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章 佛子篇后来
霓旌正安静的坐在一处院子里，旁边是燃起的篝火，火焰跳动，橘色的光映照在她脸庞，冷艳的脸上平添几分温柔。
只是此时的她明显心不在焉。
这里的妖邪已经制服，意味着他们也要离开这里，她……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靠近云烛了。
“霓施主。”云烛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霓旌旁边坐下，想到幻境里的一切，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从出生之后，便一直生活在佛宗，同门都说他是真佛转世，而额心的莲纹更是圣洁的象征，皆道他一定会修成正果。
所以他从小便是佛子，修行佛法，舍七情六欲，无欲无求。
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普度众生，是师父从小就教给他的道理，是他的行事准则，也是他修行目标。
幻境里的三个多月在现实里不过五六日光景，虽然意识被桎梏，但那些欣喜，惊讶，和……心动，这些陌生的情绪传来，第一次让他产生波动。
这一切的发生是他低估了此处的妖邪，才让两人陷入如此境地，亏他空比霓旌多出一个大境界的修为。
“云烛，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此次会中幻境也是因为我自己修行不精，并不是你所愿，所以你不必觉得亏欠于我。”
霓旌知道他大概会说些什么，那些都不是她想听的话，与其让他为难，不如让她先开口。
觉得亏欠又如何，他始终只是佛子云烛。
“霓施主，这是我的信物，日后若有需要，可凭此物来佛宗寻我。”云烛沉默良久，听到她的话，似叹息般开口，声音依旧温和。
彼此都明白此事对方并无过错，可他们心底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萦绕，两人之间多了一份羁绊。
第二日，等晕倒的其他修士醒来，两人便动身回浮图城，在城门口告别之后，各自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霓旌知道经此一别，她将很难见到他，忍不住回头一直看着白衣僧袍的云烛走远，直至消失不见，他也未曾回头。
后来霓旌前去佛宗寻他，守门的弟子告诉她，佛子去往三界云游修行，归期不定。
他是不想见她吗，那又何苦给她信物
霓旌不知道的事，云烛回去之后，直接去了戒律堂领罚。
戒律堂弟子看到是佛子皆震惊不已，但他径直走入了惩戒犯戒弟子的刑室，受雷电鞭笞之刑，出来时背上的僧袍被鲜血染红。
没有人知道佛子到底犯了何事。
方丈无念看着自己这从小天赋过人的弟子如此狼狈的样子，念了声佛号，终究什么也没说。
他知道云烛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后来云烛前来告诉他，他将要下山修行，无念也并未阻止。
这也是云烛修行之中注定的劫难和考验。
此后许多年里，霓旌再也没有见过云烛，也少有他的消息。
幻境一事过后，霓旌回了宗门便认真修炼，一刻也不曾懈怠，连她的掌门师父都发现她出去一趟之后发生了变化。
不过认真修炼终是好事，她也并不多言。
再有云烛的消息是她偶然在浮图城遇到两个佛宗弟子，正好说起他。
“佛子这次回来好像修为更加高深了。”灰色僧袍的弟子正对着他的同伴说。
“那当然，那可是咱们的佛子！”佛子是佛宗很多弟子的偶像。
“听说佛子为了封印邪修，把本命佛珠都赔上了。”
“那可怎么办？”
两个弟子走远，躲在暗处的霓旌听到云烛回来的消息，先是欣喜，但听说他没了本命法器，又是有些担忧。
霓旌：当时的情况一定凶险，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她在心底反复纠结许久，终究带着云烛曾给她的信物去了佛宗。
有信物在，她很顺利的进去了，有小沙弥带着她直接到了云烛的院落。
“霓施主。”云烛的声音和他的眼眸一样，无悲无喜，看似温和，实则拒人千里之外，谁也不能走近他。
看到云烛和之前更加淡漠出尘的眼神，霓旌不禁怔愣，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此刻有些迟疑。
佛法精进，修为更加高深的云烛，也意味着她在他心里终究留不下任何涟漪。
“我我听人说你用本命法器封印了邪修，来问问你有没有受伤？”霓旌避开他的眼睛，缓缓说出口，语气拘谨。
她感觉她所有心思在云烛的眼眸之下好像都无可遁形。
“霓施主不必担心，贫僧并无大碍。”云烛看向低头躲避他视线的霓旌，眼眸中闪过无奈。
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呢，可他不能回应，也不该回应。
他是佛子，这个身份在今生都不会改变。
就像古井掉落一颗小石子，轻微涟漪过后，终将恢复平静。
“霓施主可还有其他事情需要贫僧解惑？”云烛嗓音依旧古井无波。
“没了，我先走了。”霓旌不敢再待下去，匆匆走了。
云烛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见，转身回房抄写佛经。
后来霓旌向佛宗弟子打听佛子本命法器的材料，得知是昂贵罕见的紫天檀木之后，便一直四处寻找。
寻遍修真界终于在一处秘境之中找到，为了拿到材料和守护妖兽打了一架，受了些伤。
不过这些她都没有告诉云烛，只把装着材料的盒子送到佛宗，托人转交。
她不想也不敢面对云烛毫无波澜的眼神，这样也许她还能安慰自己，他们是朋友她对云烛来说或许有些许不同。
后来她很快就收到了云烛的回礼，他亲手炼制的防御法宝，材料不输紫天檀木。
接下来的一百多年时间里，两人保持不远不近的联系，霓旌偶然一次遇到他，发现他手上的念珠，赫然是自己送他的紫天檀木所制。
这个发现让她开心许久。
五百年后，霓旌继任掌门，特意邀请云烛前来观礼。
云烛看着台上一身红衣，盛装打扮的绝色女子，面露欣慰。
从桃园村初始，到现在已经几百年光景，她依旧明媚夺目，成为了独当一面的一宗掌门。
“这是送霓施主的贺礼，玄天心莲种子。”宾客散尽之时，云烛临走之前对霓旌道。
“这……不是你们佛宗秘宝，怎可轻易送予我？”霓旌有些意外，她当然知道玄天心莲。
全株皆可入药，其花开时的香气就能让人清心静气，灵台清明，入药炼丹可以炼制去除心魔的珍贵丹药，一颗难求。
据说是只有佛宗才有一株的宝贝。
“秘宝谈不上，这是我前些年秘境所得，现如今开花结果，便送予霓施主一份。”
云烛眼眸含笑，这算是他的私产，收下也无妨，不必有心理负担。
“那……多谢！”霓旌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再客气，收下贺礼。
因为有这颗种子，霓旌并不会种灵植，寻着蕴养玄天心莲的借口，霓旌有见了云烛很多次。
不知道云烛有没有看穿她的目的，但他都并未拒绝，但也依旧恪守礼节。
霓旌觉得就这样或许已经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