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布老虎之死

    第二天上午，在大桥村一带出现了三个要饭的人。这三个人一个看上去老态龙钟，一个是戴着墨镜的瞎子，另一个是拄着棍子的瘸子。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布义等三个人化装的日伪特务。

    三个人出现在不同的村子，他们只沿着村边的人家讨饭。一连三天，这三个人从夏庄、惜福镇，一路讨饭到南北岭，又沿路讨到大石村一带，最后三个人在午山村头会合。三天下来他们侦察到，游击队分散在北夏庄、崂东、崂西的十多个村庄里，除此之外，还有一部驻扎在午山一带。

    临近中午，胡兆礼带着特务队的一个小队去台东执行任务归来。他们一路自错阜岭、浮山后，钟家沟往午山而来。这一次，他们是化装成小商贩，三三两两地到午山集结。胡兆礼和另外两个队员首先到达集合地点。远远地他发现，在午山村口的一棵大树下，有两个光着膀子的人，好像是在捉虱子。待来到不远处时，见那两个人慌忙穿上衣服。走到近处一看，见两个人一个是戴着墨镜的瞎子，一个是穿着破烂的老人。他们手里端着饭碗，胳膊上挽着竹篮子，一看就是要饭的。两个人见有人来，便站起身来向村子里走去。

    这两个人正是布老虎和另外一名特务，其时，两个人正在等待第三个人。

    看到胡兆礼频频回头观望两个要饭的人，一名队员说，胡队长，你看他们干什么，不就是两个要饭的吗，有什么好看的！

    胡兆礼说，我总觉得这两个人有些不对头的地方，看上去怪模怪样的。你想想，瞎子还能捉虱子？还有，明明看见那老头光膀子时，身子是那么白净。再说，捉虱子还怕人，看见咱们来就走了？

    另一名队员说，也是啊……不过，咱们骑着脚踏车，也挺显眼的，尽管咱们也是平民百姓的打扮，可终归有点扎眼啊。试想，在这山村里面，总共有几辆脚踏车？人家不疑心才怪呢！

    胡兆礼没再言语。

    胡兆礼不知道，布老虎在捉虱子的时候，一抬头，老远就发现了胡兆礼，这才低声嘱咐同伙说，游击队的特务队来了，两个人赶紧穿上衣服溜之大吉。

    等三个人会合后，回到李村，布老虎马上向黑须报告了情况。黑须的脸上立时泛起了笑容，拍着布老虎的肩膀说，布桑，你的情报很有价值，青保的兵力分散，皇军就先吃掉其中之一。明天，兵分两路，一路去解家河一带寻找他们的兵工厂，一路包围午山，吃掉他们的特务大队。

    敌人早早地吃过早饭，兵分两路扑向崂山。一路由黑须大佐带领六十个鬼子、近二百名伪军，从李村到大崂，绕至北宅科，然后直插劈石口；一路由一名少佐带领三十个鬼子和一百余名伪军扑向午山。根据时先的计划，为了减小目标， 并为搜寻游击队的枪械所争取时间，加之黑须这一队路途较远，因此，首先出城。隔了约一个钟头，扑向午山这一队才随后出城。

    狡猾的黑须对这次偷袭行动十分保密，除了他和少佐外，只有一个人知道这次行动，那就是他非常信赖的布老虎。然而，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大队人马刚出城不久，沿路山上的信号树便一棵接一棵地倒下去。当日伪军接近午山时，进入早已埋伏好的游击队的口袋中。

    这路敌人是从李村到中韩，然后转道向东，由张村河南插到午山。当敌人到达董家下庄时，许京武料到，敌人必经张村河南到午山，因此就将伏击地点选择在了张村河南与午山之间的一片凹地。他将队伍分成三队，分别部署在小午山和山北的高地，形成三面合围之势。但有一点，这里离张村据点很近，战斗打响后，据点里的伪军不用半个钟头就会赶到这里增援，遂决定不可恋战，待给敌人创伤后，瞅准时机，撤出战斗。

