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出城
鹿锦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这个唐七。
明明小小年纪，有事侯却显得十分成熟稳重，但是他又怎么做到那种天真无邪的目光的。
鹿锦秋俏脸一红，瞪了王赫一眼，将画放下来，有些恋恋不舍地说道：“你自己收好。”
王赫笑嘻嘻地说道：“姐姐既然喜欢，这画就送给姐姐了。”
鹿锦秋眉头微蹙，“这么贵重的东西，合适么？”
王赫摇摇头：“我这又不是什么观想图，卖不出几十万两的。”
鹿锦秋摇摇头：“这画若是拿去卖，定然价值不菲。”
王赫呵呵一笑：“我可舍不得拿去卖，姐姐你收下就是，再说了，这上面画的是你，本就是为你而画。”
鹿锦秋看着王赫真诚的眼神，犹豫了许久，才点点头：“那你帮我装起来吧。”
王赫自然答应。
见王赫忙着找东西装画，看着少年忙碌的身影，鹿锦秋有些失神。
她缓缓回到位置上，想了想，又继续从箱子中拿出书来翻阅。
《梁夏诸王世家》
……
王赫将画装好后，又陪鹿锦秋看了会儿书，不知不觉已到午时了。
按道理说，往常这个时候，两个丫鬟已经将饭菜送过来了才对。
王赫出门，正要去找燕儿和红杏，就看到两个丫鬟带着几个仆人将菜肴端了过来。
“放外面吧，我自己端进去。”
仆人们纷纷将菜肴放在外面的台上，唯独红杏提着饭盒，看着王赫，低声道：“公子，要不，我和燕儿帮你把饭菜送进去吧？”
嗯？
王赫愣了一下，红杏今天是怎么了。
他不动声色打量了一下，只见周围仆人们看自己的神色都有几分怪怪的，倒是燕儿，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王赫心中一动，难不成自己哪里没注意，暴露了鹿锦秋的存在，不应该啊。
他自然是不能让红杏这丫头进去的，虽说鹿锦秋如今已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可谁知道面对一个小丫鬟，她又会如何。
可要是拦着不让红杏进去，虽然正当理由有许多，可总觉得不太好。
就在王赫心中犹豫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鹿锦秋的声音，“让她们进来吧，我自会隐匿身形。”
声音清婉，却是鹿锦秋传音了。
王赫松了口气，面上却十分平静，似乎沉吟了一下，才点头说道：“送进去可以，不过里面有许多书籍，你们可得当心，莫要弄脏了。”
一群丫鬟仆人在红杏和燕儿的带领下，将饭菜带进房间，摆放好，红杏和燕儿还帮王赫将书籍收拾一下，方才离去。
王赫注意到，红杏走的时候，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
“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关上门，王赫自言自语地问道。
鹿锦秋无声无息地从梁上飘落下来，闻言摇摇头：“应该不是，我看这丫头的模样，倒是不像在找刺客的样子。”
王赫一愣，随即有些无语：“那这丫头在找什么。”
鹿锦秋神色狐疑，看着王赫：“她不会怀疑你金屋藏娇吧？”
王赫一愣，还没等他想明白，鹿锦秋便冷哼一声：“看样子，你家里的婢女，对你的脾性很了解啊。”
王赫哭笑不得，连连摆手：“锦秋姐胡说什么，我……唐七岂是那种人。”
吃过午饭，王赫继续陪着鹿锦秋看书，他阅读的速度比不上鹿锦秋，但是却不像鹿锦秋有时候会停下来在某个问题上思考许久，更不会突然又去翻阅前面某一本书籍验证什么，所以整体的速度反而要比鹿锦秋快太多，以至于他最终是比鹿锦秋先看完一箱书籍。
鹿锦秋是在晚饭前才考完最后一本书籍的，之后她便陷入了沉思中。
吃饭的时候，她都是神游物外的模样，要不是王赫给她夹了好几次菜，她能够就一碗白米饭吃完。
王赫没有管她，吃完饭便收拾洗漱，等他换了一身暗红衣服回屋时，鹿锦秋依旧在沉思。
