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莲花楼6
阿猫的动作很快，将用手绢包裹的药渣递给楚颜，楚颜伸出手指细细一捏，闻了闻。
这药方原本是能治好疟疾的，但加了生芙蓉膏三钱，木鳖子一钱，就会让人服药后逐渐虚弱，最后寒颤不止，病故也不会惹人怀疑。
楚颜就将实情告诉了母女俩，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听完后，吴氏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她看着自己病后瘦弱的女儿，心中暗恨。
“大夫，我这病可还能治好？我如何倒是不要紧，但我这小女儿自幼聪明伶俐，可惜我们娘俩没福气，她爹死的早，府里的那些人都恨不得我死了将财产罢了去……”
吴氏泪雨涟涟，病得孱弱的身体因怒气微微颤抖，楚颜伸出手扶住了她，安慰道：
“你这病虽然有些耽搁，但所幸还能治。你若是放心，可以花钱从百草堂雇一个学徒来帮你熬药，吃个七天也就好了。”
吴氏忙不迭地想要起身道谢，被楚颜按住了。
她用手帕擦拭着眼泪，说道：“如此一来，就多谢大夫了。
就是我这身体不中用，丫鬟也被人发卖了，能麻烦大夫帮我派一个学徒来府里吗？您放心，钱不是问题。”
楚颜答应下来，她婉拒了阿猫的相送，走出房门。
闻着外面新鲜的空气，她深吸了一口气。
饶是这些年行医治病，看过许多人性幽暗，但依旧忍不住心生感慨。
“楚姑娘看好病了？”李相夷看到楚颜一出来，就飞快地从屋顶上一跃而下。
楚颜低声将事情讲述给李相夷听，李相夷听后有些气闷，他看着楚颜疑惑地问道:“人真的会为了一点钱财去杀害自己的骨肉亲人吗？”
楚颜知道，李相夷从来是生活在阳光之下，肆意生长的。
一个人如果像李相夷一样强，他所见到的只会是一片祥和。
太阳太过耀眼，只会驱散乌云，还天地一片晴朗。
但光影相伴而生，光明之处，黑暗也如影随形。
所以她没有给李相夷肯定的答复，李相夷见到的人，做过的事自成轨迹，无需有楚颜的干扰。
有人风光霁月，有人阴暗独行，有人年少成名，有人一生平庸。
这世间的一切，总要他一一见过，才能得到答案。
毕竟，他是年少赤诚的李相夷。
“李相夷，你要和我一同去看看真相吗？”楚颜一双清棱棱的眼睛看向他，波光流转，自成一片风华。
“好啊！”
李相夷的婆娑步轻功一绝，似游龙踏雪，飘渺无形。
楚颜也是身姿轻盈，如浮光掠影般出现在主院屋顶。
两人如鸿雁一般轻掠在屋顶，楚颜悄悄地将一片黑瓦挪开，透过那道缝观察着屋内的情形。
两人耳力极佳，能听到屋里传来的靡靡之音。
李相夷霎时间面红耳赤，他不太敢直视楚颜的眼睛，恨不得封上这听力。
他悄悄地瞥了一眼楚颜，看见她神情自若，不像在听活春宫，他一时有些汗颜。
两人入府时已是傍晚，在吴氏那待了会，如今月挂枝头，月色朦胧。
清风吹过，李相夷能清晰地闻见楚颜身上传来的清雅莲香和些许草药香。
但瓦缝就这么大，因此两人挨得极近，李相夷心跳如鼓，生怕自己的心跳声暴露出自己的存在。
好在两人的等待有了结果，下面的男女欢爱之声间歇，传来女子的调情声和男子的应答。
李相夷瞳孔扩大了一瞬，他没有听错吧？
下面苟合的竟是公爹和儿媳！
刚下山没有见识过人情险恶的李相夷惊呆了，他看着楚颜的眼睛想要确认一下。
却被楚颜眼中的些许笑意烫到，微微瞥过自己红得发烫的脸。
还是自己见的世面太少了，看人家楚姑娘波澜不惊的，自己太大惊小怪了！
李相夷心中暗暗决定自己要多加修炼，起码别老在楚姑娘面前丢脸。
“仔细听。”
楚颜红唇轻启，低不可闻的声音有些哑意。
李相夷放下了心中的莫名羞涩和不自在，听明白了这场人伦颠倒的真相。
陈咏进，是一个以药材发家的药材商。
他有四个儿子，大儿子英年早逝，却留下了偌大的家产和孤儿寡母。
下面与公爹通奸的是他的二儿媳，他儿子常年在外做生意不怎么着家。
三儿子多病，娶的是大嫂的妹妹，与大房关系不错。
还有一个幼子。
二儿媳生了两个儿子，觊觎大房的家业，想要将自己的一个儿子过继给长房。
但这般明显的小心思吴氏一眼看出，她断然拒绝。
为断绝弟媳的小心思，她决定过继自己妹妹的儿子，也将这事告诉了亲近之人。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乐氏贼心不死，心中恨毒了大嫂，就想出了一条毒计。
她造谣大嫂不孝，自己代劳丈夫侍奉公爹。
陈咏进本身是个无赖出身，一来二去，也就和二儿媳好上了。
有了公爹撑腰，她有了定心丸，就决定陷害大嫂，谋取家业。
正巧，吴氏得了疟疾，她趁阿猫不备，支开了阿猫，在吴氏的药里添了两味药性相克的药材。
这才让吴氏一病不起，好在阿猫机灵，察觉到自己的娘亲吃了药反而没好。
又听闻最近来了个神医在义诊，偷溜出府将楚颜请了过来。
吴氏的一条命好歹是保住了。
听到了缘由，楚颜将瓦片悄悄放回原位，两人轻功一跃就出了陈府。
两人走在寂静的小巷中，只有轻盈的步履声和远处的打更人的声音。
“楚姑娘打算如何做？”
李相夷清亮的声音打破了平静，今晚他可是涨了好一番见识。
虽有些震惊乐氏和其公爹的行径，但少年人初入江湖，心中自有一番正义凛然于心。
他又见楚颜一脸平淡的样子，忍不住想要打破她面上的平静。
“先将吴氏治好，她的娘家也是当地大户，能在其背后撑腰。
何况当朝律法规定，若夫死，寡妇可自立门户。
有了官府背书，搬离陈府。母女俩也可得一番平安。”
“那乐氏呢？她害人之心不死，做了坏事却无惩戒”李相夷追问道。
若无楚颜出现，那吴氏想必是香消玉殒的结局了，何况还有一稚子。
李相夷再单纯，都能想到母女俩的悲惨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