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借钱

    美霞照花镜，队鸳成行飞。

    小儿呼老牛，家中炊烟升。

    60年代，华夏大地上发生了一次严重的自然灾害，那时候很多人吃不饱，所以一切看到的感觉能吃的东西，就被无数几乎饿疯了的人拿去吃了。二胖一家也是这样。那年二胖两岁，刚生下的时候灾害没有那么严重，加上老爹有个木工的手艺，家里日子还算不错，但是因为生二胖的时候医疗条件不好，母亲生孩子落下了病，为了给二胖他娘治病，家里的积蓄基本上折腾的干干净净。刚刚生活有点起色，就遇上了这场大灾。二胖生下来的时候是8斤，一岁的时候就有20多斤了，结果因为实在没有吃的了，到了两岁的时候竟然只有18斤。二胖他爹看着床上皮包骨头的二胖，还有刚刚有起色的二胖他娘，狠了狠心转身出门去了。

    二胖有个大爷，这个大爷在省城生活，虽不是大富大贵，但最起码还没有饿肚子。但是这个大爷因为一些琐事（不外乎房产、地产、田产）和家里闹了矛盾，也只是在二胖降生的那一年年关的时候回来过一趟。二胖他爹跟大爷还是有一些感情的，好说歹说，算是要到了一个联系方式，一个公共电话号码。如果不是家里实在太难过了，以二胖他爹的犟脾气，实在是不忍心联系大爷。

    “老大，看着点你弟还有你娘，我出门一趟，顺着看看昨天下的网。别乱跑了，一会又饿了，给你弟还有你娘留点粮食吧。哎”二胖他爹摇着头，手里拿着一把自己做的弓箭就出门了。

    寒冬腊月，冷风刺骨。幸好，这边的木材还是挺多了，家里到还不至于冻死。但是砍柴这事现在却是干着越来越没有气力了。听说有几家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竟然把榆树皮给煮了，也不怕到时解不出大手来。（现在咱们知道榆树皮打成粉，然后和一些其他的面粉混合在一起，是一种非常健康的食物，但是当时机械加工水平不高，不能把榆树皮磨到那么细密，而且当时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细粮，即使是粗粮也是很少的。）

    道上碰到几个人，手里也都拿着家伙事儿，这边森林资源还是挺丰富的，要不然还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呢。这边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猎户的手艺和工具，像现在这种天气，家里还有力气的都会尽量多打点猎物，都是为了这个冬天能挺过去。再过些日子，气温能到零下50度，那真的是出不了门了，饿死一家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老刘，干啥去啊？我听过北边来了一个黑瞎子，伤了旁边屯子里的人了，我看你上北边去，你可要小心着啊。”一个大哥提醒道

    “赵哥啊，我也听说了，我不上那边去，我准备上镇子上去一趟，有点事。等我回来咱俩上东坡上转转去，前两天我在那看见飞龙了（野鸡）！”

    二胖他爹那都挺好，就是打猎不行，村里猎户手里的家伙事儿，十之八九出自他之手，但是自己打猎的本事是真的不行。所以村子里的人也都能帮的帮帮他家。当时的人啊，心啊就像当时的天一样，透亮。

    “去吧，去吧，道上慢点，我先上东坡那边下几个套子去，等你回来直接上那找我去，要是能套上飞龙，晚上我给你割半只。”这就是消息等价交换了，无论是谁，在当时的村子里也都遵循着这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却极有约束力的规矩。

    得到了回应，二胖他爹也是挺开心的，这老赵大哥下套子的手艺那是一绝，要是晚上真的能抓到点东西，那这两天的吃食也是有了着落了。想了想炕上躺着的那娘俩，想着一碗鸡汤对她们也是一种治疗吧。紧了紧领口，挥手跟老赵分开。径直朝着镇子走去。

    当时村里没有电话，也没有电报，所有的外部消息都是通过邮递员或者村长得到的。所以想和省城的大爷联系，除了上镇子上那镇政府唯一的电话，别无他法。一路上没见几个人，但是风却越刮越大了，好不容易到了镇上，天都已经快黑了。

    镇里当时管电话的是一位和二胖他爹同村的老头，看到二胖他爹也是很惊讶。“小刘，你咋上这来了呢？咋了？家里出啥事了？是不是用电话？赶紧，赶紧。外面那么冷，我先去给你倒杯热水暖暖身子啊。”

    大家伙也都知道，二胖他家在外面有个亲戚，但是谁家没有点烂事呢？老李头（看管电话的老头）看到二胖他爹也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这镇子里只要还有外面亲戚的不也都来打电话了嘛。

    “李大爷，您别忙，家里没事，没事，就是想着用用电话，也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哎，这有啥方便不方便的呢，你用吧，我去给你打点热水”

    除了感激，二胖他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等过去了这一段，一定要请李大爷到家里喝上一杯”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不敢开口。那时难，家家都难。这一顿酒可不是那么轻易能许下的。

    事情没想到会那么顺利，大爷听到家里的情况后，很是痛快的答应给家里寄三百斤粮票还有一百元钱（当时真的是巨款）。二胖他爹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大爷，只能隔着电话，乓乓乓给大爷磕了三个大响头。当然天下也没有免费的午餐，家里的三间老祖屋归了大爷，等大爷年纪再大一些，就要搬回来住（二胖他爷爷和奶奶在前几年没有了，要不然大爷也不会回来的）。这两年二胖他爸要把祖屋里面重新装修一遍（老一辈人装修主要请的师父就是木匠）。都现在这个状态了，别说是几间老房子，就是把现在住的房子让出来也是没问题的。

    爷俩也是多说了几句话，等到挂断电话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老李头有心留下二胖他爹，但是家里的情况也是不允许。再说二胖他爹担心着家里的情况也是不敢留，而且还要和家里边的分享这个好消息呢，于是就起身告辞了。幸好这里树木多，引着一棵树枝就可以当火把了。到时候熄灭了再找一根就是了。

    辞别了老李头，二胖他爸发现外面更冷了，风也更大了，吹着树枝一明一暗的。本来就不光亮，这下更显得阴暗了。好在现在只是刮风，没有阴天，天上的那半玄月还能提供点光明。

    镇子距离屯子还有十多里路，要是平时吃的饱饱的，这点路抬腿就到了。只是最近吃的太少了，再加上已经运动了一趟了，再让风一吹，二胖他爸的脚步越来越慢，步子也是越来越沉。

    “千万别感冒，家里就我自己一个壮劳力了，只要熬到大爷的粮票还有钱邮寄过来，今年就能撑过去了。这时候我要是倒下了，家里可怎么办啊？”

    一边给自己打着气，一边努力的向前走着。实在太累了，找了个树根底下避避风，也喘口气。刚坐下，手一摸旁边，二胖他爸心里激灵一下“这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