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往事如烟，终至雷鸣
当新鲜感过去了，留下的枯燥无味也能够折磨人。
更何况是年纪尚小生性活泼的小鹿，在船上俯瞰大地的时间里的一点浮空快感很快就消失得荡然无存了。
百无聊赖的时间里让这个小男孩儿只能取出来画本给自己打发时间。
幸亏船体被设计还不算拥挤，打瞌睡度过时间的两个小女孩儿靠在一起让他有更多的空间可以于纸面挥斥方遒。
三个孩子各有自己的手段打发时间，可独坐在前排的芽衣却是一刻也不敢放松。
只因她明白此行的终点是何处，“雷城”人类的庇护所。也是她们乃至整个世界的人民所需要的护世诏刀的所在地。
“那里的人真的能够接受这些孩子吗？”
芽衣呢喃低语，不敢把这份焦虑传递给孩子们；在她看来，幼小的心灵应该去接触的是草长莺飞，清风明月；而不是生活的苟且琐碎。
就如当初她的选择一样……
往事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
那日，阴云密布，天空撒下细细雨滴，似乎是在为人类的不幸而哭泣。
遥远的一辆漆黑如墨的钢铁列车安安静静地悬停在空旷之地，这列凝结了人类文明最高技术成就之一的名为「玉钢」的列车停靠在即将陷落的城市中。目的地自然是文明堡垒的高城，飞行而去的话就不会惧怕地面的凶兽们。
而列车相反的方向是燃起熊熊烈火的城市，高耸入云的大楼被一头头猛扑过来的凶兽侵袭，墙面破碎紧接着就是整栋高楼的坍塌。
在那一天，所有人望着被如裁纸般轻易攻破的人类防线几乎陷入了绝望之中。
好在在城外低空处还停靠着一辆「玉钢」，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登上这辆列车。
末世之中最先被抛弃的是什么人显而易见，身处在底层、中层的贫苦、平庸之辈。
她至今还能回忆起那天被拦在铁丝栅栏外的流民们脸上的哀求和混迹在雨滴中的腥咸泪光。
一名将一个两岁的小男孩高举过头顶的妇女不断的高声哭喊道：“求求你们了，只要把这个孩子带走，他不需要什么东西只要，有口食物就能够活下去……”
然而一遍遍的哀求并没有换来拦在身前的士兵的放行，因为如果有士兵想要露出一丝怜悯之心就会被队友毫不犹豫地扔到对面。
即将登上列车的芽衣望着这惨绝人寰的一幕止住了脚步，秀丽的脸上透着浓浓的哀伤，纯白色的和服在此刻宛若一席丧服哀婉凄凉。
抿了抿樱唇，无视了列车员的提醒和周围的达官显贵们的劝解，少女闭上眼睛捂住胸口感受着那份尚未冷却的炽热心跳。
再次睁眼时，所有的疑虑一扫而空，留下的唯有坚韧不拔，带着这样的心境她朝着人流的反方向跑去。
在铁丝栅栏的另一端上，是独属于这些上层人民的御用通道，两条道路仿佛映照出两个世界。
一念天堂，一念深渊。
芽衣撞开蜂蛹而来的人流快步跑出通道，大声喊道：“把那个孩子交给我！”
相隔千米之遥，声音比之熙熙攘攘的流民并不大，很快就被淹没了，但那位母亲却仿佛是得到了神明的启示般迅速转身锁定了那道纯白色的身影。
为了孩子，母亲的力量总是强大到可以无视一切阻碍，那位母亲眼见凭借自己的力量无法突破出去竟然张开了大口露出两排牙齿咬住一个个拦路虎。
流民们以为是哪个发疯的女人纷纷错开了身位，她这般硬生生咬出了一条通往生机的道路。
直到将男孩递到芽衣面前时已经精疲力竭了，一路走来有不少人在偷偷地对她展开了猛烈的攻势。
伤痕累累的身体上有利器带来的流血不止，有青紫被体。唯一被保护得严严实实的就只有蜷缩在怀里不停颤抖的小男孩儿。
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怯生生地环顾四周，最后视线停留在和往日不同的母亲脸上。
那一块块青紫的印记他虽然无能为力，但还是竭尽所能地想要为母亲擦拭。
“我能把这个孩子拜托给您吗？”
女人不见温婉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一双爬满血丝的眼睛充满着希冀的光芒。
“当然您可以相信我。”芽衣如此说道眼神坚定。
“好。”女人好似松了一口气，身体一个放松险些摔倒，刚才冲到这里她就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用着仅剩的力气把男孩抱在怀里柔声细语，“小鹿，以后一定要跟着这位姐姐好好活下去，不可以添乱调皮了。”
最后在额头的一吻，终于瘫倒在地。
芽衣接住了小鹿却没能抓住那位失去生机逐渐冰冷的母亲。
来不及伤心，少女明白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那就是带着这个孩子逃出生天，但那辆列车已经失去登车的机会了，随手扔掉失去蓝光的电子车票，然后向着相反的方向疾速跑去。
不管怀中的小鹿如何哭喊，就算被咬住手臂也从未松手。
依靠着雷电家的产业，驾驶着的一架私人飞机她带着这个失去母亲的孩子躲过一劫。
明明身家资产和社会贡献身兼任何一长都无不能够进入那些筑起高城。
可最后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留在外面，当时，这个决定让那些慌不择路地逃难的政客、资产家都疑惑不解。
他们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呢？为了生存早已失去优雅和人理的他们即便是灾难之前也只是为了永恒的利益而交流。
他们更不会知道，雷电家的大小姐自小苦学剑道修行侠义之心。
为了一个在路边偶遇的微不足道的小孩子就放弃了进城安稳生存的机会。
此等行为无疑是可笑，不被理解的。
后来的莲娜和影月则是在孤儿院中发现的，被找到时脸色惨白瘦得只剩下一口气了。
侥幸活下来的她们连活动的力气都没有，据莲娜所说原本是有幸存者来过这里但最后看到是两个没用的小孩子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会抛弃我们吗？”莲娜蜷缩在芽衣怀中虚弱的问着。
“绝对不会。”芽衣答道。
女孩儿瞥了一眼昏迷过去的影月，用最后的力气拉开眼帘所见是一片纯白。
“好美……”
从那以后，芽衣身上的那件纯白色和服就再也没有换下过。
回忆结束，三个孩子成为了少女如今生活的全部。他们都已经获得了成长，终有一天会离开自己前往新的生活。
哪怕是有一天她们不再需要自己，哪怕是这个世道危机重重，但她都会为了这些美好拔刀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思索间，芽衣也没能撑过长时间的枯味生活，渐渐合上了眼睛。
船外，提着固定架的艾司又提高了些速度，距离那座雷城没剩多少时间了。
根据预算，在日落之前估计是可以到达目的地的。
望着即将坠下的夕阳，艾司不由得松了口气。
但他却明白，就算到了也还有诸多麻烦事会需要处理，那些孩子和芽衣需要安安全全地托付在中仍有思虑。
穿过层云，眺向远处的一处空旷之地。
“目的地……”
虽然借助伪装性防御系统可以融入外景，但早早知晓目的地的艾司还是一眼发现了异样。
从高空飞过鸟儿在经过时被超高压电流酥得里外焦黑瞬间化作飞灰散去。
“雷城。”
透过那外层的伪装艾司看到了城市文明的存在，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亦如芽衣和他所期待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