种毛病，这样看来，藤校的确是更适合他的地方。
钟粤自认为自己并不算什么聪明人，她更愿意称自己的聪明是生存法则下的保护色。
温室里的花只要美美地站在那里，等着人把最好的都拿过来滋养它就好。可她只是一株野生的稗草，想活下去就要自己多想想办法。
十分钟后，他们一行人如约在校门口见到了即使匆匆出门依旧衣冠楚楚的何嘉佑。
和他一同来的，还有那个传闻中暗恋了何嘉佑多年未果的苏闻礼。
可他见面后第一句话就让气氛冷了场。
“所以，你就是钟粤前男友的现女友呗？”苏闻礼饶有兴致地看了看卢琳。
吓得卢琳立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跳了起来：“你谁呀在这胡说八道？我只是钟粤的朋友，好吗？”
苏闻礼赶紧道歉：“不好意思啊美女，我也是被别人误导的！”
说完就回头瞪了眼大晚上把他折腾出来当司机使唤的何嘉佑。
何嘉佑倒还是那副风流倜傥的多情公子模样，面对江丞的一张冷脸依然面含笑意。
“江同学，又见面了。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有机会和你坐一块吃顿饭，何某人荣幸之至。”
江丞看了他一眼，直接没说话。
钟粤突然有一种自己在被什么东西撕扯的感觉，很快就要裂开了。
“felix，我们吃那家小龙虾可以吗。”她指了指路边一家店的招牌。
在大学城这地方，消费水平总归不会太高，待会她抢着把单买了也不算什么难事。
她仍是不想欠他太多。
“好啊，你开心就好。”何嘉佑笑笑，向她伸出手。
“……”
钟粤呼吸一滞，他这竟是要趁火打劫？
就算她请他是来演男主角的，可她也没说要给他加亲密戏啊！
“怎么了？”他似乎是不明白她为何如此踌躇。
他的眼神清澈又认真，倒好像是她想太多，没有尊重演员这个职业。
“没事。”钟粤看了旁边的神情落寞的江丞，咬咬牙，还是把手交到了他手里。
他手心的触感和她想象的差不多，就是那种从没有沾过阳春水的温软。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身体好像一直在，轻轻颤抖。
这会起风了，可能是有点凉。
这个生活白痴，出门都不知道多加件衣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