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草原战马落网,人为财利显身手
拒马河。
往西不到三里地。
秋风萧瑟。
和硕亲王阿敏纵马上前,目光不由自主朝~着正南的方向望去。
已经临近十月。
正是中原地区百姓们的收获季节,同样也是草原人一年一度绝不会错过的-打秋风时间。
“他娘的!”
“要不是这个汉人突然攻打居庸关,我们部落里的儿郎想必早已经牧马南下,在汉人的田野里肆意驰骋了!”
阿敏一想到往年的情景,不由得破口大骂起来。
身后的各部首领也是纷纷附和。
接连不断抱怨起来。
要是今年秋天不能照常在汉人的土地上抢夺走大量的粮食,那么到了冬天,北方草原上的寒冷还有饥饿,将会夺走许多族人的性命。
就在阿敏已经在畅想南下中原肆意烧杀劫掠,玩弄汉人小娘子的时候。
一队斥候从西南方向匆匆而来。
“报!!!”
“启禀大贝勒,前方斥候发现大批汉人的车队!”
“全都是前往居庸关的马车,而且都是满载的粮食!”
往居庸关运输粮食的车队
阿敏闻言顿时虎目怒睁,急不可耐地追问道:
“你可看清楚了,全都是粮食”
“大概有多少辆马车!”
要知道眼下各部都对中原地区的粮食垂涎三尺、虎视眈眈。
毕竟草原上的规矩就是。
谁抢到了就是谁的。
为了能够让自己麾下的部落过一个温暖的冬天,继而不断壮大自己的势力,汉人的粮食就是他们眼中最为重要的东西。
金人游骑旋即抱拳喊道:
“最少有不下五千多辆马车,属下已经实际勘查过,这些马车所过之处,皆是轮印纵横,如果只是空装的马车,不会造成如此深的印记。”
“随行有不到两千名的甲士护佑!”
“再不动手,这些人就要抵达居庸关了!”
嘶嘶~
身后的首领中响起了一阵冷嘶声。
按照牛车的运载能力来估计。
一辆四轮马车可以装载三十石的粮食,一千石粮食不过三十多辆四轮马车便可以轻松拉走。
那么五千辆四轮马车可以拉走多少粮食
阿敏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虽然这个算式题很简单,但还是疑惑地看向身后的部下。
军中稍稍识字的副将赶忙上前惊呼道:
“回贝勒!”
“五千乘四轮马车,最少也能够拉载十五万石的粮食,要是能够悉数收入囊中带回草原,这个冬天绝不会再出现族人饿死的事情了!”
十五万石粮食
阿敏以及身后的各部勇士都是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骨子里的狼性被彻底激发出来,草原恶狼,只要是看到了猎物便会变得极为残忍冷血。
贪婪成性的因子在血液里翻滚咆哮。
“二贝勒,战机稍纵即逝啊!”
“这可是十几万石的粮食啊,绝不能白白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溜走!”
“这批粮食要是运完了居庸关,汉人守将必定据城而守,死战不休!届时居庸关如鲠在喉,我们还怎么南下中原”
“再不出兵可就来不及了!”
众人三言两语纷纷劝谏出兵。
阿敏却是呼吸声越来越急促,甚至于明知道这可能是一个圈套,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往里面跳。
实在是这个诱饵太大了。
刻在草原人骨子里的打猎基因。
就是明知道有危险,却还是要放手一搏!
“他娘的!老子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通知各部!!”
“立即随本王杀向西南方向!”
“嗷嗷嗷!!”
下一秒钟。
无数赤红着双目的草原人就像是闻到了腥味的狼崽子一样,纷纷策马狂奔,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马鞭长刀。
阵阵诡异的狼嚎声响彻云霄。
就像是草原上的狼群集体出动狩猎。
锋利的狼牙上。
已然是垂涎着泛有腥臭味的唾液!
“这是到哪了”
“再过去一点点就到拒马河了!”
“那岂不是快到居庸关了”
“你确定阿敏的队伍会在我们入关之前发起进攻”
“这还能有假岳将军亲自嘱咐,不会出错!”
“可是这太阳都快下山了!”
在车队的尾部。
几名士兵正在窃窃私语。
这时候。
李山回头恶狠狠地说道:“大将军算准了这草原人贪婪成性,见了这么多的粮食,必然是哈喇子流了一地,还能走得动道不成”
“我军提前得知敌骑到达拒马河的时间,故意以粮草诱之,不要说是已经傍晚了。”
“就算是下雨下冰锥子,这敌人也一定会出现!”
这就是一个令人无法拒绝的阴谋。
哪怕敌军明知道有诈。
但还是忍不住想要上前一试。
身后的将校们听得一头雾水。
李山则是冷笑道:“记住一句话,鸟为食亡,人为财死,一个道理罢了!”
