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没得罪本王?
眼睛所见其实也会骗人,这一点沈雪环清楚,可她没办法忽略那天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连梦里都是,清醒时又怎么可能忘记。
她摇头,本来也没打算嫁他,干嘛要计较这些。
眼前黑袍一动,他深邃的眼眸突然出现脸前,冷鸷绝艳的五官陡然放大,沈雪环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你一点都不介意吗?”
“这不重要。”
她闪身一步,又被挡住去路。
“若本王非要你介意呢?”他皱眉,像吃了口很难吃的饭。
沈雪环愣愣看着他:“你没毛病吧?你真的没毛病吧?京城觊觎你的女人那么多,你全都不放在眼里,偏偏逮着我不放,是因为我跟她们不同吗?”
“你要这么说也可以,旁人的情绪与本王无关,只有你沈雪环的喜怒哀乐,本王都想参与。”
他直直看着她,想从她眼里看出一丝丝能证明爱过他的证据。
可她眼里只有白茫茫的一片,看上去是很狡猾的伪装。
“当初你一次次将本王推开,是为了隐藏你的秘密,好,本王可以不追究,但为什么现在我们之间还是没有信任?”
“信任从来不是嘴上说说而已,”她无力拂开他,“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代价太大。”
“代价?”
李壑陵灵敏地眯起眼睛,瞬间捕捉到她话外之意。
“你不是怕死的人,这个时候提代价,指的不是自己吧?你在保护什么人?”
她瞳孔不自觉一跳,随即掩下眸子:“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只是随口一说。”
心口慌乱跳动,跟他吵吵闹闹太久了,她竟然忘了这个人可是三军之帅,审过的犯人比她见过的俘虏还多,在他面前说话必须提起十二分小心。
许是气氛紧张,李壑陵并没察觉到她的失神,他的呼吸越来越重,索性将话一股脑倒了出来。
“那个女人是北大营的潜行副将,她受命去南周查探已失联数月,前几日历经万难才将消息带回北澧,同行二十一人,现在只剩她一个,本王跟她除了同僚之外毫无干系。”
见她不语,李壑陵急进一步,拉住她手腕就走:“你若不信,同本王去北大营见她,一问便知真假。”
沈雪环瞠目结舌,眉间攀上一缕复杂的情绪。
骗谁也骗不了自己,刚才一瞬间,她竟然因为这个解释安心了不少。
然而不过眨眼,她又换了个脸色。
“王爷,上下有别,您贵为皇嗣对下臣这般行径有失礼数。”
“少来。”
李壑陵一把将她甩进马车里,不等她起身,一步跨进车厢,堵住了她退路。
风声一响,他双手已经撑在她耳边,鼻尖的距离近在咫尺,近的呼吸都不分彼此。
压迫的气息自头顶传来,那张绝艳矜傲的脸,眼下因为生气又青又白。
“本王阅人无数,你什么心思本王都知道。沈雪环,你明明已经动摇了,为什么还不承认?有你这张嘴,北澧还修什么防御城墙,拿你挡关,千军不破啊。”
沈雪环当即窝火了:“说话就说话,骂人做什么?我可没得罪你。”
“没得罪?”他嗤笑,“温泉别馆叫没得罪?王府一日醉叫没得罪?藏金楼七日叫没得罪?”
“你想逼着本王跟你讨这个债是吗?”
一说这个沈雪环就理亏,强装镇定道:“这个事,咱们能不能晚点再说……我家底都让你知道了,横竖也跑不了了,总能用一个和平的方法解决吧。”
李壑陵不想听她打马虎,打断了她的话:“没有方法,最和平的方法就是你老老实实做岘王妃。”
沈雪环云里雾里,十分不解:“李壑陵,你非要娶我,是不是就想找回这个面子?”
男人额头青筋一跳,突如其来的头疼激的他眼前一黑,险些摔回座位上。
“你把本王当成什么人了?没长大的孩子吗?”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娶我?”她困惑不已,“我们现在不是挺好的吗?你是主帅,我是你的兵,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做什么都行,军令比婚约更忠诚不是吗?”
“莫非你打算做一辈子男人”
“有问题吗?十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她更困惑了。
“你最好真是这么想的。”他抬眼,乌黑狭长的眸在阴影里闪着碎光。
“记住,本王得不到的东西,宁可毁掉也不会拱手他人。”
马车突然停下,沈雪环随着车身一颠,伏在窗框前,看不清表情。
“到了,自己滚下来。”
他黑着脸,长袍一揽头也不回下了车,龙行虎步径自朝前走去。
沈雪环扶着车框,待了许久才站起身。
她对他所言的每一个字,都丝毫没有怀疑过。
不管承诺还是威胁,她字字入耳。
李壑陵是谁啊?
北澧跺跺脚社稷都要抖三抖的实权王爷,天下万万女人倾慕的对象。
这样一个男人哪个女人能拒绝?真的没有动心过吗?
若真没有动心,为什么会割舍不下,可若真动了心,那得铺一个多盛大的后路才能保全所有人?
不敢想象。
恍然间,她又想起记忆中那些碎片:
西境黄沙,残肢血海浸透沙石,三岁幼童念诵着童谣长眠于手。
狰狞的尸体,和李壑陵衣袍上的麒麟纹渐渐重叠,面目可怖的十殿阎王正怒目瞪着她。
审判铡刀高悬头顶,不知何时会落下。
大概,始终不能释怀的人是她自己,她无法原谅做下一切的自己。
“这是哪啊?”
眼前是京城最大的染坊,洗染工紧锣密鼓张罗工作,都没空抬头看他们一眼。
“你说的证物就出自这里?”沈雪环拿出一根丝线,头上还连着一截木头断轴。
是从姚婉宁尸体上发现的。
李壑陵扫了她一眼,大概还在气头上,他就算有话也不想跟她说。
“姚婉宁的尸体是装在袋子里弄来的,这东西是袋子里的。”
“你怀疑它是染坊的东西?”
“怀疑?”李壑陵终于忍不住了,两手捏起她下颌迫使她抬头。
“自己看,这是滑轮残片,把沉重的布架上去染色,你以为本王带你来这里做什么?按进染缸里淹死吗?”
沈雪环恍然大悟,竖起大拇指:“见多识广啊。”
“阴阳怪气。”李壑陵大步朝一个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