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诀别
此时的张本正倚靠在战场不远处的一棵树上。
他扭过头，看着战场上的大家尽情欢呼，也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张本！”远处突然传来了唐先森的声音。
唐先森和杰克都朝着张本挥手，“过来啊！你自己一个人在那里装什么？”
“叫魂呢？”张本笑了笑，满脸无奈的走了过去。
他走路有些晃晃悠悠的，但是难掩其中的轻快和喜悦。
……
奥多穿过层层的人群，一直跑到了雪的面前。
雪也注意到了他，扭过头，笑着看着他。
两个人许久都没有说话。
相顾无言……
眼泪在他们的眼眶之中打转。
下一秒，奥多便扑了上去，一把将雪紧紧抱在怀里。
“你轻点……”雪伏在奥多的耳边，声音有些羞涩。
如若奥多可以看到雪的脸，一定会注意到她脸颊上那两大片绯红。
奥多语气之中满是喜悦：
“我不放开！我一辈子也不会放开了……
“我们一起回去吧！我要和你结婚，你去我的世界……
“我们去开启一段新生活！这里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狐郊已经死了！”
此时的张本已经走到了两个人的身边，说道：
“我倒是有办法让雪跟我们回去……”
他扬了扬手中的精灵球，道：
“我的这个精灵球，可以让妖怪成为我的随从。
“雪也是妖怪，你进到这个精灵球里，按理说我是可以把你带走的，就像是土豆那样……”
“好！好！好！”
奥多当即大喜过望，连着说了三个“好”，他放下了雪，眼中满是说道：
“你跟我回去……我会让你做我的新娘……你可以当老师，你那么聪明！一定能在人类社会找到自己的价值，你即便不想跟我在高塔国待着，你也可以去别的地方……华夏！扶桑……总会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你不是想去看电影吗？我们可以每天都可以去看电影！
“还有还有……你不是想学习吗？我可以陪着你学习，给你报补习班，帮你参加考试，去考大学……接受更系统的教育……”
但是当他滔滔不绝的说完之后，才发现雪的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泪水。
啪嗒——
啪嗒——
两滴晶莹的泪水落到了地上。
奥多惊愕了，“怎么了？”
雪笑着，满是幸福的笑容。
但是这幸福之中，似乎又藏着一些遗憾。
张本看着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兀自低下了头，退到了一边。
给奥多和雪留出了一些私人空间。
雪伸手捋了捋奥多额前的头发，笑道：
“我们好像才认识四天吧？”
“是……四天……”
“但是……这四天，我好像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长。我从前那十几年，比起这四天，要差得远了。这四天和你们一起度过，真的很精彩。唐师、张老师、土豆……还有你……”雪很真诚的直视着奥多的眼睛，她的眼睛像是汪洋大海，“奥多……我的爱人，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奥多也听出来了雪话里的不对劲，他点了点头，眼泪也是不自主的就开始往外流了。
“我的爱人……”雪将额头紧紧的靠在奥多的胸脯上，“经过这精彩的四天……我觉得我也可以骄傲的跟别人说，我也度过了完整且完满的一生……”
她笑着，又抬起头，眼睛弯成微微的两道，像是月牙一样好看，
“有的人，百年似梦皆为空，有的人，一日看遍长安花……”
“什么意思？”
“这是唐师教我的……怎么样？有深意吧？”
“那……为什么……你要这么说？”奥多紧紧咬着嘴唇，甚至咬出了血。
“因为我没什么时间喽！”雪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故作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她从前每次搞怪似的吐舌头的时候，奥多都会笑。
但是如今，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奥多清晰的看见，雪的身体，正在缓缓的变成一片片碎片。
从脚、手这些身体的末端开始。
碎片随风消逝在空中。
“为什么？”奥多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切。
大天狗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了，“你知道为什么樱主大人可以操纵森林的意志，建立森林法相的吗？
“怕是她早就将自己的身体献祭给了森林……在这场大战之后，会成为森林的养分。
“所以无论今天和狐郊的战斗是输是赢，她的结局，都不会改变……
“樱主大人……早就做好必死的准备了……”
奥多微微张大嘴巴，伸手想要去接住雪肩部碎落的碎片，却发现自己根本接不住，那碎片只会在指尖消失。
“不用接了……”雪倒是很洒脱，“我早在你们来到樱花山庄之前，就已经与森林的意志约定好了。
“而且一直到现在，我都不会后悔我的决定……
“因为这是我的责任……
“我不怕死的……”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下了，头微微低下，贝齿紧咬下唇，声音霎时变得哽咽了，
“我其实……我其实……”
她又猛地抬起头，与奥多四目相对，眼睛之中满是不安，
“我不是不怕死……我每天都很害怕。我害怕自己哪天就突然消失了，根本不会有人记得我……
“我害怕……我看不到每天清晨的薄雾，看不到落日的余晖，看不到你……
“我害怕自己就那么归于尘土了。”
她愈发不安的看着自己变成碎片的身体，眼泪一滴一滴的掉了下来。
张本等人都低下了头，原本胜利的喜悦在此刻早已荡然无存了。
所有人都在为这个女孩惋惜。
十几岁就要承载整个森林的责任。
没有感受过爱，从小经历的就是生离死别，亲眼见到自己的父母死在眼前。
明明怕得要死，却装作一副不怕死，大义赴死的样子……
奥多满眼都是心疼，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抱的更紧了，生怕自己没抱紧，就让雪那么消失了。
但是雪的消失还在继续。
她的四肢已经快要全部消散了，而且消散速度变得更快了。
她依偎在奥多的怀里，想要最后再汲取一点温暖，
“奥多……我好害怕……你说，死了之后是什么样子的啊？”
“会很美好的……你会看到你最想见到的人……”奥多强忍住哭意，安慰雪说道。
“你且松开我一点。”
在雪的要求下，奥多松开了一点她。
两人再度四目相对。
雪轻轻说了一句，“我真的……想看看电影是什么样子的……和你一起……”
她刚说完。
奥多便毫不犹豫的吻上了她。
这一吻，便是诀别。
两人忘情的吻着。
直到雪彻底化作碎片，消逝在了空中……
奥多睁开眼，看着面前空空如也。
他再也忍不住了。
嚎啕大哭。
响彻天际，回荡森林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