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当年的真相
深沉的夜色之下,只有桓王和郭公公两人的脚步声显得格外突兀。
桓王看着周围熟悉的高耸压抑的宫墙,不由得感觉有些恍惚。
他已经好久没有进过宫了。
在大乾开国以来的历史上,受封的亲王屈指可数,特别是以他这样的身份受封的亲王。
自从二代皇族子弟们为了这九五之位互相残杀的时候,同根相杀,兵刃相向的暴戾血液便流淌在每一位皇族人的身体里。
隆庆帝时候如此,如今的两位殿下也是如此。
当年的大皇子甚至还不到十岁,便死在了后宫那个幽深的囚笼中。
哪怕是隆庆帝的胞弟,或许他也应该感激如今这位陛下心中的仁慈,没有让自己和隆庆帝的其他兄弟一样,死在皇位之争中。
但是有的时候连桓王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能够活到现在。
他依稀记得在很小的时候,他便整天跟在当时还只是一个不被重视的皇子的隆庆帝身边,隆庆帝从小手段便不一般。
在他的保护下,桓王感觉自己哪怕在皇宫中也过着比较好的生活。
直到某一天,他发现这个在他心里光辉伟岸的兄长变了,变得越发的沉默,越发的偏执。
隆庆帝开始为了争夺皇位不择手段,变得无情而冷血。
那个在先帝都夸赞有君子之风的少年彻底消失了。
有的时候桓王不小心对上隆庆帝的眼神后,都会感到莫名的不寒而栗。
后来奇迹般的,隆庆帝接过皇位,受命于天。
作为代价,先帝本来颇为繁盛的子嗣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再后来,就是他受封桓王,在这京都有了能够横行的权利和地位。
但是从受封之后,他与隆庆帝见面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
直到数年前,隆庆帝逐渐患上不知名的疾病,再也不见其他人,包括他在内。
桓王却连问一句都不敢,只是整日在京城里赏景吟诗,极尽风月之事,凡是涉及到朝政的事情一概不沾。
因此也被许多朝臣诟病,无仁悌之心。
不过风雅潇洒了那么多年,心里也早没了担惊受怕的心思。
今天晚上当他看到这道明黄圣旨的时候,心里还是很平静的。
就算一会到了金銮殿,隆庆帝把一杯毒酒和一丈白绫放到他的面前,他也能够笑着祝隆庆帝万寿无疆,国祚永存,然后坦然赴死。
刚好他也没有子嗣,就这样孤身一人的也好,不会有牵挂。
就在桓王思绪纷杂间,郭公公却已经停下来脚步,对着他恭敬的说着。
“桓王殿下,到了,里面有人在等你。”
桓王观察了一下周围陌生的环境,有些惊讶。
“这里不是皇兄的金銮殿。”
他看着眼前从未见过的宫殿,还是在郭公公的示意下走了进去。
推开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朴素到极致的装饰,随后便是空气中淡淡的草药香气。
他向内庭里看去,却被一个绘有海上波涛的屏风遮挡住。
在那屏风背后,有一个人的身影若隐若现,还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咳嗽声。
“你来了。”
苍老温润好像一位慈祥长者般的声音从屏风后传出。
桓王愣了下,本来躁动的心思好像被空气中的淡淡草木香气所抚平。
“过来吧。”
听到他的话,桓王回过神来,缓步走到了屏风之后。
在屏风之后,一位老人静静的坐在案桌一侧,桌子上的茶海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冲泡好不久的。
“坐。”
这位老人朝着桓王示意了一下自己身边的位置。
桓王坐下之后,有些疑惑的对着他问道。
“您是”
这位老人先给他倒了一杯茶,随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才慢悠悠的说着。
“从辈分上讲,我应该是你的父亲。”
刚喝一口茶想要压压惊的桓王一口把茶给喷了出来。
他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一脸云淡风轻的老人,被这一句话震的脑子空白。
他的父亲,不应该是上任的大乾孝武皇帝吗?
可他虽然没见过孝武皇帝他老人家,人家的陵墓可是在那里修的好好的,怎么也不可能出现在他的面前啊。
老人继续说着。
“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我叫季长歌。”
“季长歌孝武皇帝时期的允王殿下?!”
“可是您不是”
桓王语气凝滞迟疑的想要说什么。
老人接过他的话。
“他们都说我死在了云梦泽,但我确实没死,还很幸运的一直活到现在。”
没错,允王就是那位为了突破大宗师游历诸国,最后消失在云梦泽的皇族亲王。
也就是《南泽随笔》的作者。
好像又联想到了什么,桓王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您就是一直隐藏在皇宫里的第二位大宗师?”
季长歌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却也没有去否认,反而问道。
“你可知道你的身份?”
桓王此时脑子还是懵的,这个时候只能回答道。
“晚辈不知。”
季长歌有些感慨的说着。
“当年我离京游历之前和一位江湖上的女子有过一段露水情缘,后来她找上我,告诉我她有了身孕。
我想着皇室血脉终究不能流落在外,就等她生下你之后将你放到了当时皇兄一个不受宠妃子的名下养着。
后来为了追求武道的更高境界,我便出了京城四处游历。
只是没想到当我回来的时候,竟然是这位不起眼的皇子登基。”
“先帝死的蹊跷,我本来将你托付给他照顾,却没想到他到死都没有告诉你真正身世的机会。”
“当时的我身受重伤,便将那一本《南泽随笔》献给了如今这位皇帝,后来就一直隐藏在皇宫之中,从不露面,也未曾与你见面,告诉你的身正身世。”
“这件事情,陛下知道吗?”
虽然想到今夜郭公公手上那道圣旨就已经有了猜测,桓王还是问道。
“他当然知道。”
季长歌淡淡的回应着。
桓王有些不解的向他问着。
“那为什么你现在要告诉我。”
季长歌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他。
“因为我快要死了。”
“而且倘若没有我的话,今夜就是你的死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