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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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在几天时间里将房子内外粉刷了一遍，又购置了空调冰箱电视机等电器设备，又在镇上拉了一根网线，买了几件像样的家具，意大利真皮沙发，大门也换上了美国红橡木质的烤漆门，装的是把指纹锁。这期间我也给斑鸠讲起我的家乡，说了许多以前小镇的繁荣往事，我有时候会说很多，有时也只只字片语，断断续续，她把它们整理一下，说是以防将来或许有天我会心血来潮，以此为素材写部小说也说不定。我突感幸福至极。

    “你可不要小看我们这个小镇哦，它在以前可是排名在全国三十强以内的。这里以前是湖南赫赫有名的矿区，正儿八经的国有企业。别看现在可能没有多少人，那时候最少也有十万以上的人口呢。本地人哪有这么多啊，都是从外地来的。有湖北的，湖南衡阳，株洲，长沙的，有广东人，浙江人，四川等多个省市的人。他们都在这聚集，在这汇合，就像武侠小说里的英雄大会，可比那还热闹十倍百倍。这里很早就有了柏油路，铁路修到了我们的小镇上，有电影院，歌舞厅，滑冰场，洗澡堂，洗澡堂里的热水我至今还记得是那么热乎，洗澡是一点也不冷，外面哪怕是冰冻三尺。

    “还有电视台呢，每天晚上打开那部黑白电视，每到七点半的时候，总能看到那辆火车穿过隧道的画面，那一声轰鸣，一股白汽就会喷洒而出，那画面可是我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因为它一直陪伴我度过了我的童年，整个童年哦。你不会知道我的心情，你不懂，永远不会懂，因为你没有经历过，嗯，没有，只有在我们镇上，我们这一代人才会明白，才会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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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出产的铅锌矿每天都要用火车拉上几趟，还出过一段时间的金矿哩。你想想啊，八十年代一个工人一个月才多少钱，几十块，你知道我爸他们一天能挣多少钱吗？说出来吓你一跳呢。一天一百五六，多的时候能挣到三百多。因为出金矿啊，一些残渣就会顺着地下水冲走。人们就沿着河道淘金啊，真是名副其实的淘金时代吧。我们住的这栋楼房，就是我爸掏了两个月的金子才盖起来的呢。我姥爷也在这河道的下游捡到过小指头那么大的黄金呢。我当然没有看到，我小时候听我妈讲的啦。

    “还有我那幺叔，据说也是在那时候发了财，这不才移居美国了，好些年没有回来了，也联系不上，要不我父亲死的时候，怎么会受那么多的苦啊。但也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好的运气的，比如村前那个张大婶，她丈夫以前因为淘金摔断了腿，至今还瘫痪在家呢。幸好他们唯一的女儿嫁给了镇里现在的首富，总算还有个奔头。镇里的首富于强国于老头，那天他还给我们敬过酒的，记起来了，记起来啦。对，对，就是他，别看他穿得不气派不上档次，人家现在可是上千万的资产，在镇上有三个工厂，市里有好几栋六层高的楼房，全部都是繁华地段哦。嗯，他可不也是那时候的淘金人啊，后来又买卖铅锌矿搞发了的。

    “总之，整个村里的人几乎都粘上了光，要不这里的消费怎么那么高呢，什么东西都比其他地方贵点。不说别的，就说白菜吧，一斤你买的时候多少钱，1块二，是吧，如果我们出了这个小镇，我保证六毛都能买到。可是这不行，嗯，就算你磨破嘴皮子也不行，倒是桔子便宜，呵呵，可不要忘了，我们这就是桔子的产地呢，这儿谁家没有几棵桔子树，叶子常年四季都是绿的，你看那，那不就是嘛，嗯，常年四季叶子如春。可惜现在早已过了，不然你还可以看到呢，一个一个长在绿叶中，如果不仔细看，还不一定能看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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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当然爱这片土地，谁不热爱自己的家乡呢。可是没有办法呀，没有，自从开采的矿源越来越少以后，热闹的景象也慢慢少了。那些外地的开始一群群离开这，坐着火车，坐着那列拉矿的火车，你可不要以为那火车只是拉矿，它还有几节客厢哦，每天七点出发，下午四点回来，上哪，上市里，然后又通过另外的火车拉到别处，总之很远很远的地方。很远的地方，有时候我们也不是一样，被拉到这里那里，没有方向，没有固定的目的地。为什么我们要四处奔波，四处漂泊？我们都是为了生活。都是有原因的，矿石也一样，哪里需要就送往哪里呗。

    “我想过，很小的时候就想过，将来有一天一定要为家乡做点什么，要让它再次繁荣起来。现在，你说我现在就可以吗，呵呵，不行，我虽然小有名气，但还没有强大到那个程度。你说为它写部小说吗，这倒可以考虑，其实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也尝试着写了，但奇怪的是，写着写着就不知道该怎么提笔，该怎么继续后续的情节。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心有余而力不足。可能还没到那个时候吧，可能是的。嗯，这倒让我想起不知在哪看到的一句话：缘起，你在；缘灭，你散。都是有一定道理的啊，世间因果循环，阴阳互补，老祖宗留下的哪能有错！

    “嗯，其实人这一生何尝不是起起落落的。谁能保证一生一帆风顺的呢！我们无法预知我们的未来，我们无法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搞不好哪天天上掉下个火球，将这一切化为灰烬也说不定呢。史前的恐龙时代，不就是很好的证明吗。谁知道啊，就是因为不知道我们才会害怕，才会莫名的恐慌。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可是我们还是要活下去不是，总会有的。人总是会创造奇迹，人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难道不就是更大的奇迹吗？还是套用一句比较老套的话：顺其自然吧。相信自己，相信未来，相信生活。因为我们总还是要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