“锦秋姐，还没想明白？”王赫忍不住问道。
“唐七，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鹿锦秋清澈的眼眸中，带着沉重的茫然：“我不知道该相信谁。”
王赫拍拍鹿锦秋的手，安慰道：“其实你现在不着急相信谁，修史者也是有自身立场的，只能说立场痕迹有轻有重，你如果想要有更清晰的认知，便需要更加全面，系统地去做了解，认识某个事物，往往是肯定，然后否定，之后是否定之否定，最后全面认知。”
“你们梁夏国中，相信也有许多第一手的记载资料，你如果真有兴趣，可以回去自己找找看。”
“而且，你想要了解的时代并不算太遥远，相信你们梁夏内，还有那个时代的老人，你也可以找他们了解。”
鹿锦秋俏脸一红，臻首轻摇，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手，叹道：“能从太祖时代存活至今的，无一不是超凡入圣之辈，岂是想见就能见的。”
王赫耸耸肩，对于那些仿佛传说中的人物，他也没办法。
“唐七。”鹿锦秋清澈的眼眸看向王赫：“我该走了。”
王赫诧异，眉头扬了扬，“现在？”不知为何，最初巴不得这危险女人早点离开，现在居然有点舍不得。
鹿锦秋摇摇头：“我来你这里第二天，城里来了一位比我厉害的高手，我不确定他还在不在，所以只能等明日一早混在人群里出城。”
王赫一愣，鹿锦秋是二品破军，比她还厉害，难不成是浮云山唐门来了一品高手？
“你知道他来了，却不敢确定他是否离去？”
鹿锦秋点点头，解释道：“对方来的时候大大方方，气机毫不掩饰，过后却隐藏起来，所以我也不敢确定他是不是走了。”
王赫顿时有些头疼，真要是这样，他也不放心鹿锦秋这般出城啊，她这相貌，藏都藏不住。
“这样吧，我明天也陪你出城，把你送出去。”
看着少年诚挚的目光，鹿锦秋不觉心中一暖，点点头：“好。”
鹿锦秋明天就要走，王赫也没办法，趁着夜色，赶到城主府。
“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今天李归宗和宋三石值守，看到王赫，两人都有些脸色古怪。
王赫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没什么问题啊。
“老宋，我明天要带人出城散散心，你给我安排一辆马车，再给我安排一位车夫。”顿了顿，王赫补充说道：“车夫最好选个机灵的，话少的。”
王赫这么一说，李归宗神色更加古怪了，他正要说什么，却被宋三石一把拉住。
不过李归宗却挣脱了宋三石，稍稍靠近，神色古怪地问道：“公子，你要带出城的，不会是一名……一名女子吧？”
王赫心中骤然一跳，随即他强自镇定笑道：“你怎么知道，我约了一位佳人，明日出城。”
李归宗咂咂有声，冲着王赫竖起大拇指，“我老李佩服的人不多，公子你算一个。”
王赫一头雾水。
宋三石一把将李归宗扯开，然后正色对王赫说道：“公子放心，此事我自会安排妥当。”
王赫这才放心，宋三石是要比李归宗稳重得多。
“公子。”临别之前，宋三石也有些欲言又止，王赫面色狐疑。
“老宋，有什么就说什么，别磨磨蹭蹭。”王赫直接说道。
宋三石叹了口气，拍了拍王赫肩膀：“没什么，就是想说，公子既然敢作敢当，就莫要负了佳人，流言蜚语，我辈武者，何必在意。”
王赫一路上是顶着满头的小问号回到家里的。
怎么感觉大家今天都怪怪的。
王赫没有将这些古怪的事情和鹿锦秋说，倒是今晚鹿锦秋兴致不错，指点了王赫修行上的许多问题。
快到亥时，王赫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了谈话。
“锦秋姐，睡了吧，明天你还要赶路呢。”
鹿锦秋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王赫等鹿锦秋上了床，才吹灭了烛台，随后和衣就要在地毯上躺下。
“唐七，你过来。”黑暗中，鹿锦秋忽然轻声说道。
王赫愣了一下，随后走了过来。