“不用东张西望了!”
“就我这鼻子比东宫里的细犬还要灵,只闻着风里的味道就知道,敌军的游骑就在附近,随时做好准备!
李山耸了耸鼻子,好像煞有其事一样。
车转转,马萧萧。
车轮碾压在路面上,不断地浮现出高低不一的车轮印。
越是往北的方向。
官道路面越是不平整,已经沦陷多年的上谷郡,不仅荒废了大量的田地、驿站还有关隘,甚至于连官道都变得破败不堪。
这也大大提高了行军和后勤补给的难度。
只有骑兵才能在这个荒凉之地来去自如。
“呜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骤然响起。
只见一队队骑兵就像是雨后春笋一样从远处的山丘上拔地而起,旋即风卷残云般从山丘上席卷而下。
轰隆隆!!!
狂乱的马蹄践踏在土地上。
旋即黄沙漫天、遮云蔽日!
伴随着大地震颤的声音。
这一幅画面恍如末世降临!
“敌——袭!”
“准备迎敌!!”
李山高举陌刀,旋即将仅有的两千名甲士集结起来。
而随行的上万名农夫更是训练有素,火速利用马车结成一面面难以逾越的拒马阵。
一个严丝合缝庞大无比的圆形阵旋即出现在平底山。
一切就像是演练过无数遍一样。
敌骑还在冲锋的路上。
圆形阵中的将士们已然严阵以待。
虽然这些农夫的穿着打扮都如同普通服徭役的庄稼汉一般,但是其很快这些农夫便手持强弓劲弩,死死地握紧手中的长枪刀剑。
目光所向,只有敌骑的影子。
战马轰鸣的声音越来越大。
惊天动地!
甚至于已经掩盖了各部将校的施号发令。
这些尚未经历过九死一生的新兵蛋子,在看到真正的金人如此大规模的精锐骑兵后,终于是露出了一丝胆怯之色。
兵器特有的金属质感上传来丝丝凉意。
哪怕是十月份的燥热天气。
却还是让人背脊直冒冷汗。
寒毛战栗!
李山来回纵马于阵前,厉声大喝:
“不要害怕!”
“这时候谁敢临阵退缩,那他就不是燕赵男儿!”
“想想在你们的背后,是自己的妻儿父母!!难道你们忍心看着敌人肆意玩弄你的妻女娘亲,奴隶你们的父兄子侄吗”
“为了自己的妻儿老小,哪怕是死都要给老子死在自己的位置上!”
“他娘的!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是个有种的燕赵男人,就他娘的都给我把兵器握住了,谁要是敢后退半步,老子瞧不起你!你的妻儿老小更是在村子里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都他娘的把脑袋给我昂起来!!!”
近乎咆哮出来的声音振聋发聩。
甚至于穿透了马蹄的轰鸣声。
本来还瑟瑟发抖的将士们,旋即变得面目狰狞而又坚毅,沉着冷静的样子丝毫不亚于草原上的凶禽猛兽。
这一次他们握着兵器的手掌依旧在颤抖,但不是因为害怕而颤抖,而是因为兴奋在颤抖!
如果不是要听从军令。
现在这些燕赵男儿就已经忍不住要蜂拥而上了。
“放箭!”
“放箭!!”
两方箭雨几乎是同时进射而出。
一方是马弓,一方则是弓弩!
霎时间箭雨交织。
好在李山的部下能够藏匿在马车和草堆后躲避箭雨,反观金人的骑兵就避无可避,面对密如雨下的短箭,这些缺少护具的金人骑兵根本就无法应对。
只能是在接连人仰马翻后,依旧凭借着速度硬生生冲向敌人。
轰!!!
两军轰然相撞!
就像是轰然爆发的洪流一路横行无忌,突然间就撞到了一面铜墙铁壁,霎时间厮杀震天。
战场上。
大量的战马硬生生地撞在马车上。
无数冰冷的刀枪剑戟刺向金人的铁骑,就像是大海中岿然不动的磐石一样,任由金人骑兵的攻势如何汹涌,哪怕是死也要坚守在自己的位置上。
金人骑兵初时嚣张跋扈自信满满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终于是发觉了不对劲。
这支队伍。
不仅战斗力远超往年的乾朝边军,同时各个悍不畏死,甚至于硬生生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铸成了一道钢铁防线。
区区万人步兵,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庄稼汉打扮。
但是在交手的时候。
哪怕是临死前也要用牙齿将他们的手指、耳朵给撕咬下来。
这诡异血腥的场面。
不禁让金人想到了草原上恶狼扑食的场面。
似乎这些中原人才是狼。
远处。
眼看着战事已经胶灼了不下一个多时辰,
阿敏的眼神已经彻底阴冷下来。
脸色也是愈发挣扎。
是走还是不走
不走
居庸关、范阳郡的乾朝边军势必得到消息,正在赶来的路上,如果是事先就埋伏好的,一个时辰赶到战场绰绰有余。
走
那么这十几万石的粮食带不走,还有已经战死的部落勇士,岂不是全都是白白战死了
到头来损兵折将,竹篮打水一场空
“该死!”
