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舒星的无能为力
舒星回家的时间少,每次回去,也不会待太久。
舒安明放下手中的工作,陪在舒星身旁,每次都会给女儿打钱。
精神上已经亏欠女儿,在物质上更加想弥补过来。
舒星的母亲郑琴年轻的时候是个办公室小职员,生了孩子以后便辞去了工作,专心在家里当全职太太。
每天除了逛街购物保养护肤,其他时间都是待在家里,十指不沾阳春水。
舒星刚一进门,郑琴躺在沙发上听到了响动。
“回来了?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王氏集团的总经理,谈得怎么样了?”
舒星没说话,郑琴继续数落道:“那陈家的海归博士后呢?钱可不少,嫁过去也是好的……”
舒星眼中掠过一丝凉意,看着眼前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母亲,觉得回家根本就是错误的决定。
郑琴口中所谓的成功人士,说着是为她的未来着想,找一个贤人佳婿,其实不过是比较研究透对方的家世财力,千挑万选出地位权势最高的人。
至于品行是否端正,性格是否匹配,这些都不在郑琴的考虑范围之内。
舒家的条件算好,舒安明近些年做了些小本生意发达了,在s市内也算小有名气。
但在那些翻云覆雨的世家大族眼中,也只能算是中等偏上的平层阶级。
郑琴并不满足于这样平庸的现状,因此没少数落舒安明的无用和平庸,更加钻破脑袋想让舒星攀上豪门,连带着她也扬眉吐气、飞黄腾达。
舒安明则是在一旁,不争不闹,家里的大小事情也都是郑琴做主。
“你怎么老是一副爱理不理的鬼样子,你都多大了,别说男朋友,我看你连个朋友都没有。你是有社交障碍还是眼疾,这个看不上,那个你不要?!”
舒安明脸色有些难堪,看了眼女儿,似乎并没有因为被骂而难过,反而是一副麻木的样子。
舒星放下手机,语气很冷:“我的朋友,不都是由您来决定?”
有钱有势的人就是朋友,穷困潦倒的人则拒之门外。
记忆里颐指气使的母亲,用手指着祁瑶,万般的羞辱和嫌弃,高傲且冷漠。
不仅让祁瑶再也未曾踏入舒家一步,也让舒星从此再也没有带任何人回家,哪怕是如今谈了男朋友,也只字未提。
要么是谄媚讨好,要么是挖苦刁难。
哪一种情况,都让舒星难以接受。
郑琴瞠目结舌,惊异于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儿居然会说出忤逆她的话。
从小到大,对于郑琴的安排,舒星都是唯命是从。
郑琴的教育方式是令人窒息的控制欲,舒星失去了选择的余地。
“你说什么话?这是你对妈妈说话的态度?你是出息了,以为得了奖,赚了点钱,翅膀硬了,敢这样说话?”
郑琴怒目而视,脸上挂不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和祁瑶混在一起,你看看你现在什么德性?!真是近墨者黑,一个不入流的三流作家,连她的亲生父亲都不要她,能好到哪里去?听说她还有精神病,是个扫把星,克死了她妈和外婆,这样一无所有的人,你跟她混在一起,有什么好下场?”
舒星脸刷得一下白了,手紧紧抓着手机,手指关节泛白凸起,额角的青筋暴起。
如果是其他人这样恶言恶语,舒星早就一巴掌扇上去了,可是这个人是她的母亲,她不能还手。
舒安明暗自递了一个眼神给郑琴,郑琴视而不见,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舒星,嘴里的话更加难听:“听说她和宋以泽有一腿。赵氏集团的赵燃也围着她转。在找男人方面,你怎么就没学到她的手段呢?你和祁瑶这么要好,接触宋以泽和赵燃的机会也不少,随便攻略他们其中一个,也是赚到……”
“说完了没?能不能积点口德?”
舒星起身,眉头紧锁,迫不及待地打断了郑琴的话。
每次都是如出一辙的说辞,教她如何挖最好的朋友的墙角。
这样的母亲,全天下估计也只有她这么倒霉碰上了。
一边看不上祁瑶,一边又想着如何踩着祁瑶的身体向上爬。
郑琴对祁瑶的敌意,从第一次见面就表现出来了。
一个家世潦倒,经济窘迫的女孩,自然是被郑琴划分到低等人一类,却偏偏是有着惊人的成绩和胆识,处处压舒星一头。
第一次有人敢顶撞郑琴,敢反驳她的话语,以更加轻蔑,更加犀利的态度回怼她。
那个孩子的眼睛,是一把利剑,狠厉且毒辣,轻而易举地看穿人性的弱点和自私,刺破伪装的面孔,将一切的不堪和丑陋尽收眼底。
明明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还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
张扬,狂妄且……强大。
郑琴龇牙咧嘴,叉着腰对着往楼梯上走得飞快的舒星吼。
舒安明也听不下去了,拔腿就往楼上走,只想快点逃离。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是避免不了这样硝烟弹雨的争执,还是由郑琴单方面挑起来的战火,闹得整个家的气氛愈发紧张。
舒星有苦说不出,越是争辩越是会得到更加恶毒的诋毁。
不是对她,而是针对祁瑶。
舒安明敲了敲门,轻声走进了卧室。
舒星放下手机,从床上坐了起来。
眼前的男人满脸皱纹,头发斑白,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和蔼。
“她说的话,不必放在心上,听一听就过去了,爸爸知道你的性子,尽管去走自己的路,家里我给你撑着。”
舒安明宽慰地笑了笑,扯动着眼角眉梢的老年纹松动开来,像是自嘲,神色更加软和。
舒星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些什么。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不是一个好丈夫,严格来说惧内到了懦弱无能的地步。
一次又一次的纵容和妥协,夫妻关系相处朝着无话可说的地步发展。
他是个好父亲,总是默默承受着母亲无端的怒火和怨气,莫名其妙的猜疑和嫌弃,却丝毫不将坏情绪带到孩子身上,并且总是想方设法地阻挡这些负能量影响到舒星。
就好像一个天平,两边都要兼顾,分身乏术,实在是太过辛苦。
舒安明展眉,神情舒缓下来,不再是在楼下时紧张忧虑的状态,声音带上了关切的温度:“星星,在外面很辛苦吧,钱够用吗,爸爸给你转了钱,在外面不要委屈自己,我们的小公主该吃吃该花花,咱家不差钱。”
确实如此,从小到大,舒星就没有为钱而发愁过。
在其他女生相互攀比名牌,炫耀家世的时候,舒安明也给了她相同的可供骄傲的资本。
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也没有好好看过他。
她的父亲早就不再年轻,因为没有好好照顾身体,落下些小病小痛,成了常年困扰的难题。
“爸,不用给我打钱,我现在可是富婆,可以养你和……她。”
舒安明笑了,爽朗的笑声极具感染力。
舒星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谈恋爱的事情压了下去。
抱了抱舒安明,以孩子的姿态,打心底心疼父亲。
第一次有了照顾他人的心情,却发现想照顾的人的生活并不好。
都是局中人,陷得深了,两者都混为一体,荣损与共,她也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