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破碎·审判·梦醒的归途

    「什么……」

    泽尔突然愣住，身体却本能性的快于思维的再度抢先一步冲了出去，循着人群的足迹，在沙漠前奔跑。

    「这听着───好像是枪声……？」

    刚刚遇见的身影掠过他的脑海。

    统一严整的步伐、皆为身着绿色的制服。

    还有，开口的人那显得相当不熟练的本地语。

    泽尔或许已经对此有所猜想，他遇见的或许并不是路过的居民们。

    那种甜甜的糖果不应该是他们能有的。

    这种事情───

    「为什么……我没有发觉！」

    泽尔内心大吼着。拼命的在沙漠穿行。

    他做不到从远处瞬间就能够回到一开始离开了很远的村子所在地的那个位置。

    但是───泽尔也不是为了回去那一个村子。他拼尽全力的在被炙热包裹的沙漠中穿行。

    随后不久后，他就会回到自己家。

    却是泽尔已经不再熟悉的陌生的自己的家。

    是的。泽尔大概能从父母讲述的故事中得知结果，只是泽尔仍在期待着些什么。

    「……！就在这……！」

    泽尔在一片黄金色的沙土间跑动，拼命瞪大眼睛。

    泽尔视线的前方，是他度过16年的───那正燃烧着的小村落。

    已经没有犹豫时间了。既然已经因自己而犯下这样的错误，除了让家人与居民尽量的幸免于难，也不再有其他能让他做出的选择。

    该说是来自神的惩戒吗？如今村落陷入一片火海，却是毫无人影。就算是泽尔在拼命的四处寻找也只有遍地的鲜红。隐约可见部分熟悉的人们倒在火中。

    不过───

    「……！……！！───」

    泽尔瞪大了双眼，身体僵硬。

    理由也很简单。因为在他的眼中，面前不远处的自己家中的方向有着人影───正朝一人扣动什么。那同样熟悉的身影便迅速倒地，在他眼中那分明就是他的父亲。

    「父亲……！」

    泽尔浑身颤抖地咬紧牙关，几乎只是下意识的身体便向着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随后这声音却是引起了注意似的，那十人中有人转过身───朝向了泽尔。

    和先前那个人一模一样的外貌。泽尔双眼发红。

    「为什么，为什么！」

    即使高声怒吼，怒火也传不到他们的心里。

    因为大多数的人压根就听不懂泽尔的意思。只是无聊，颇为平静的听着来自少年的质问，或许还会以为就只是来他们这送死的吧。

    「混蛋……！」

    泽尔把右拳握紧，奋力的向前打去。

    「混蛋！」

    或许没有想到泽尔敢做出这种举动，那青年只是平静的等着他的拳头靠近。

    然后，身旁迎来一名同样绿衣服的青年，朝他的身后一枪拖打去。

    ───突如其来的痛觉使愤怒的泽尔逐渐失去了意识。

    「做的很好，4号，现在让我们……什么？明白了，我们走。」

    那人正对下手的那青年夸奖，然后却收到什么消息───摇了摇头便带队离开了。

    「想走……！？」

    「算你走运，小家伙。」

    泽尔将彻底昏迷的前夕，耳旁传来了声音。

    泽尔认出正是那个青年的，听起来这家伙好像还松了口气似的。

    ───但是，你这个混蛋明明都已经！？

    就连他自己的队友都不能理解的逻辑方式。泽尔在视线彻底消散时让意识陷入沉眠的前夕，隐约听到了些交流声。

    「───你在想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凶狠的声音从他的耳边响起。

    泽尔本以为是青年，但听着却不像。这明显是很熟练的本地语言。

    于是，在意识慢慢恢复过来的前一刻，泽尔终于能发现那是在面前正穿着一身散装军衣的本地男人。

    一瞬间，他与泽尔四目相交。

    他用着熟练的本地语询问情况，也没有并不熟练的情况。

    「好像───是有救了吧。」

    泽尔轻声昵喃着，却不知道这并非是救赎，而是更深的地狱。

    ───第二次的炼狱。

    「唔……」

    泽尔发出轻微的呻吟声，缓缓睁开眼睛。

    目前泽尔似乎正躺在床上，身下却只有衣服，各种破的衣服。后脑勺应该是因为被人偷袭打过的缘故，现在依旧有些痛。

    「这是……」

    泽尔颇感迷茫地睁开揉了揉眼睛后，从这陌生的床上直接慢慢的坐了起来。

    从不知多久的昏睡苏醒的同时，原本被打击过的后脑随即继续发痛。泽尔当即睡意全无的「咝一一……」倒吸凉气，环顾着周围。

    没什么熟悉的感觉，是完全都陌生的环境。老旧了的屋顶、缝隙，以及破碎的墙壁。这里应该是别人家，或许他是被路过的人给救回来了吧。

    就在这个时候───

    「……醒了？」

    泽尔耳旁响起了声音，他点点头。

    随后从门口处看见身着散装军衣的男人。不过，泽尔感觉这个人好像有些面熟，他记得在昏睡之前───

    「是您救了我吗？」

    他在脑海中将无数模糊的画面慢慢的连接起来，终于回想起在晕过去前有见过这个人。

    不断燃烧的村落、已然远去的人群───最后出现在泽尔面前的这个人。

    看起来……泽尔是被他给救回来了。尽管承受了那人对他后脑勺的攻击，泽尔却感觉自己没问题。该多亏自己经常有在锻炼吗？或者说───在即将被对方给杀死的前夕，对方却像听到什么似的，于是将泽尔的这条命给留到了现在？

