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莲花楼10
荒茫雪原，没有什么能立刻下山的法子。
来的时候，楚颜一边看着少有的雪景，一边期待着天山雪莲，倒也不觉得难熬。
但此时，心神不宁，李相夷不知处境，她恨不得立马出现在李相夷面前。
她没有丝毫耽搁停留，但来到东海之时已是三天之后了。
她四处询问着李相夷的下落，但听到的却都是对江湖人的谩骂。
人人都说李相夷坠落东海而亡。
可是怎么会，楚颜清晰地知道李相夷的武功当世第一，怎么可能会和笛飞声同归于尽。
楚颜看着东海附近因打斗而损失颇大的渔民，她传出信件，派附近城镇中离得最近的百草堂前来救治伤员。
这些年积攒下来的财富，足够她将被牵连的百姓一一弥补。
唯一让她担忧的，就是李相夷的下落不明。
她走遍东海附近的小村子，因为楚颜看到伤员出手救治的原因，周围的百姓对她的态度倒是不错。
但一问到李相夷，都是纷纷摇头。
楚颜相信，李相夷绝不会死在这东海。
若是他没死，第一时间他会去哪里呢？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是四顾门。
楚颜忽然想到，这些年，李相夷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好友。
普陀寺的无了和尚。
四顾门与普陀寺离得挺近，楚颜决定先去四顾门，再去普陀寺问问。
她从雪域出来后也没怎么休息，派百草堂的人安排好东海一战后受伤的四顾门众和附近的百姓，她就孤身纵马前往四顾门。
……
李相夷被海浪推上沙滩后，衣袍凌乱，身染鲜血，还有一股海水的咸湿味。
阳光照在他的眼睑上，李相夷睁开了双眼，身上是前所未有的沉重，那毒素侵蚀筋脉，遇到扬州慢则消融，但却生生不息。
李相夷苦笑，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自己认为的好兄弟下毒。
这碧茶之毒，他也有所耳闻。
楚颜医者仁心，一年有大半时间都用来义诊，被赞“青莲医仙”。
与之相对的，就是金鸳盟的药魔，喜欢拿活人试药，竟折腾些险恶的毒药，这碧茶之毒就是他的得意之作。
楚颜听闻药魔研究的这些毒药，嗤之以鼻，说道：“管杀不管埋，净研究些不入流的东西，也不怕哪日被自己研制的毒给害死。”
医毒不分家，楚颜对毒药没什么兴趣，但偶然炼制药方的时候也能出其不意获得一份奇毒。
她遇到毒药便喜欢制出解药，不过碧茶之毒制作方法只有药魔有。
楚颜笑着对他说过：“相夷，总有一天我要制出一份能解百毒、服下让人百毒不侵的药丸，到时候我第一个就给你试试。”
说这话的楚颜，一改平日的温和表象，轻狂得和李相夷如出一辙，李相夷在一旁笑得很是高兴。
李相夷想起楚颜，手不自觉地摸向怀中的莲花。
这莲花，是楚颜专门做出以防万一的，师父师娘和他都有一份。
李相夷感受着莲花竟能压制身体的毒素，他想起众多的门众，他还有四顾门，他得回去。
李相夷微微支起身子，慢慢地起身。他看着自己走过的地方，是大战后的一片狼藉，路过的百姓皆是唉声叹气和怒骂声。
“这些个江湖人，打打杀杀的，还让不让我们过日子了。”
“我家的大柱那天去捕鱼，渔船都被他们弄坏了，这可让我们咋过啊！”
“呸，还大侠的，都是他们自己吹出来的名声，离我们远远的就好了！”
……
李相夷一路走来，他静静地看着百姓们的苦难和被殃及的惨状。
战后的这里，一片狼藉，还有些无辜的百姓被破坏了生计，哀愁的叹气声和无力的谩骂声。
