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夜风从窗台吹进来，撩动白色的窗纱，月光悄然入室，照亮了床沿。
躺在病床上的人轻轻皱了一下眉头，药物从滴管进入血管，走遍全身，依然无法彻底缓解初次分化带来的情潮。
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到眉间，细碎的声音从喉咙一点点泄出来。
谢衍坐在房间的角落里，月光照不到，灯光故意没有开。
阴暗地方似乎更适合他，习惯于危险之后，更加讨厌阳光。
夜的不可触碰，才是他的归宿，而顾思源的出现仿佛打破了这个常年铸就的屏障，一切变得可以触摸。
反而……难以往前走了。
站起来走到床边，看着顾思源红红的小脸，以及月光下更加朦胧迷离的表情，谢衍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这几天，天气变化的太快，突然下起了大雨。
连着几天的暴雨，让顾思源从骨子里越发的酸软。
骤雨初歇。
顾思源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谢衍，微笑着打招呼。
“早，已经七天了。”顾思源有些担心。
说好谢衍只呆三天，没想到这一呆就呆了七天。
第一次分化期已经完全过去，谢衍还是陪着自己。
“无妨。”谢衍从狭窄的沙发上坐起来。
“那个……”顾思源感到非常不好意思，让谢衍睡了七天的沙发。
“吃什么？”谢衍问。
“随便，还没到饭点。”顾思源越发愧疚。
“嗯？”谢衍看了一眼时间，刚睡醒声音有些沙哑：“今天怎么提前醒了？”
“我已经没事了。”顾思源掀开被子，对谢衍招了招手。
“滴滴……”还不等谢衍反应，手腕上的光脑就响了起来。
刚一点开，里面传来一阵咆哮：“谢衍你到底在哪里？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来收拾自己的烂摊子，不然我就把你的位置发到星际网络上！”
“啧！”谢衍嫌烦，直接关掉通讯。
“这个是你的同伴吧。”顾思源小心翼翼的问：“你也陪了我这么多天了，要不先回去吧。”
“……”谢衍捏了捏眉心，走下沙发：“只能再陪你最后三个小时了。”
所以不要又用一副委屈的表情，说一些类似告白的话。
“那你赶紧过来。”顾思源拍了啥床：“我已经分化完了，不会有信息素跑出来影响到你的。”
“……嗯！”谢衍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顾思源从刚才开始就是让他去床上。
“干……干什么？”谢衍脑子里一团乱麻，这是邀请自己的意思？
“你这些天都蜷缩在沙发上睡，实在过意不去，你快点上来休息一下吧，不是一会要走吗？”顾思源拉开被子，又放好枕头，就等着谢衍过来。
“……”这谁顶得住，谢衍觉得顾思源是在挑战自己的底线。
“你嫌挤，我去睡沙发！”顾思源连忙起身。
其实病床很大，这是vip单人间，环境也很好。
“对了，花了多少钱，我转给你。”顾思源刚走下床，就感觉手腕被人抓住。
“好。”谢衍撇开头不去看顾思源的眼睛，每次只要自己拒绝，顾思源就会露出这种委屈可怜的表情。
就像是他小时候养的猫。
他不能给顾思源确定的承诺，只能现在尽可能满足一下顾思源。
不然又会听到顾思源说一些划清界限的话，比如做朋友，比如还钱。
“哦。”谢衍的突然转变，让顾思源有些诧异，但也很开心。
上辈子我不是没跟死党睡过一张床，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有点小紧张。
仰面躺在床上又不敢动，身体都躺麻了，用余光瞄了一眼谢衍。
对方好像睡着了。
顾思源试着拱了拱发麻的背，轻轻转身过来，看到谢衍呼吸平稳，似乎睡得很沉。
睡着之后的谢衍，身上没有那种紧绷感，意外的多了一种脆弱。
平时他身上是富有攻击性的美，让人不敢靠近，只敢垂涎。
而现在他毫不设防地躺在床上，黑色的发丝还粘连在了嘴角。
侧颈上的纹身依旧绽放，玫瑰跟谢衍还真是意外的相配。
“唔……”睡梦中的谢衍皱起了眉头。
做噩梦了？
顾思源伸出手抚平谢衍的眉间，又蹑手蹑脚拉好被子。
两人躺在一个被窝里，体温相互交融，很暖。
谢衍在梦中的花海眺望，一只白色的小奶猫在他脚下打滚。
蹲下去，用手指轻轻挠弄小猫的下巴，小猫也不躲，反而一个劲往上蹭，似乎很开心。