    不论如何，他还没有死掉总是一件好事。泽尔·斯图松了口气。

    不过，他的脑海中立刻想起了他父母。他好像记得，看着自己的父亲，被人给杀死了。

    「父亲……」

    泽尔轻声昵喃，随即想起当时的惨状。然后被记起的，是对方十一人蒙着布的大致身形。接着升起的，是极为强烈的自我厌弃与对那些人的杀意。

    「───是的，是我。」

    男人右肩靠着门口，朝着握住拳的泽尔慢慢说道。

    然而不论怎么轻柔，都能听出一种沙哑感觉。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泽尔觉得，长期生活在沙漠里的人除了非富即贵之外谁能不沙哑呢。至少他是，和他已经失去了的父母与熟悉的村落基本都有些是这样的。

    没错，泽尔他信了。

    从不久前的那错中再度相信了别人。

    「谢谢您。」

    泽尔近乎习惯的脱口而出。然后才反应过来，意识想说别的。

    比如说他关心的「有没有见过11个人影」。

    可是那般的破坏与集合离开速度效率，不想承认───但泽尔却不得不承认那些可恶的家伙可能已经离去许久。

    「好了，吃吧，然后我要问你点事。」

    刚想到这一点的同时，泽尔面前的男人便递来大饼，以不可置疑的口气要求立刻进食。然后又递来一杯水，正感饥饿的泽尔便吃了。

    或许是被他的进食吓到，靠在门边望着他的那男人转过了身───直到将大饼给吃光并喝下满满一杯水的泽尔发出饱嗝，他才回头。

    「嗯，那么，我问你答，那村子那里发生了什么？」

    他是一名黑发黑瞳的白肤的本地男人，看起来像是从军的角色。似乎又有哪里有些奇怪，但是泽尔又说不上来。

    听到对方低沉的询问，泽尔便老实回答:

    「有人……过来毁灭村子了。」

    「……谁？」

    泽尔强忍愤怒地回答后，男人便做出一副想要知道更多的样子继续询问。

    「……11个人，穿着绿色衣服。」

    听泽尔这么一说，男人的目光晦暗了刹那。

    然后，身着军服的他便要求泽尔好好的休息。随后便转过身离开了房间内，他并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他所想的那一方势力，但至少他能确定的是这种时候不宜大动干戈。

    「……什么，你确定是这样吗？」

    「是，情报表示已经开始撤退了。」

    泽尔听见男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然后就走了进来，泽尔只觉得他的脸色不对。就像是在思索似的，那个样子───简直就是在探求着泽尔此刻剩余的价值。

    「而后自2月开始，直至不久前，他受到了强烈的暴力对待与禁闭处理，没有食物，没有饮水，只有刻意的偶尔慈悲。」

    洛离意志如此漠然的探寻着泽尔的记忆，而他身旁的几十道黑色光点。面对泽尔如此受到的遭遇，却像是颇为伤感的颤动。

    「你们又打算如何惩戒他呢？」

    「…………」

    「哦？你们确定要放过他？」

    光点不断轻微的跳动。洛离意志平静的侧目看来，随即悄然凝聚。

    然后，几十道泽尔熟悉的身影凝聚而出，尽管很虚幻但却包括了他父亲。

    「考虑清楚，若是没有他的行为举动，你们在过去的命运中就不会死。」

    洛离依旧不现，仅是意志如此说道。而的确如此，因那批人本要放弃，但泽尔的过来交谈刚好合适的给他们指了路，故而也有一部分的错误才对。

    「可他已经付出代价了，被折磨了许久，您说是吗，冕下。」

    「哦？」

    洛离意志侧目，而后却无波动。

    「斯图·本·泽里姆·本·莱斯·阿特，你是他的父亲，自然如此。」

    但他就看见其余人点头。向他祈求着一般。那个样子就像是……像是要为泽尔做辩护，或者说是他们其实现在就已经在做了。

    但是───理由为何。洛离的意志如是平淡询问，斯图平静的说。

    「我们在这里，所以我们就活不久的。正因为生在这里，死就是我们早晚的命运了，多活这么些年已是神恩，冕下。」

    「……是吗，那就去吧。」

    洛离意志沉默片刻后才说道。斯图有些很不舍的，却是祈求着什么。

    他是想向自己的孩子传达一些逝去之前的话语似的。此刻正在祈求洛离，他便颇为平静的不做否定。斯图向泽尔低头，那强烈的死气却未有丝毫的感染。

    然后，斯图仿若在泽尔的耳旁颇为无奈的说了些什么，却也默认了一个个的靠近，直至最后一人时，他们便正要散去。

    但是冷漠的视线传来，他们没走掉，却发现一位仅可见光的投影出现。

    「去，将此事的幕后支持者，指使者，罪孽深重者一起带走。」

    神之影如是说，却不含神威的仅是意识中出现人名信息，他们瞪大了眼睛。

    「按罪赋予的记录办事，不得误杀，多杀，更不得过度虐杀───」

    祂颇为冷漠的摆了摆手，将能量供给，一旁的虚空中出现一道通道。

    在本不应死者由此离去之时，洛离瞥了一眼泽尔·斯图，心念一动。

    ───泽尔的眼皮微动。

    「───！」

    【真是麻烦】

    于是·【斯德哥尔摩】破除……

    连同往日的记忆与少女努力拖行着，奋力拯救着他的记忆恢复。

    洛离无视了耳旁响起的远处哀嚎，仅是意志悄然间，神之影退去。

    于是，迎来新春的时间。

    ───泽尔·本·斯图·本·泽里姆·阿特睁开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