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朋友
第二天早上刚醒来，林乐游就感觉心口处闷闷的，有一股难以言说的窒息感。
眉头微微蹙起，林乐游匆忙起身，连鞋子都来不及提上就这么拖拉着快步走出房门，来到林竹床前查看情况。
昨天骂人还劲劲儿的，今天再看就好像连肤色都变了，瞪着一双眼睛嘴巴一张一合的有些干裂。
就算林乐游再怎么怨恨，到了此刻也只剩下慌乱了，忙不迭给林松打去电话将现在的情况说明白，然后又抬手拿起床头的水杯看了看。
一口都没喝。
林竹已经是肝硬化后期了，就算挂水吃药，浑身上下皮包骨了，腹水还是撑得整个肚子突兀的鼓起来，好像只有一层皮包裹着。
林乐游将杯子中的水倒掉大半，兑了些热水进去，将人半扶起来，还不敢太用力，只能用手臂发力支撑着他，慢慢的喂了半杯水进去。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林松也带着寿衣来了，亲戚们平日里见得到见不到的，有来往的人家也都一一通知。
林乐游麻木的听从村里老人的安排给林竹穿上衣服裤子，跟众人一起将自己的爸爸送进木棺中，眼泪不知不觉流了满脸。
————
直到一个月后，林乐游已经有些记不清当日的情形了，这些天他浑浑噩噩的，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轻松和如释重负。
林乐游规规矩矩的给林竹上了一月坟，宴请了前来一同去公墓上坟的亲戚们，听完他们的嘱托、关心还有大段安慰。
等人都分散着各回各家，所有事情都已经办完了，也该回归正常的生活。
隔日，林乐游就将集装箱收拾干净，用不上的东西给了林松让其带走，把冰箱里的东西都清空洗刷干净。
林乐游最后站在门前看了看这间屋子，爸爸的衣物已经全部烧完了，包括床单被子。
最后给林乐游留下的只有原本用过的手机。
他看着贴在大门上的黄表纸，眼神飘忽的将手揣进衣兜里，指尖触碰到手机坚硬的金属外壳，微微摩挲了下随即将手抽出来。
林乐游再次四下看去，确定水电都已经关好窗户紧闭后便将门牢牢锁住，背起来时的行囊头也不回的就此离开。
以前没有的，以后应该也不会有，他现在只需要活的好好的就行了……
回到出租房，林乐游罕见的没有力气做饭，他现在只想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的睡一觉。
扯下背包随手扔在沙发上，林乐游走进卧室找了身干净的睡衣还有浴巾，踢踏着拖鞋走进浴室。
伴随着哗啦啦的水流声响起，专注于洗澡的林乐游并没有听见外面背包里的手机铃声。
等他从浴室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这会儿洗漱干净的他身上轻松很多，困劲儿直奔脑门。
林乐游什么也没想，两步走到床前往前一扑，将被子一裹，整个人就跟个蚕蛹似的团成了一团，没一会儿就迷迷瞪瞪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过来，屋里一片黑沉沉的，窗帘紧闭着，也看不出是白天还是黑夜，林乐游口渴得紧，摸索着拿到手机看一眼，晚上八点零五分。
林乐游在床上转动身体，仰躺着醒了醒神，这才拿起手机查看未接来电和消息。
杜可：游游，好多天没看到你冒泡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祁得胜：乐游，大家都在呢，有什么事别闷着，家里怎么样了？
店长：小林，家里安顿好了吗？哎，知道你心里肯定不好受，但是人总得要吃饭花钱的呀，调整好心情就来上班吧，店里一直给你留着地方呢。
王者上分队：消息99＋
林乐游一一回复了消息，不出意外的，消息刚发过去下一秒祁得胜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小游，你现在还好吗？用不用我去陪你？”
电话里祁得胜还是那副阳光的声线，现在的语气却里带上了几分安慰的温柔，林乐游觉得眼眶有些发酸，喉头哽住……
顿了十几秒，他清了清嗓子，这才答道：“没事了，家里都安顿好了，就是怕你们跟着担心我才没说，老家里的亲戚帮着操办的，也算是圆满……放心，我好好的呢。”
这边，祁得胜听着手机对面的人有些低哑的嗓音觉得不放心，“你身体没问题吗？听着声音有些哑。”
林乐游闻言再次清了清嗓子，觉得不怎么管用，坐起身打开卧室灯这才再次开口，“可能是因为我刚睡醒吧，没事，我可是很爱惜自己身体的。”
边说着他起身走到桌子前烧上热水，然后又转身将窗帘拉开，看着外面闪烁的霓虹灯，感觉话筒对面的声音也有些不真切了。
“……那你好好休息吧，明天再联系。”
听到最后祁得胜说的话，林乐游“嗯”了一声挂断通话，这时才看到刚才还有一通电话他没注意，是杜杰打来的。
没有犹豫，林乐游将电话打回去，两声嘟——嘟——过后，电话被接起来。
“喂，乐游。”
“嗯，是我，杜可也在旁边吗？”
“除了胜子和一姐不在，其他人都在呢，你……”
还不待对面磁性的声音把话说完，林乐游飞快的接话道：“刚才跟胜子打电话来着，不用担心，我一切都好，这是早就预料到的事……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毕竟是送了爸爸最后一程，问心无愧也了无遗憾，就这样吧，前尘往事已经随着人的离去一并消散了，接下来就是新生。
“……嗯，那你好好休息，不然来这边散散心？”
林乐游对这群担心着他的朋友是满怀感激的，他也并没有特别难受。
“不用了，我明天就回去上班了，晚上线上聊。”
林乐游笑了笑，与电话对面的人道别，然后挂断了电话，视线又落到店长发来的消息上。
修长的手指因为这些时日干燥寒冷的空气而有些皴了，指甲周围长了些倒刺，看上去没有以前那么精致了，但并不是很影响整体的美观程度。
林乐游手指翻飞，简单的回复了一句就放下手机去冰箱里找饭吃。
“好的李姐，家里都忙完了，明天我就能正常倒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