李相夷眸中闪烁，他的心中一时有些难过和心灰意冷。
他走到四顾门前，却见到倒塌的房屋，门中的哀鸣。
“四顾门死伤大半，因为谁？”
“对啊，如果不是门主争强好胜，一意孤行，我们又怎么会中了金鸳盟的奸计！怎么会损失这么多弟兄？”
“当初我说要给二门主报仇的时候，你们可是有一个算一个一起齐声高喊的，怎么这会儿全都怪在门主身上了？”
“谁敢踏出这个门，我就杀了谁！”
“大家别吵了，四顾门今日局面，虽是李相夷自负之举造成，但他定不愿看到你们在此相争。如今相夷已去，四顾门损失惨重，若终因意见不合分崩离析，倒不如今日，就将四顾门散了，大家各自安去！”
一身穿紫衣的俊朗男子站出来安抚众人，三言两语就将责任推给李相夷，面上却一片好意。
“来了，来了，轻点啊！”还有的人抬着担架把伤员运走。
听到这话，大家面面相觑，彼此看着对方的脸色。
李相夷听着这些指责他的话，看着昔日崇敬他、夸赞他的门众，手指扶着门框不自觉地捏紧。
这时一白衣女子出现，问道：“你要解散四顾门？”
“两位门主没了，人心也散了，又何必勉强支撑呢？你不是也不喜欢这里吗？”
白衣女子目光看了看，没有说话。
听到这里，受着重伤的李相夷目光沉重，他心灰意冷地离开了四顾门，却倒在了地上，被无了和尚带回普陀寺。
无了和尚用金针插在李相夷耳后，脑上，胸前，周身各个穴位之上，运功施行帮助李相夷将毒血吐出。
李相夷睁开双眼，看到了熟悉的禅房。
“和尚，你又用这梵术，把我从阎王爷那里抢回来。”
“老衲何德何能，是李门主命不该绝。”
说完，他用白布握住药罐，给李相夷倒了一碗药。
“李门主全身经脉寸断，碧茶之毒也已蔓延至全身。若非你自有绝世无二的内功心法，扬州慢护住心脉一丝生气，还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保护你的心脉，老衲也是回天无术啊！”
“梵术也只是续经接脉之法，金针也只能将如脑的碧茶之毒引出，无法真的解毒，老衲挽回不了李门主这绝世功力，只能勉强为你留下一成内力。
这数道金针，也是让你受尽了折磨呀。让你容貌和身形日渐变化，故人相见也难识。
不过老衲虽无办法，但李门主您的未婚妻青莲医仙医术卓绝，想必等她归来，李门主的毒也迎刃而解了。”
无了和尚曾和李相夷相交之时，听闻数次李相夷的炫耀，对青莲医仙四处义诊的行径颇为钦佩。
这一对神仙眷侣，无了和尚也是极看好的。
“阿颜……”想到心上人，李相夷倒是恢复了一丝生气，他的神色难辨，看着自己这般残破的身体，想到自己一手建立的四顾门弃自己如敝履。
他艰难地说道：“李相夷已不是李相夷，这可是命数。”
“李门主伤在三经，还须尽快返回四顾门，着门下寄信给青莲医仙让她救治，否则，恐寿数难永。”
“和尚，我还有多久可以活？”
“勉强支撑十年，但青莲医仙妙手回春，这等奇毒在她手中应也会一一解下。”
“十年，你帮我从阎王爷那里讨回了十年的命数，不亏。不过还请和尚违心帮我打个诳语，要是有人问起来，你不曾见过李相夷。世上再无李相夷，还有四顾门。阿颜……阿颜若是提起，你就说……”
无了和尚不解地看着他，李相夷嘴角溢出一丝苦笑，如今他这般……，阿颜那般出色，自有更好的人去配她……
想到这，李相夷心如刀绞，话却是再也说不出口了。
“你打算怎么瞒我？相夷。”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凉意出现在安静地禅房，李相夷震惊地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