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其中缘故
居住楼到停车场这么短的距离，秦定还不忘要牵着周扬的手，直到上飞车了才放开。
手终于获得自由的时候，周扬嘴角细微地抽了一下，他知道秦定黏人，但没想到能黏到这种程度。
启动飞车后，秦定问：“去哪里？”
“先去二手机器人商城，我想买两台二手机器人，然后去达达尓街道，找一个手艺人。”
秦定深深地看了周扬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只轻轻答了句好。
周扬一看就知道他在闹别扭，笑道：“因为只需要机器人做一些基础的工作，也没必要买新款的，而且我现在还不缺钱。”
秦定没说什么，嘴角却偷偷翘了起来。
周扬摇了摇头，这人明明已经30岁了，有些时候却还像个幼崽一样。
……
二手机器人商城在伊利亚城的南郊，旁边就是二手飞车商城和二手家电商城，三者呈环抱之势。商城一共有四层，最顶层是空中停车场。
飞车降落在停车场之后，秦定从空间钮里拿了两个棒球帽出来，他自己戴了一个，倾身给周扬戴了一个。
周扬看着秦定头上的帽子，总觉得有些眼熟，“上次你给我的那个好像也是这样的，所以你是批发了一堆吗？”
秦定把周扬的刘海拨到两边，确定头发不会挡住周扬的眼睛之后才满意地点了下头，说：“这个款我买了一百个。”
一百个？一看就是被人堵怕了。
周扬忍不住揶揄他：“看来你这本行走的教科书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秦定静静地注视着蔫坏的青年，十分淡定地说：“和教科书在一起的你，以后也得有这样的自知之明。”
周扬调侃不成，反而闹了个脸红，支支吾吾地说：“走……走吧，去买机器人。”
秦定见好就收，带着周扬下了飞车往商城三楼走，到了入口，他用个人终端借了一辆购物车。
此购物车当然不是地球超市里那种购物车，而是一种类似于达瓦雪山观光缆车的球形代步工具，只能在商城内部行驶，速度也慢，联邦许多大商城内都有配备。
购物车慢慢悠悠地往商城内行驶而去，商城内部也展现在了两人面前。
星际发达的技术让商城内很多设施摆脱了重力的限制，得以漂浮在空中。购物车在巨大的星兽、半月形的星球、莹白发光的植物中穿梭，然后又进入了机械的世界，各种款式的机器人有序地陈列在空中，从低到高，齐齐整整，像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机器人军团。
坐在车内的周扬眼睛里的好奇和感叹都要溢出来了。秦定偏头刚好看到青年的反应，眼神多了几分深意，不过片刻功夫又尽数敛去了。
周扬看了一会儿指着其中一款机器人说：“就要这个样子的，太高了和我的身高不匹配。”
秦定看到周扬指的那款机器人时轻轻挑了下眉，笑着给周扬介绍：“这是完美集团生产的第11代机器人——r-s11，性能不错，行动非常灵活，腿部还配有伸缩装置，确实很符合你的要求。”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上将都需要全知全能的吗？”周扬一脸天真地问秦定。
“上将不用全知全能，”秦定无奈：“只是因为我那里有一个罢了。”
他回答之后才发现青年一直在偷笑，恍然意识到自己被揶揄了，却一点没生气，反而很开心。
上将大人觉得他和小周老师同居的日子应该快进入倒计时了。
周扬见人反应过来了，心虚地转移话题：“那我们去选两个吧。”
商城分为零件区和整件区，顾名思义就是卖零件的区域和卖完整的机器人的区域。秦定在购物车上点了一下，购物车就往一楼的整件区飘去。
为了维护市场秩序，二手机器人售卖前会由商城进行估价，并且标识在商品上，而且整件区不是按照店铺排列的，而是根据款式分为不同的售卖区。
购物车停在了r-s11售卖区，相比其他区域的热闹，这里显得有些冷清，周扬有些疑惑。
秦定解答了他的疑惑：“r-s11的体型比较特别，买的人少，价格也会比较低。”
一听价格比较低，周扬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喜滋滋地挑起了机器人，整一个财迷样儿。
秦定啼笑皆非地跟在后面给小财迷提意见。
选机器人的过程十分顺利，周扬很快就选中了一黑一白两个机器人，商城这边下午会送货上门。
于是自助付款之后，两人就直奔达达尓街道而去。
……
下飞车的时候，周扬看了眼又被牵住的手，忍不住问秦定：“怎么这么喜欢牵手呀？”
上将大人一脸无辜地说：“其实我更喜欢其他的，比如接吻……”
“不准说了！”周扬果然出言制止了即将掉节操的某人。
上将大人乖乖闭嘴，心里觉得这样脸色红红的小周老师真好看。
