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醒来与会面
周扬乘公共飞车赶到医院的时候，西多和三个幼崽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
病房里，穿着白色病服的老人靠在病床上，看着维思瘫着脸给又哭又笑的锦锦擦鼻涕泡。
周扬推开门就看到这幅画面，轻轻勾了下唇，走到西多旁边站定，问道：“院长，您感觉好点了吗？”
“咳咳……”老院长拳头抵着唇，咳嗽了两声，才道：“好点儿了，昨天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周扬说完，又问西多：“医生怎么说？”
“医生建议去达瓦星的医疗院静养……”西多看着病床上的老人，无奈地摇了摇头：“院长真的太固执了……”
老人抬起手挨个揉了揉肉床边三个幼崽的头，完全没有搭理西多，一副倔强小老头儿做派。
周扬倒是挺理解老院长的。毕竟医疗院和医院不同——医院侧重于医，医疗院侧重于疗。疗养是一个长期的过程，短则一年半载，长则三年五年。现在这种时候，老院长怎么可能舍得丢下锦锦他们去疗养？
不过……
想到自己的打算，周扬深吸了口气，沉声道：“老院长，我想和您聊一聊星星幼崽院的事情。”
老院长询问似地看了西多一眼，西多朝他点了点头，老人原本灰蒙的眼睛顿时亮了一些，朝西多道：“带锦锦他们去外面走走。”
锦锦抱着病床床腿儿不肯走，维思和江淼对视了一眼，一个人捂嘴，一个人掰手，把脸色涨红的小姑娘拖走了，西多最后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病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周扬仰着脖子和老院长对视，过了几秒，老院长把视线投向窗外，缓缓开口：“你想要星星幼崽院？”
“对！”周扬毫不犹豫地答道。对于已经下定决心的事情，他没有丝毫犹疑。
像是有烟花突然炸开在眼底，老院长忍不住想坐起身来，却因为身体还没恢复又倒了回去。
周扬被吓了一大跳：“院长！”
老人摆了摆手：“没事，我以前可还上战场砍过星兽，哪有那么虚弱。”说完又开始喘气。
周扬忍不住嘀咕：“可那是以前了啊。”
老院长瞪了周扬一眼，周扬学着他之前的样子别过头装傻，气得老人那小搓白胡子一颤一颤的。
好一会儿，老人喘匀了气，才又问道：“你想要星星幼崽院是因为同情那三个幼崽吗？”
周扬自认不是那么良善的人，在老人的注视中，十分坦诚地摇了摇头。
老人不气反笑，饶有兴致地看着身材娇小却气势惊人的青年，等他解释原因。
周扬看着老人，语气沉静：“我没有承担别人命运的义务，所以心疼锦锦他们三个仅仅是其中一个影响因素。更重要的是，我意识到目前的幼崽院估计都不愿意聘用我这样一位孱弱的老师。”
说完，周扬起身走到窗外，仰头看着外面粉色的天空，似叹息似控诉般叹道：“我不甘心一番努力白费，想要亲手打破这种束缚。”
周扬回身看着老院长，掷地有声地说：“我希望星星幼崽院能成为我航行的起点！”
听完这番话，老人自知没有看错人，一阵哈哈哈大笑，笑完才对周扬道：“那你放手去做吧！”
周扬一喜：“谢谢院长！”
……
下午一点半，伊利亚城，将挽会所。
周扬踏着凉风迈入会所大门，一位身着白色西服的男侍者迎了上来。他报了沈母的名字，被侍者引去了3楼包厢。
幽静高雅的包厢里，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松香味，还能隐约听到窗外伊利亚瀑布倾泻而下发出的撞击声。
沈母还未到。周扬坐在椅子上，脑海里一直在想幼崽院的事情。
福利幼崽院并非教育中心的所属机构，教育中心只对福利幼崽院尽监督和管理之责。理论上来讲，只要老院长同意，周扬就可以先成为星星幼崽院的代理院长，等他通过后面两科考试，就可以成为正式院长。
可正是这个监督之责现在成了拦在他面前的巨虎，因为教育中心绝不会允许幼崽院建在垃圾站旁边，所以这场会面就显得极为重要。
现在摆在周扬面前就两个选择：第一是劝沈母放弃建造垃圾站，将那块地转为它用；第二就是他自己把那块将近有3000平的地买下来。
周扬不觉得沈母那种久经商场的人是个傻子，所以第一个明显损害她利益的方案多半不行；而第二个选择，问题却在他自己这里。
很简单，他又又又没钱了。
周扬：我真的是一直在贫困的路上……
刚来星际，他觉得联邦补助的600巨人币就是巨款了。后来每次直播都能收到几万的打赏，周扬的格局就稍微打开了些，因为节俭惯了，倒也没有肆意挥霍，但也没再抠到只想买两个水蜜桃的程度了。
可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也不是几万的事情了，这是一笔分分钟几百万巨人币的生意！
周扬看了眼他再次变得微不足道的积蓄——40万巨人币，深觉钱真的总是不够花。
以他现在的财力，想要买下那块地必须得靠贷款，一旦背负债务，就要考虑信誉的问题。而要按时按量地偿还银行贷款，幼崽院就必须尽快实现盈利，一旦欠款他就会被抓去蹲局子。
