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陛下何故出尔反尔?
目送姜云逸飘然离去,公侯们面面相觑。
“唉,如此人才,为何就不跟咱们一心呢?他若是肯来,议政殿还能少他一把椅子不成?”
河内侯王元方恨铁不成钢地拍着椅子扶手。
“这买卖似是做得,就是朝廷太霸道了,一个钱不出就要占五成一。”
卫忠先叹道:“若是他裹挟着商人做,朝廷怕不是要占七成?”
张朝天道:“我等可是实打实要让出好大一块田亩利益的。”
宋九龄轻咳一声,看向赵广义:“赵公,明日来我府上定一下?再叫上几个人,不能叫人说我等吃独食,但也不宜太多。”
赵广义微微颔首:“便依宋公所言。”
御书房。
姬无殇第一时间就听到了潜龙卫送来的密报,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起身来到天下堪舆图前,审视着江东之地,眸中寒光闪烁:
“那群逆臣,朕早就想收拾他们了!”
赵博文小心地宽慰道:“陛下,江东供应朝廷近半税赋,只能徐徐图之。明相说的也是至少中原稳固后才能腾出手来收拾。”
姬无殇看着堪舆图,久久无言。
良久,姬无殇回到座位上坐下,眸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道:“你去告诉他,朕也想成立个北伐对,北伐总公司,朕只要地盘,灭燕以后商业田地利益都可以许人,叫他用心给朕谋划谋划!”
赵博文悚然一惊,明相今早刚应承了筹措巨额钱粮,这又张嘴,这高低得干一仗吧?
“拟份圣旨给他!”
赵博文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看着苦着脸拟旨的赵博文,姬无殇面色阴郁地道:“怪不得那小子早晨答应得那般痛快,原来是把朕当叫花子打发。你去告诉他,朕很生气,若敢不答应,朕定叫他晓得什么叫天威难测!”
小半个时辰后。
姜云逸刚回到相府公廨喝了口茶,正紧锣密鼓地安排考务工作,结果就忽然一道圣旨从天而降。
赵博文煞有介事地宣完旨,旋即小跑过来,将圣旨塞入姜云逸手中,挤出一脸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明相,有话您与陛下当面说,莫要为难老奴呐?”
姜云逸阴沉着脸,走出相府,登上大长秋的马车,就进了宫。
“陛下何故出尔反尔?”
看着气势汹汹来问罪的姜云逸,姬无殇面色一沉,喝道:“混账东西,你敢这样跟朕说话?”
姜云逸丝毫不让地沉声道:“陛下早晨才许诺,科举之后,臣每月为陛下筹措五千万钱、十万石粮,此外,臣便愿修什么就修什么。”
姬无殇神色冷漠地看向低着头装鹌鹑的赵博文道:“朕有说过这话么?朕记性越来越差了,大长秋,你不是号称过目不忘么?你可还记得朕说过这话么?”
噗通!
赵博文直接跪倒在地,以头抢地:“陛下,老奴,老奴也记不得了”
姜云逸狠狠瞪了这老狗一眼,旋即深吸一口气,看向皇帝,问道:“不知陛下这北伐公司欲筹措多少钱?”
姬无殇神色微动,沉声道:“与你那投资总公司一般便好,朕只留三成份子。只要应下这桩,再筹措六十万石粮草,北伐的钱粮,再不必你操心。”
“君无戏言?”
“君无戏言!”
目送姜云逸愤然离去,姬无殇蓦地松了一口气,一时竟有些心虚。端起茶碗咕咚咕咚喝干,缓过神来,忽地冷哼一声:“混账东西,竟敢跟朕这样说话?他眼里还有朕么?”
当了三十年皇帝的姬无殇已经许久不曾体会这种被冒犯的感觉。
姜云逸回到相府,神色已经恢复平静。
坐在宽大的木桌前,姜云逸铺好公文纸,提起笔,蘸上墨,字斟句酌一刻钟才写成。
“无病,把这个印制一些,给洛都秩比千石以上的官员及商会送去,就说请他们酌情处理便好,本公暂时并无好处许他们,更不会因此打击报复谁。”
荆无病扫了一眼,登时眼皮狂跳,迟疑再三,还是忍不住道:“明相,如此做法,怕是有损圣名。”
却听姜云逸老神在在地道:“七万万钱,怎可能偷偷摸摸筹措?陛下难得求人一次,为人臣者岂有不奉陪的道理?对了,本公带头认购十股,俸禄不够就去找我爹补齐。”
荆无病登时松了一口气,明相带头认购十股,相当于给洛都官员定了上限,三公认购十股,九卿往下依次递减便好,百十万钱而已,能做到千石的,不会有什么压力。
姬无殇很快就收到姜云逸的动静,当即大发雷霆:“朕叫他替朕好好谋划,他就是这样敷衍朕的?如此这般,朕以后还有什么颜面面对众臣?”
赵博文硬着头皮解释道:“陛下息怒啊,明相说,七万万钱,不可能不叫人知晓。”
姬无殇发泄过情绪,却也无计可施,看在那么多钱粮的份儿上,似乎也只能忍忍了。只要能灭燕,什么脸都挣回来了。
黄昏,姜云逸来到城南,贫寒士子聚居的地方。
马车停靠在颜府大门口,姜云逸下车,叫小豆子在门口等着,亲自提着大包小包就施施然进了门,刚好看到岳父颜真清正打扫庭院。
“竖子!我颜氏不与你论交。”
听到颜真清怒发冲冠地呵斥,姜云逸微微一愣,旋即诧异地道:“夫子也是这般说的?”
颜家轮到你做主了?
颜真清微微一滞,旋即黑着脸转身而去。这小子不光心狠手黑残民,说话竟也这般气死个人。
姜云逸双眼微微眯起,这岳父大人文青病很重啊,可惜又不参加科举,该从什么地方着手改造他呢?
姜云逸进入正屋,却见夫子正躺在榻上装睡,不由笑道:“夫子,小子带了些东边的特产过来。”
昏暗的屋内,沉默良久,忽地响起一声叹息:“你这小子,哪有晚上跑人家家里做客的?还是不请自来?”
姜云逸一边掌灯,一边呵呵笑道:“小子早就当这里是自家了。”
颜夫子坐在炕头,微微一滞,旋即幸灾乐祸地道:“如玉很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