白色的小奶猫还把圆滚滚的肚皮露出来。
“喵。”细软的叫声在邀请他更一步的揉摸。
“一点都不矜持。”
听到谢衍的调笑，顾思源红着脸，连忙收回手，却一把被人抓住。
谢衍闭着眼睛，继续笑着说：“你都摸了好一会了，现在该换我了吧。”
仿佛被抓包似的，顾思源无与伦比：“我……我看时间到了，想喊醒你。”
但看谢衍睡得很香，有点不忍心，看着看着，就鬼使神差地摸上了他侧颈的纹身。
玫瑰花瓣仿佛有生命似的在指间绽放，金色的边缘像是揉碎的阳光，还有墨绿色的花茎，上面锐利的尖刺都栩栩如生。
就好像会把手指划破，流出殷红的鲜血。
而血会被玫瑰一点点吞噬掉……
“还看？”谢衍忍不住发出笑声。
顾思源连忙回神看过去，谢衍已经睁开眼睛了，眼底流淌着暗红色的碎光，他的瞳孔也是暗红的，像是传说中优雅神秘的吸血鬼。
这么近的距离，清晰得能看清谢衍脸上的毛孔，尤其他那个仿佛看透一切的笑容。
“我……我看你睡得挺沉，就……就……”顾思源觉得自己说话能咬到舌头。
慌什么慌啊，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好好好，我知道了。”谢衍起身，摸了摸顾思源的头：“让你再摸会？”
“不……不……”顾思源简直说不出话。
“哈哈哈哈……”谢衍忍不住发出一阵爆笑。
这都是第几次了，他自己也记不清了，每次都因为顾思源的样子忍不住发笑。
脸红的样子真是可爱。
就在顾思源手足无措的时候，耳边传来谢衍温柔的声音。
“谢谢你哦。”
“谢我什么？”顾思源一脸疑惑。
“秘密。”谢衍微微一笑，心中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多少年了，自从出了那件事，他没有一天能睡好，后来干脆放弃，在香烟里面都加了类似于兴奋剂的东西。
睡不着，那就永远清醒好了。
没想到他能在这三个小时内，好好地睡了一觉。
是因为这只小奶猫吗？
“哦。”顾思源迷惑的点点头。
谢衍翻身下床，床上外套：“我已经给你把这间医院的记录全部消除了，不会留下痕迹。”
闻言，顾思源大为感动：“谢谢！”
没想到谢衍这么够朋友，但不知道此次一别要多久才能见面了。
“那个……谢衍。”顾思源有些伤感的看着谢衍。
“什么事？”谢衍看着光脑上的信息，的确是应该离开了，不然老k真的会把他的坐标发到星际网络上。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面？”顾思源问。
“这么想要见我？”谢衍揉了揉顾思源的头发。
沉默了一会，才缓缓说：“我接下来会在帝星。”
“嗯，我会去找你的。”顾思源握拳。
“好吧，真是拿你没有办法。”谢衍无奈的笑了笑。
顾思源真是有够粘人的，以后该怎么办？
“不过，我更希望你呆在顾家，等我去接你。”谢衍认真的看着顾思源的眼睛。
顾思源愣了愣。
那可不行，顾家随时要把自己卖给萧远风，要是再被顾家知道自己是omega，那就……想都不敢想。
“不可以任性，跟着我太危险。”谢衍双手轻轻撑在顾思源的肩膀上，不容拒绝的说。
“……嗯。”顾思源无言以对。
谢衍也是为了自己好，但顾家真的待不下去啊～
不行，得想办法离开。
“你快点回顾家吧。”谢衍觉得自己太严厉了，尽量柔和的说：“乖乖听话。”
“嗯。”顾思源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得到顾思源肯定的回答，谢衍松了一口气，这一次不能在拖泥带水了，必须回去把事情都解决了。
只是下次见面不知道要什么时候，这只小猫应该会乖乖等自己。
谢衍走了，顾思源还坐在病床上思考。
这颗星球是出了名的繁华，处于两国交界处，属于交通枢纽，星际海盗也会来往其中。
而且在这里的任何交易都是合法的。
夜深人静的小巷子里，有一间人声鼎沸的酒吧。
台上正进行着色情表演。
顾思源把卫衣的帽子拉紧，遮住自己两边的视线，以免不小心看到这些场面。
上辈子他可没有过这种经历。
真是太难为情了。
一不注意撞到了面前的一个壮汉。
“小孩？”壮汉脸上有一个狰狞的刀疤，身材魁梧，肌肉夸张。
“不是，十八岁了。”顾思源连忙否认，他这张脸确实很像未成年。
“来这里干什么？”
“我找人。”顾思源回答。
“找人？”壮汉淫邪的笑了笑：“不如先陪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