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曾爱过
但这么多年真的都是他的错觉吗?二十年的夫妻,她陪他笑过、开心过、伤心过、这些记忆都是与他上官羽骁的,而不是太子上官君澈的!
她就真的容不下有他的记忆吗?就真的对他这么多年的情义不屑一顾吗?真的没有哪怕片刻对他心动过吗?
哪怕骗他也好……
上官羽骁血泪模糊了视线,想要对她笑一笑,却只扯动了一丝唇角,大约比哭还难看吧。
慕釉萱低着头,难得如此专注地看着他,可是话语却如锋利的刀一寸一寸割下他的血肉:“不曾。”
墨烛在一旁看着,眉间紧凝。
“你就这么恨我……”上官羽骁睫羽微颤,嘴角的笑意变成苦涩迷茫,他向来将最温柔的一面给她,他唯一对她发怒让他后悔了好久。
就算是这个时候,他还是舍不得伤她半分,说一句重话。
他不明白……
为什么那个人可以在她心中占据这么重要的位置,这么多年!
他更是心有不甘,他想要的不止短短二十年……
慕釉萱沉默。
恨吗?她恨太久了,都忘了最开始的恨意是什么样子的。一开始每日每夜地品尝心里的仇恨,渐渐地恨成了本能,心也随之麻木。
现在开心吗?
不,上官羽骁本就该死。
即使复了仇,太子也活不过来!二十年前憧憬的那些与太子相守相伴的日子,永永远远不可能发生,永远不可能!
二十年行尸走肉,谈什么爱恨呢?
慕釉萱眼中空洞无光,像是在回答他的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上官羽骁,如果这个世上没有你该多好?”
上官羽骁听着她伤人的话心也麻木,就这么默默望着她,要将她的模样刻入灵魂一般。
好累……只期望自己的离去不会给她带来灾难,只期望以后没有他的日子里能好好照顾自己,只期望自己能在她心里留下微不足道的影子,只期望……
上官羽骁闭上了双眼。
慕釉萱抱着冰冷的尸体坐了好久好久……
没有人敢上前打扰,墨烛站在慕釉萱身侧,低眼掩饰了眼中的担忧。
上官羽骁,是她亲手终结了他的一生。
……
池惜妍手攥成拳压下颤抖,呼出一口浊气,心中不太畅快。
果然,这一世对他多了一份感情——也许是愧疚吧。
沉重地让她喘不过气来。
池惜妍抬头望着远处的山峦,青松犹在,却又似恍惚间斗转星移,物是人非。
没多久她缓缓起身去,收回视线向山下走,声音愈发缥缈:“走吧。”
滕煜默不作声地走在她身侧。
一路上蓝天白云,凉风悠长,从山上到山下看尽水枯石烂,草枯花黄。林中残叶化作尘泥,只道是秋叶归根,却独剩游魂迷惘。
池惜妍又看见依水而建的木栈道,走了过去。
滕煜停在原地默然守望,深邃的目光落在站在曲折木栈道上的池惜妍,胸口被心中情绪搅地鼓胀,他想无论爱也好恨也罢,只要能看到她触及她,他就满足。
池惜妍一手搭着木栏,长发因清风浮动,侧容令山水失色,双眼朦胧,氤氲了雾色,不食人间烟火。
滕煜知道她在回忆什么,给了她足够时间去追忆过去,不打扰,不靠近。
半个小时后,池惜妍身上沾染了水雾。
滕煜从身后将她抱入怀中:“昭昭……”
这声低靡的喟叹,似乎是饱含了转世轮回也消不散的痴念情愫,温软的唇轻轻擦过她的耳朵,惹得她微微一颤。
将她握在手里,才能掩盖他心底的惶恐。
滕煜鼻尖萦绕着池惜妍身上淡若幽兰的香味,被他深深吸入肺中,如同毒药一般侵入骨髓,早就病入膏肓了,谈什么报复?
滕煜闭上眼睛,隐藏了眼中的冷佞,剩下的是一派清隽斯文贵雅风度的假象,偏偏这副皮囊就是这么具有欺骗性。
池惜妍转头望着他却听见他蛊惑的声音:“昭昭对我已经不再只有恨了,对吗?”
昨日她找到他的弱点——他还爱她,怕她真的玉石俱焚。
可是今天他也找到她的弱点——每次提及杀他时,那躲闪的神色——她内心的逃避。
“上官羽骁,别逼我……”池惜妍将头埋在他的胸前,手紧紧拽住他的衣襟,声音里透着几分脆弱,让人心恸。
上一世她无心,这一世她有心。
杀人的感觉并不好……
滕煜也有滕煜的狠,他环住她娇软的身子,听着她发颤的声音面色淡然无澜,只是抚了抚她的头,声音温柔却宛如来自地狱:“昭昭,别逃了,你我都一样偏执,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们只会两败俱伤。”
……
从郊外行驶回大都市,平野山田变成大厦高楼,寥寥人烟转入车流涌动。
城市中心的商业区繁荣阜盛,高伟建筑上巨大3d屏幕画面逼真科技感十足,引来无数人驻足摄像。
红灯让车停了下来,池惜妍望着窗外偌大的广场,中间立着色彩鲜明的展报,不少好奇的人排队进场,看样子是一个临时展厅。
滕煜瞥见她注视的地方,道:“喜欢画展?如果你不想回家我们还可以去逛逛。”
池惜妍侧头,心中嗤笑,他是真不怕她逃跑报警。
“好。”池惜妍声音淡然平静,竟是没有否决。
滕煜弯了弯唇角,转了方向盘,去了商场的停车场。
佑轩国际中心商城是奢侈品的集中地,遍布全球,更有上千家高端品牌合作入驻。且拥有顶级建筑设计团队,先进设施设备进口,以及商场智能科技研发与大数据市场动向研究。
一个佑轩公司就已经进入百强,何况旗下还有其他产业,滕煜这般年纪就有如此成就,已让不少人望尘莫及,也难怪那日从辛博峰爷爷的口中听到对滕煜的赞赏甚至是敬畏。
滕煜在从商这条路上无疑是无比成功的,不过他向来野心勃勃,总是想要成为站在世界顶端的那个人,必然倾其所有。
然而现在他用这些无数人穷其一生追求也得不到的地位与财富来束缚一个微不足道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