小周老师抿着唇，完全不想搭理某人。
达达尓街道依旧很热闹，人来人往，吆喝声不绝于耳。
周扬要找的手艺人在达达尓街道的很偏僻的一个角落摆摊，两人走了二十几分钟才到。
那是一个年轻巨人，大约只有24、5岁的样子，一头湛蓝色的头发，眉毛和瞳仁也是蓝色的，正拿着机械钳弄什么东西。
周扬走到摊前，垫着脚喊了句：“谢先生，我想要定做点东西。”
谢至随意地看了只冒了个头出来的周扬一眼，冷淡拒绝：“不接。”
周扬倒也没觉得意外，他从星网上搜到谢至的时候，就发现这人除了手巧出名以外，性冷也相当出名，如果不是找他做有趣的东西，他一般都不接。
不过，周扬觉得他要做的那些厨具，星际可能从来都没出现过，毕竟连星网商城上都搜不到，不然就不会定做了。
昨天凌晨，周扬算了无数遍，发现40万巨人币投到幼崽院可能连声儿响都听不到。
苦思良久，他决定以直播养幼崽院，不是之前那种直播，而是正经的美食直播。幼崽院有足够的空间来修一间厨房，而且他喝了这么久的营养液，越来越觉得寡淡无味，急需美食改善生活。
周扬轻咳了一声，说：“我想要一些厨具，谢至先生以前听说过吗？”
谢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秦定也若有所思地看着周扬。
周扬又问：“蒸锅、炒锅、烤架这些，谢至先生应该没有做过吧？”
“接。”谢至抬头，“图纸给我看。”
周扬连忙把终端里的图纸发了过去，谢至看完有些嫌弃。
周扬有些纳闷，这不应该啊，他觉得自己的绘画技术虽然算不上优秀，但画两口锅还是问题不大的吧。
谢至关了光屏，“拿来做什么的？”
“做饭。”周扬觉得这应该也听不懂，又解释道：“就是烹饪蔬菜、肉这些的。”
见那双蓝眼睛还盯着自己，周扬觉得这确实解释不清楚了，破罐子破摔道：“反正就是拿来做吃的。”
谢至收回视线，又开始弄之前那个东西，“三天后来取。”
周扬：“定金多少？”
谢至表情有些古怪：“不用定金。”
周扬点头：“好。”
事情办好，周扬就打算走了，拉了下秦定，却没有拉动，回头发现秦定的眼神很奇怪。
周扬纳闷：“怎么了？”
“我们去飞车上说。”说完秦定就往回走。
两人顺着原路返回了停车场。
……
秦定拉着周扬坐到了后座上，却只是看着周扬，一直没开口。
周扬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这……这么看我做什么？”
秦定握着周扬的手，语气有些急促：“你会做饭？和谁学的？都会做些什么？”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吓我一大跳。”周扬呼了口气，“会做饭，看视频学的，会的很多，下次有机会做给你吃。”
秦定垂眸：“父亲也会做饭，我家有你说的那些厨具。”
周扬还以为秦定是触景伤情，刚准备安慰他的时候，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瞬间就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秦朗老先生会做饭？可星际从千年前就开始喝营养液，做饭这件事情早就消失在了漫长的战争长河里，他怎么会做饭呢？
周扬咽了咽口水，试探地问道：“秦老先生是喜欢古文化吗？”
秦定摇头：“从我被父亲收养开始，父亲就会做饭，父亲说那是在梦里学会的。”
周扬脑海里有个大胆的猜测，倾身问：“那……他都做些什么呀？”
秦定很自然地就报了几个菜名出来：“宫保鸡丁、鱼香肉丝、粉蒸肉……”
秦朗作为科技院首席虽然很忙，但还是做过很多次饭给家里人吃，秦定听得多了自然也记得，不仅记得，他其实还学过几道菜。
周扬听完越发肯定了心里的猜测——秦朗老先生应该也是地球人士，而且是带着记忆的那种。不过他可能是魂穿，而不是身穿，所以才能拥有巨人的体型。
这样也解释得通秦定的机甲为什么会叫银河，银河上又为什么会有华国的传统云纹，以及秦定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菜名。
可惜，秦老先生已经去世了……周扬有些怅然。
秦定一直在观察周扬的反应，发现他的表情从惊讶变成惊喜，又从惊喜变成惆怅，越发肯定周扬的来历不凡，而且应该还和秦父那个梦有关。
想到父亲的遗愿，秦定叹了口气，问道：“周扬，你知道什么的对吗？”
周扬不想骗秦定，但他也不想说实话。穿越这件事，往小了说不过是一个世界少了个人，而另一个世界多了个人，往大了说就可能是人体试验或者空间战争。
但只要不说，就没人会想到穿越这件事情上。
周扬沉默了许久，才启唇说道：“我不想骗你。”
