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落地还钱
宋九龄粗略扫了一下这份任命文书,登时惊呆了。
免去宋延庆司农寺太仓令,权领司农寺丞,提举利民渠修建一应事宜。
任命都水监正马景明为利民渠总工程师,负责利民渠设计规划与监理一应事宜。
还有部分官员的任命,比如,博望侯张朝天的孙子张小年就明晃晃地做了不伦不类但足有四百石的采石令。利民渠修成后,论功行赏,肯定能回内阁捞个不错的位置。
任命书上还有储君朱批,落款是五日前,所以太仓失火与宋延庆没有任何关系。
宋九龄更加惊了,旋即面色一沉:“你早就知道太仓会走水?”
姜云逸摇头道:“料敌从宽罢了。不论对方如何兴风作浪,都不外乎煽动民众、煽动读书人、煽动公侯。
只是本相也没料到,公侯们只是默许,便能造出如此声势,若是由着其折腾,这洛都不知要死多少人?”
宋九龄老眼皮子抖了抖,这话说得平静,但却杀气四溢,这小子显然是真恼了。如今还能客气说话,纯粹是因为他这张老脸还有破局的大用。
这小子本就是个煽动人心的行家,只要试着寻思一遍,再对症下药,就算不能全中,也一定会有收获。
只是这小子并未防范对方的手段,反倒是放任对方施为,趁机布局,借势取利,狗胆之包天,满朝公卿何人能出其右?
“除了粮食,你还想干什么?大家都已经很收敛了,你莫要借题发挥,做得太过!”
宋九龄又惊又怒,沉声质问,显然是担心这小子杀人立威。。
姜云逸淡然道:“原本以为呢,但凡有点眼光的,也不可能这个节骨眼了还在二皇子身上下注。既然二皇子成了弃子,公侯们或许已经暗中完成了勾兑。
本相可是做了最坏打算的。结果,就只是眼下这种程度,所以,只要这次参与纵火的的公侯带头认购粮食债券,便一笔揭过。”
宋九龄听到他只要粮食不要命,登时松了好大一口气,压下复杂的思绪,问道:“明日你打算如何应对民众抢购?”
姜云逸淡然道:“明日商家平价放粮,每人限购三升,见人放粮,叫执金吾维持好秩序。”
宋九龄若有所思,虽然如此做法颇为麻烦,但能有效控制粮食出货速度,至少也能多拖延几日。
正谈话间,几位被禁卫军堵门的公侯都陆续赶来了内阁。
“竖子,你竟敢栽赃陷害本侯,莫不是真想把本侯灭门?”
“你蛊惑储君派禁卫到我等府上抢人,究竟是何居心?莫不是当我等是吓大的?”
十几位公侯一来,脑袋最大河东候和博望侯就先声夺人,其余公侯伯也立刻跟进,齐齐声讨姜云逸的霸道蛮横,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
姜云逸起身负手而立,肃然道:“朝廷早就提醒过诸位了,要谨防北燕奸细破坏洛都稳定。
如此多的粮仓同时走水,便是头猪,也能想到,这幕后定有北燕细作串联作梗。
事关重大,把嫌犯抓起来审讯乃是朝廷本分。天子浴血奋战于北疆,我等为人臣者稳固后方乃是本分。本相只是代朝廷尽本分而已,诸位却急吼吼跑来兴师问罪,莫非真揣了别样心思?”
听他反手就一顶图谋不轨的大帽子扣下来,公侯们皆是又惊又怒。
“我等对陛下忠心耿耿,绝对没有通敌!”
“勾连北燕纯属无稽之谈!”
几位公侯纷纷出言辩驳和反击。
姜云逸却意味深长地道:“空口无凭,自是要审过了才能知晓。诸位若是问心无愧,叫人配合朝廷肃奸才是正理,因何却要跑到这里来徒劳狡辩?”
公侯们再次语塞,一个个怒目而视。
这竖子明明是要趁机讹人,却还要逞口舌之快,真真气死个人。
宋九龄轻叹一声,适时打圆场道:“我等周人不论如何分歧,绝没有勾连北燕的道理,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眼下至紧要的,还是尽速筹粮稳定民心才是正经。”
公侯们愈发恼火地看向宋九龄,这老东西看起来在和稀泥,但实则在配合姜氏小儿讹人。
“任你说破大天,本侯也没有错,休想讹诈本侯粮食!”
河东候薛定贵信誓旦旦亮明底线,以坚定众人决心。果不其然,几位公侯伯都纷纷出言附和。
姜云逸淡然道:“宋相老成谋国,所言在理,通敌叛国的事还没有确凿证据,姑且先放一放,眼下至紧要的是稳定洛都民心。
本相花了偌大心思,才稳住洛都粮价,如今却因诸位公侯管教不严,以至被族中败类烧了粮仓,动摇了洛都民众信心。那么,重建民众信心,诸位也是责无旁贷的吧?”
爵爷们都面黑如炭,这小子不直接谈粮食,却叫他们重建洛都民众信心,如今这局势,没有一二百万石真粮叫老百姓看到,怕是安定不下来吧?
“你自己糊弄老百姓,如今牛皮被人戳破了,却叫我等凭白拿出真粮来,没有这样的道理,本侯宁死不认!”
“对,没有这样讹人的道理!”
姜云逸没有再多费口舌去厘清公侯家的责任,转而说道:“不叫诸位白拿,是朝廷跟诸位借,白纸黑字的借条,三年期单利一成半,五年期单利二成半。”
爵爷们微微一愣,神色各异起来,实力较弱的已经开始动摇,河东候薛定贵冷笑道:“你敢寅吃卯粮?我等凭什么信你能还上?怕不是到期又要找借口赖账?”
姜云逸面容一肃,反问道:“侯爷这是不看好朝廷么?”
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薛定贵也语塞。
姜云逸又补了一刀:“北伐期间蓄意串联烧粮动摇洛都稳定,这可不是小事啊?本相不希望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诸位,是以与诸位友好协商兜底之策。
朝廷没有白拿诸位一粒粮食,甚至还给出了极高的利息,诸位仍要推三阻四,是不是铁了心要看洛都局势动荡?不然怎地各家整齐划一的粮库失火?本相不得不问一句,诸位究竟是何居心?”
连河东候薛定贵都颤了颤,其余公侯伯们皆是微微有些胆寒。
他们确实希望洛都动荡,但绝不希望此事与自己扯上关系。族中子弟烧粮仓,有些是默许,甚至还有不知情的。
皇权受到威胁时,通常是宁错杀不放过的,只要怀疑就足够了。何况,这些人只是世家的一部分。
宋九龄再次叹了口气,无奈地道:“莫要再无端揣测了,我等绝无非分之想。朝廷这粮食债券,本相便带头认购三十万石吧。”
博望侯张朝天瞪了姜云逸一眼,也终于开口道:“本侯认购十五万石!”
河东候薛定贵面色阴郁地转身就走,只丢下一句:“十五万石!”
除了已经去了东郡的河内候,涉事的十二家公侯全都认购了朝廷粮食债券,总计一百零五万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