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群体性事件
哒哒哒!
脚步声匆匆,荆无病走在内阁的廊道里,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只是脚步比往常稍稍快了三分,显得有些急。
咚咚咚!
进来!
荆无病得了允准,立刻推门而入,快步上前,边稍稍行礼边快速汇报道:
“明相,有千余读书人聚集在内阁外,要求收回惩治林经纬和纵横术禁令;还有三百多读书人聚集在朱雀门外,要求储君对您罢官削爵。
听完荆无病的汇报,姜云逸头也不抬,只是淡然地吩咐了两句,荆无病微微愕然,旋即迅速镇定下来,再次作揖后离去。
荆无病来到内阁大门口,抬起双手好容易控制住人群的喧嚣,面无表情地道:“明相请诸位夫子入内阁一叙。”
这个说法似乎还算合理,毕竟总算是愿意谈了。
但千余读书人这才发现,夫子们肯定没有来,连有名望的读书人都很少。
“你看,先前便是人太少,是以他才敢躲,我等只要团结一心,必能无往而不利!”
有读书人自豪地给大家鼓劲,聚众围攻内阁的读书人大多精神振奋,各个与有荣焉。
“那就赶紧去请夫子们来谈吧?”
众人闹哄哄地就商议谁去请哪位夫子,毕竟事成以后,也算是这场逼宫的重要参与者了,足够吹嘘许久。是以还稍稍起了些争执,总算还没糊涂到此刻便内讧,很快还是多派了几人去请夫子。
但也有聪明人大声疾呼:“大家别上当,千万别被那血手屠夫耍了,一定要咬死了叫内阁立刻撤回暴政,否则没什么好谈的!”
“为啥呀?”
看着对方双眸中清澈的愚蠢,聪明人又气又急,可三言两语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毕竟能用简单的语言把复杂的问题讲清楚,这是宗师风范。而今日,最顶尖的读书人压根就没来,都是爱上头的年轻读书人来闹事。
“竖子,不足与谋!”
眼瞅着千余人被那血手屠夫一句话就遛了狗,极少数聪明人无奈地摇头叹息,悄悄转身离去。这些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
与此同时,皇宫朱雀门外。
“姜云逸残暴不仁,戕害读书人,妄图断绝百家道统,十恶不赦,罪无可恕,请求储君将其罢官削爵!”
“罢官削爵!”
“斩首示众!”
“抄家灭族!”
“凌迟处死!”
是人就有攀比心,在一个同价值群体中,攀比的就是谁更纯粹(激进),至于后果,我只要现在赢,后果关我屁事?何况,读书人向来有恃无恐。
朱雀门小黄门刘德柱正苦口婆心地劝说,却无人理睬,锦袍上还沾着零零散散的液体,像是被口水淹过的一般。
向来不温不火的刘德柱此时心里又是捉急又是恼怒,恨不得叫禁卫把这群逆贼全砍了,但这只能想想,唯一能做的,就是徒劳无功地继续劝说,所有口水辱骂甚至踢打都得生受着。
太子殿下叫他来劝退读书人,做不做得到是能力问题,做不做是态度问题。
啪!
“你这阉狗,别在这喋喋不休,速去上报,就说今日全天下读书人都等一个交代!”
一个大嘴巴子忽地抽在刘德柱脸上,将其抽得一个趔趄,一屁股跌坐在地,紧接着便是最后通牒。
“好!”
“王兄真我辈楷模!”
“没错,叫里面能话事的给天下读书人一个交代!”
四周读书人被这威武霸气的做派震撼,纷纷叫好附和。
刘德柱跌坐在地,左手捂着脸颊,也是又惊又怒,打狗还要看主人,皇犬只有皇权可以处置,这些人竟敢羞辱他?
再是惊怒羞愤,刘德柱也不敢发作,只能忍了又忍,默默地在小太监搀扶下站起身。
“你这狗奴才是聋了么?”
“速速去告诉你家主子,我辈读书人今日必须要一个交代!”
人一旦上了头,就容易做些不理智的事,尤其是群体性失控时。
面对群情汹汹的读书人催促,刘德柱也是有些麻爪,但主子只叫他安抚劝退,现在跑回去也不过是给主子难堪罢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主子未来会点哪个做中常侍还没有定论呢,几位小黄门暗中较劲得厉害。这一场若能顶住,便算是没白受罪。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敢在洛都尤其是皇宫门前纵马的,必是奉了上命的禁卫或潜龙卫。
听动静是东边内阁方向来的,当是明相做出决断了吧?
刘德柱振作精神,甩开小太监搀扶,主动迎向来人。
“荆舍人,老奴刘德柱可算是把您给盼来了!但有吩咐,老奴一定照办!”
荆无病熟练地纵身下马,牵着马缰冲刘德柱拱手还礼,道了句:“有劳刘公公叫他们安静则个。”
刘德柱毫不迟疑,转身冲着值守朱雀宫门的校尉递了个眼色,校尉早就听到二人对话,立刻一抬右手,一队五十名禁卫立刻齐齐将手中长戈重重砸击在地面上。
叮叮叮!
金石交击声微微刺耳,肃杀之气勃然而发。
群情汹涌仿佛被一盆冷水浇头,戛然而止,惊疑不定地齐齐望过来。
正羞恼间,却听荆无病面无表情地大声道:
“按照朝廷法度,在野平民上书言事,十人联名报县长,百人联名报郡守,千人联名报内阁,万人联署方能直达天听。
明相念在尔等一片赤诚,果真有事报与朝廷,特许尔等联名上书内阁,写清楚诉求及合理依据,具实逐一写明联名之人籍贯姓名!
若要求见储君,要么万人联名,要么去请夫子们来!
再敢无理寻衅滋事,朝廷将依照法度从严处置,绝不姑息!”
此言一出,三百多读书人愣了一下,旋即反应各异,稍稍清醒些的,已经心生退意,但也有人勃然大怒,破口大骂:
“竖子,你是个什么狗东西,竟敢威胁我辈读书人?”
荆无病大声宣布完,便负手立在原地,一脸戏谑地审视着这群比坊间泼妇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所谓读书人。
对于不能好好说话的,明相从不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