其实整个联邦的土地价格都不是很高，更何况还是爱克林星这种偏远星球。伊利亚城的土地价格大约在1000巨人币-1500巨人币一平方米，那块地的位置也很偏僻，单价不会太高，但因为将近有3000平方米，总价相对较高。
周扬从医院离开后，一直在思考有什么方法可以打动沈母，不仅仅是劝说她放弃原有的规划，最好还能再给他打个折或者接受分期付款就更好了。
但直到现在，除了据实而说以外，周扬还是没有想到什么好方法。
至于借助秦定的权势，暂时不在周扬的考虑范围内。
……
沈母是一点五十到的包厢，白衬衫配黑色西裤，手上拎了个黑色的包，头发披在脑后，因为没有穿西装外套，看起来比昨日亲和放松了几分。
两人寒暄几句过后，她忍不住揶揄周扬：“周扬，你是小周老师吧？你和秦上将真的是那种关系吗？”
周扬正在想怎么开口说他要买地的事情，沈母这一问把他问懵了，面红耳赤地解释道：“嗯……现在还不是。”
沈母抿了口茶，叹道：“谁能想到联邦最锋利的剑坠入爱河会是那个样子呢……”
这话让周扬心里有些不舒服，尤其是沈母形容秦定是一柄剑，那明明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沈母在生意场上混了这么久，周扬这种想法完全瞒不过她的眼睛，忍不住笑道：“这还心疼上了不是？”
周扬不是很想和外人聊他和秦定之间的事情，转移了话题：“要不我们还是聊那块地吧？”
沈母摇了摇头，道：“先不急，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想要那块地是为了建幼崽院吗？”
周扬颔首：“对，星星幼崽院的老院长身体不好，我打算把幼崽院接过来。”
沈母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奔流不息的伊利亚河叹了口气，才转过身问周扬：“那天在星舰上，小江应该和你说过我们带他去达瓦星的原因吧？”
周扬回想了一下，有些犹疑道：“他……说是去看病的。”
沈母靠着窗，眼神落寞：“嗯……他这么说也没错。我们就是带小江去看医生的。”
周扬大概知道问题在哪里。
果不其然，沈母接下来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
“小江太爱说话了，如果不是他需要休息，他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说话，唉……”沈母深深叹了口气。
周扬发现她脸上不仅仅有担忧，还有愧疚之情，也在心里叹了口气。
沈母看着窗外的瀑布，陷入了回忆。
“小江刚出生没多久，我和他爸就开始在各个星球间跑来跑去，只有佣人和机器人保姆照顾他，后来我们赚了很多钱，才发现小江居然整宿整宿地和机器人保姆聊天，只是那时候已经很晚了……”
周扬不知道怎么接话，一直保持着沉默。
沈母凄然一笑：“之后，我和小江爸爸带着他四处看医生，医生建议我们送他去和同龄人多接触，我们今年送小江去了幼崽院，刚开始几天还好，后来我们发现他的情况居然越来越严重了，一调查才知道他的老师和同学都孤立他，所以你才会在星舰上遇到我们……”
周扬看着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的沈母，心里的情绪很复杂，沈江的问题因她而起，但她也是最痛苦的人。
沈母抬手轻轻擦掉眼角的泪水，语气略有些哽咽地问：“你是不是想拿那块地来扩建那家幼崽院？”
周扬想了下他那干瘪的钱包，不太自信地点了点头：“是吧……”只是这个可能暂时实现不了。
眼泪擦掉，沈母又恢复了优雅的样子，语气平淡地朝喝茶的人丢了一个巨大的诱惑：“我可以把那块地送给你。”
“为什么？”周扬放下茶杯，完全没有被这意外之喜砸到，十分冷静地反问。
沈母坐回了位置上，摆了下手：“你不用如此警惕，我是个商人，不会做亏本的生意。”
“那你还？”她这么一说，周扬更觉得奇怪了，他一个幼崽都打不过的人，难不成潜藏了什么商业价值不成？
“我把地送给你，幼崽院的管理权和决策权都给你，但是我要10的股份，以及……”
这就是天上掉馅饼？周扬奇道：“以及什么？”
“以及你必须亲自教导小江。”
讲完条件，沈母施施然地喝茶，等待青年做出选择。
周扬想到那个幼崽，头皮发麻，瞬间就想逃走，但他捏着拳头忍住了：“可以问为什么吗？”
“小江很喜欢你，我相信你能帮到他。而且，你们有缘分，那天我们本来是要坐头等舱的，他吵着闹着要换座位，你们才能又在星舰上遇到。”
想到那天的遭遇，周扬也觉得可能真的有那么一点吧。但沈江虽然可怜，周扬却不觉得他能发挥什么作用，朝沈母淡淡道：“我不是医生，我只是一个老师，不能治病。”
他这话已经冷静到冷酷的程度了。
沈母一点也没生气，反而很欣赏这种对自己的能力和职责认识清晰的人，笑着道：“小江喜欢你就可以了，而且我相信你，也相信秦上将。”
这和秦定有什么关系？周扬纳闷。
沈母不欲解释，起身提着包，说了句：“期待你的回复。”就走出了包厢。
周扬在包厢里呆了良久，才给某人打去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