“怎么了，锦秋姐，有什么事吗？”
鹿锦秋朝里面挪了挪身子：“你睡床上。”
王赫没有说话，片刻之后，他默默地躺下。
夜晚下起了淅沥淅沥的小雨，王赫是在雨声和幽香中入眠的。
……
第二天天刚刚亮，宋三石派来的马车就来了。
王赫让车夫将马车拉到后院。
等他回房的时候，鹿锦秋已经换好了一身黛青暗花凤纹唐锦大袖衣，那是两个丫鬟给唐墨影买的，现在正好给鹿锦秋穿，毕竟她那身夜行衣真不适合穿出去。
没惊动院里的人，鹿锦秋蒙着面纱和王赫上了马车，车夫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王赫只吩咐他，出城便是。
距离这儿最近的，便是东城门，车夫也不多问，车架缓缓开动。
早上的集市，已经开始渐渐热闹起来，王赫和鹿锦秋一言不发，各自欣赏着街道两旁的情景。
鹿锦秋时不时看看身边俊美的少年，心中不知怎地，只希望时间过得更慢一些才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巍然城墙已然在面前，鹿锦秋和王赫都放下了车帘。
“城主有令，凡过往车辆，务需甄别，莫让叛徒走漏，这车中何人，还不下车检查？”
一听这声音，王赫顿时头大，眼见鹿锦秋抬手，王赫赶紧握住她的手，朝她摇摇头，示意不要冲动。
“原来是宣威将军。”车夫低声道：“禀告将军，此乃城主府车驾，今日小公子带女眷出城而已。”
马车外，唐波面色一沉，看了一眼身旁的唐清，后者神色淡淡，没什么表示。
“他这个时候出城干什么。”唐波面色有些不好看。
“不知，公子只是带女眷出城而已。”
“嗯？”唐清忽然眉头一皱，“莫非……”
唐波顿时也想到了什么，脸色十分难看。
“让开，我要上车搜查！”唐波瞪了车夫一眼，厉声说道。
这？车夫一时有些为难。
就在这时，却见车帘掀开，王赫不紧不慢地说道：“宣威将军好大的威风。”
唐波和唐清看去，都是同事脸色微变，只见车中，王赫正怀抱一女，此女身穿黛青暗花凤纹唐锦大袖衣，身形不显娇弱，背对着他们，看不到其面容，臻首靠在王赫肩上，似乎在假寐。
唐波双眼一瞪，就要上前。
王赫有些懵，这唐波发什么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怀中一股恐怖的气机骤然勃发，王赫心中一跳。
糟糕，坏事儿了。
就在王赫以为一场冲突不可避免的时候，却忽然见唐清一把抓住唐波后颈，猛地发力，将其拉回去。
“放肆！”唐清瞪了唐波一眼，厉声娇喝，“还有没有规矩了？”
唐波后退了几步，脸色涨红，却不敢说什么。
唐清见他安分下来，这才看向王赫，她目光扫过鹿锦秋背影，却没有丝毫停留，反而是对王赫说道：“不好意思，唐波这两天心情不好。”
王赫不明所以，只是点点头。
“放行！”唐清挥挥手，王赫朝她笑笑，然后放下了前帘。
马车里，王赫松开已经满脸通红的鹿锦秋，歉意地说道：“事急从权，委屈锦秋姐了。”
鹿锦秋摇摇头，片刻之后，她神色恢复正常，听着车两侧传来门洞中的回声，她神色有些疑惑。
“他们刚才是怎么了？”
闻言，王赫神色也有几分疑惑：“我也不知道，你突然释放气机，更是吓我一跳。”
锦秋清浅的眸子看向王赫，目光中意味难明：“你知不知道，当时我还以为，你是不是偷偷报了信？”
王赫哑然失笑：“我要是报了信，哪会等到现在。”
鹿锦秋摇摇头，没有再说，马车不急不缓地驶出城门。
另一边，唐清瞪了唐波一眼：“你想干嘛？不想在铸器城呆了可以回去。”
唐波犹自不服气：“真冒犯了，我大不了回去就是了，我只是想不明白，王赫那家伙，姑姑凭什么……凭什么偏爱他。”
“我就是想当着姑姑的面，问个清楚。”
唐波看着唐清：“姐你有没有想过，事情可能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唐清神色有些恍惚，她想起那晚和王赫擦肩而过时，对方身上熟悉的香味，有些不确定了。
“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