    张村河南到午山村之间有三里路程。当敌人走过河南村后，行进速度明显加快，不到一刻钟即进入游击队的伏击圈。

    随着一声，打！机枪、步枪一齐射向敌群。敌人毫无防备，走在前面的伪军齐刷刷地倒了下去。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日伪军，迅速卧倒在地予以还击，数挺机枪雨点般地压了过来。只听日本少佐一声，杀给给！日伪军开始反扑了。然而，还没等他们冲到阵地前，冲在前面的敌人又接连倒了下去。敌人的第一次反扑被打了下去。

    游击队阵地上的枪声明显稀落下去，队员们手中毕竟只有两挺轻机枪。镇定下来的敌人开始寻找突破口，但他们并不是突围，而是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式，密集的子弹压向小山包。有队员报告，一批鬼子和伪军向东南方向的另一座山头运动过去。显然他们是在实行迂回包抄的战术，企图从侧面绕道至游击队的背后，冲击游击队的防线。如果敌人的计谋得逞，游击队就会被反包围。但是，这需要一段时间。许京武命令担任正面阻击任务的一中队集中火力压制已经冲上来的敌人。让三中队瞄准向后迂回的敌人实施阻击。

    敌人再一次被打了下去。但正向侧后迂回的敌人已经上了对面的山坡，同时，张村据点的伪军也已经到达张村河南。在这种情况下，游击队极有可能落入敌人的反包围中。许京武果断命令全队带上伤亡队员交替掩护，撤出战斗。

    一部分队员带着伤亡队员首先撤出阵地，径直撤往隐蔽通道。当队员们交替掩护撤出一段距离后，担任最后掩护的任务落在了胡兆义的第三中队身上。这时，敌人形成了正面在前，两翼在后的尖刀追击队形。当胡兆义带领一个小队撤到一个高岗上时，发现地形非常有利，便命令队员们卧倒，继续阻击冲在前面的敌人。一排枪打过去之后，胡兆义命令队员们向敌人投掷了一排手榴弹，然后命令全体撤出战斗。就在这时，敌人的机枪扫了过来，胡兆义的右肩膀中了一枪。队副命令队员将身上的全部手榴弹投向敌阵，便让两个队员扶上受伤的胡兆义先走，自己带领几名队员端后，顺利地摆脱了敌人的追击。

    此役，游击队和日伪军互有伤亡。被打了伏击的敌人伤亡要大一些。事后，从日本人战报中得知，此役有十八名日、伪军战亡，其中鬼子死亡六人，伪军伤亡二十一人。有趣的是，日本人在战报中总结说，与崂山的青保打交道是得不偿失。敌人的这句话，几乎成了他们的自己的咒语。此是后话。

    再说黑须大佐带领的搜寻队，翻山越岭忙了一整天，不仅不见青保枪械所的踪迹，甚至连一个游击队员的影子都没见到，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却一无所获。一股无名火涌上黑须的胸中。尽管无比恼怒，他仍然面带微笑地喊来布老虎，轻声问道，布桑，你的兵工厂在哪里，游击队在哪里？

    太君，我只听说他们的枪械所就在解家河、常家这一带的山上，却从来没有亲眼目睹过。他们对这个枪械所十分保密，一般人都不知道它的具体位置……

    布老虎正战战兢兢地说着话，电报员急急地跑过来报告说，大佐阁下，田中少佐遭遇游击队的伏击，伤亡惨重！

    八嘎！他们现在在哪？

    报告大佐，田中少佐已经率队回到李村！

    黑须脸一沉，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继而转过身来依然微笑着看着布老虎，嘿嘿嘿……布桑，你说，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行动的？田中少佐中了伏击，兵工厂是不是也转移了？哟稀……。突然，微笑中的黑须脸上闪过一道黑气，八嘎，死啦死啦的！怒吼中，黑须已经抽出战刀，还没等布老虎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刀光一闪，布老虎已经倒在地上。只可怜布老虎因为怕死而叛变，虽说没为日伪做出多少贡献，却也险使游击队的一个中队遭到灭顶之灾，不想却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鬼子的刀下，枉做冤死鬼。

    最可笑的还是一向自作聪明、刚愎自用的黑须，他不从自身找原因，却把失败归咎于别人，枉杀了一个对他今后有莫大用处的人。如果说布老虎悲哀，莫如说是黑须的悲哀。一次秘密偷袭，损兵折将，在游击队面前再一次败下阵来的黑须，这会儿只能无奈地挥挥手，喊一声，开路！带着他的疲劳之师打道回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