这句模棱两可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淋在秦定的头上，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周扬也许从未信任过他，无论是不愿意接受他的帮助，还是各种低劣的谎言……
秦定回想着两人过往的桩桩件件，说不上是失望还是难过，只觉得挫败极了，他松开了青年的手，往后一倒，靠在了椅背，没再说话。
周扬呆呆地看着那双手抽走，突然失去那抹温暖，心脏像是被冰了一下，隐隐作疼。
明明四周都是飞车降落起飞的声音，周扬却觉得安静地可怕，沉默压得他根本喘不过气来。
又等了一会儿，周扬突然想到曾经听人说成年人的告别是寂静无声的，伸手打开了飞车门。
秦定听到声音皱了皱眉，注视着青年的动作。
这次周扬没有回望那双漆黑的眼睛，他将帽子取下来，轻轻地放在了扶手上，没发出一点儿声音，默默地说了句再见，站在了飞车门口。
恒星温暖的光照在周扬的身上，与身后的男人之间仿若隔着千万光年的距离。
秦定眼神暗得可怕，发现青年真的打算一言不发走掉的时候，起身一把将人压在了椅子上，啪的一声，砸上了飞车门。
周扬偏着头，没有去看秦定，也没有挣扎。
秦定把帽子摘了扔到旁边的座位上，看着面色如常的青年，竟然觉得心疼远远多过生气，他附身轻轻吮住青年苍白的唇瓣，动作怜爱又温柔。
周扬的头被压在椅背上，无处可躲，只能瞪大了眼睛盯着秦定。
秦定吻了下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闭上眼睛。”
周扬想了下，闭上了眼睛。秦定看着面带绯色的青年，垂眸轻笑，再次吻上那双带着水色的唇。
一开始周扬还任由秦定动作，可秦定的动作却越来越过分，眼看就要把手伸进他的西裤里了，周扬才睁开眼睛，朝鼻尖冒汗的男人摇了摇头。
秦定一愣，倒也真的没再动作，左腿压在座位上，下巴靠在周扬瘦削的肩膀上，嗅着那股淡雅的花香平复气息。
周扬其实还有点懵，他以为秦定刚才是结束暧昧的意思，现在两人这算什么？
后知后觉地周扬突然有些有些生气，推了下身上死沉的人，语气不善地说：“刚才不是不想说话吗？现在这是做什么？”
秦定伸手抱住周扬的腰，声音还是有些沙哑：“我错了。”
他手臂上全是肌肉，又抱得紧，周扬有些不舒服，怒道：“起开，知道自己力气有多大，人有多重吗？”
秦定听话地放松了一点，却还是压在周扬身上，还拿又粗又硬的头发扎青年的脸。
脸被扎得又麻又痒，周扬气得伸手拍了下某人的头：“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拦着我？”
“那我们搞点成年人的关系？”上将大人现在还有点想继续刚才的事情。
周扬气笑了：“你联邦上将的脸不要了是吗？”
秦定没有回答，而是讲起了他第一次见到周扬的场景：“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爱克森林，你穿着一件玩偶服，从山下翻上来，浑身很脏，我以为你是幼崽，就打了电话叫艾维斯来接你。”
周扬觉得很奇怪：“我怎么没有看到你？”
秦定起身，一边帮周扬整理头发，一边说：“当时在带着他们搞生存训练，我藏在树上。”
周扬总觉的这人意有所指：“你想告诉我什么？”
头发整理好了，秦定挨着周扬坐下，又牵住了那纤细的手，语气清缓地说：“我父亲是去年1月份走的，他是个伟大的巨人，他才最该被称为联邦的大英雄，但他如此拼命地结束战争，仅仅是因为一个梦。”
“他说，在收养我之前，他做了一场梦，梦里也有一场战争，贫穷落后的国家艰难地抵抗像星兽一样贪得无厌的侵略者。他说他本该成为保家卫国的士兵，却在即将走上战场的时候醒来了，他认为自己做了逃兵，为此一直耿耿于怀。”
秦定闭了下眼睛：“去世之前，父亲一直在问——我们赢了吗？”
为了能更熟练地掌握星际通用语，周扬已经把语言转换器闲置了一段时间里，所以他很轻易地听出秦定说的“我们赢了吗”是用的汉语，这……
周扬很震惊，秦定是10岁被收养的，20年的时间里，一直都很太平，所以两个世界果然存在时间流速差吗？
贫穷落后？侵略者？
“我们赢了，现在很好。”周扬语气很坚定，而这也是事实。
“我们赢了，现在很好………”秦定重复了一遍，脸上有了笑意。他倾身把青年抱在怀里，叹道：“下次和我一起回首都星吧，他给你留了东西，连我都不知道是什么，而且我觉得他肯定很想听你亲口说点什么。”
周扬轻轻拍着男人的肩膀，答了句好。
两人抱了一会儿，秦定突然松开手，额头抵着周扬的额头，愧疚地说：“刚才，对不起。”
周扬捏了下上将大人的脸：“嗯，我也不对，以后我们都像刚才那样好好说话，行吗？”
“好。”秦定说完亲了一下周扬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