“全部压上!”
“再有一刻钟攻不破敌军的阵型,你们全都提头来见!”
阿敏这时候利欲熏心,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
不能失败!
绝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败!
对战中原人。
他身位高贵的亲王,百战百胜,怎么可能会失败也绝不能失败!
一时间。
原本留下来策应的预备兵马也全都一拥而上。
旋即加入混乱的战场。
果不其然。
原本焦灼的战场上,因为这一股生力军的突然加入,局势逐渐倾倒。
三万对一万。
又都是骑兵。
很快负责护送粮草的一方就陷入了逆境。
然而。
每当阿敏以为能够彻底拿下对方的时候,敌人的将军就会重新聚拢部队发起反攻,数次夺回失去的阵地。
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一样。
每当以为对方必死无疑的时候,偏偏又再次站起来,极其顽强!
开弓没有回头箭。
这时候再走还能来得及吗
“杀!”
“杀!”
“杀!”
突然间。
无数的厮杀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只见大量的敌军朝战场涌来,由于步骑正在混战当中,整个战场乱成了一锅粥。
骑兵在失去了空间和速度后。
甚至于还不如步兵。
“该死!”
“撤退!撤退!!”
阿敏虽然心中觉得十分可惜和愤怒,但是无奈之下,只能及时止损。
伴随着鸣金收兵的声音。
大量金人骑兵终于是如释重负,仓皇间朝着正东的方向原路逃窜。
身后的敌人穷追不舍。
但是骑兵胜就胜在机动灵活性强,打不过就赶紧开溜,后面的追兵虽然声势浩大。
但是这些自小在马背上长大的草原人丝毫不惧。
只要有战马,就能够轻松追兵。
一路狂奔十几里。
就在身后追兵的厮杀声渐行渐远的时候。
再次出现混乱。
大量的战马突然间就跑不动了。
地面泥泞不堪。
甚至于就像是沼泽地一样。
而战马的马蹄原本就是实心的圆柱形,在受力面极小的情况下,最是忌雨天地面泥泞。
大量的战马深陷泥潭,速度也是越来越慢。
阿敏怒不可遏。
“该死!”
“刚才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敏勉强驾驭着战马,但是速度缓慢。
甚至于远不如走路快。
战马纷纷昂首悲鸣。
甚至于都停在了原地不肯再挣扎。
“水是从拒马河上游来的!”
“肯定是有人掘开了拒马河上游的堤坝!”
“水势越过河岸蔓延到了四周的平原上,这些腐烂的枯枝烂叶堆积已久,一旦遇到大量的洪水,立马就会变成泥泞的沼泽!”
“肯定是中了中原人的诡计!”
各部首领叫苦不休。
方才的交战中,看似声势不小,但是骑兵的伤亡很有限。
本以为能够轻松逃走。
结果没想到。
现在整支队伍慌不择路,直接一头扎进了这动弹不得的沼泽地里。
身后追兵的厮杀声愈演愈烈。
恐惧逐渐弥漫开来。
不少金人开始弃马而逃,果然相对于细小实心的马蹄,金人徒步逃跑的速度要快上数倍。
越来越多的逃兵纷纷效仿。
“谁敢弃马”
阿敏见状双目怒睁,就像是要吃人一样,接连大喊:“谁敢弃马,本王格杀勿论!!”
话音未落。
阿敏座下战马再也支撑不住,马蹄一个打滑旋即摔飞出去,阿敏更是重重地摔在地上,华丽的虎皮大氅已经沾满了泥泞,瞬间变得沉重不堪。
“啊啊啊!!!”
阿敏挣扎起身,狼狈不堪,昂首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
然而。
身后追兵的呐喊声依旧迫在眉睫。
为了活命。
再也没有人去管战马的死活,索性就丢盔弃马狼奔豕突,整个场面混乱不堪。
半晌过后。
“律律律~”
贾瑛与岳飞两人纵马而来,身后跟着大批将士,旌旗招展,声势滔天,吓得敌人不敢回头。
看着眼前数万匹无主的北地草原大马!
众将士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
有战马就能立即拉起一支规模庞大的骑兵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