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26
两人一路无言到达心外9楼,正好赶上赵开闫从费主任办公室喜眉笑目出来,那张略带皱纹的脸简直能绽出花来,显然生意谈的不错。
顾惜心下松口气,感慨设备进院这事总算是告一段落,赵开闫不会再找她麻烦了。
她下意识的瞟了几眼齐礼遇,重逢到现在,对于业务上的事,他从来没有明确表明态度,纵使顾惜求爷爷告奶奶的奉承他,他对这事也是爱搭不理,不想过多参与,她是真的没想到齐礼遇会私下帮助她,而且竟然真的成功了。
齐礼遇跟她并排站着,余光正好接收到她带有试探性的目光,倒也没过多解释,只是加快脚下步伐,匆匆走向费扬,说了几句23床病患的术后恢复状况。
这是位瓣膜狭窄性心脏病患者,80来岁,二尖瓣严重狭窄,血流不能通畅从左心房流入左心室,使得左心房压力增高,肺循环淤血,患者还伴有高血压。
前两天刚行了人工瓣膜置换术,但患者年龄偏大,耐受性不好,这会正在接受抗凝治疗,查房时发现小便颜色异常,怀疑是有感染出现。
费扬听到这,摸了一把自己嘴角两撇小胡须,眉头也不自蹙了蹙。
这个患者围手术期情况他是知道的,本来主刀医生是张清远的,齐礼遇是二助,结果手术当天,张清远操作不当,使得患者房室结受损,造成严重传导阻滞,要不是齐礼遇当时及时发现,并进行矫正,患者就出现生命危险了。
手术要是顺利也就没啥事,偏偏患者心脏出现器质性损伤,术后出现并发症,需要给病人装永久性的心脏起搏器。
患者家属一听这情况,肯定是不愿意,一是因为术前评估,各项功能都正常,符合手术标准,二是手术额外增加五六万费用,患者还得终身携带起搏器。这会儿恢复的也不好,家属便不依不饶,要跟医院打官司。
费扬点点头,抚上自己的额头,无奈道,“在观察观察吧,该走啥程序就走啥程序,咱们配合就行。”
齐礼遇听完轻‘嗯’一声,而后不在说话,无声直立在他身后,挺拔乖巧。
赵开闫听着他们的只言片语,倒也没完全弄清楚到底发生什么,只当他们正常讨论手术状况,他刚谈好进院流程,这会心下也高兴,睨了一眼身后的顾惜,向她招手。
顾惜得到授意狐疑的过去。
赵开闫趁机介绍说:“费主任,这是顾惜,正好咱们附院的心外国际研讨会就是她负责的。”他扭头说:“您那边有什么要求或者需要协助的尽管联系她。”
这话倒是真话,最近顾惜一直在着手这件事,赶忙点头符合说:“是的,主任,我这边已经跟会务那边在做对接,有什么能协助您的,您尽管开口。”
费扬这才注意到顾惜这人,他对顾惜是有印象的,这姑娘面向和善,又比别人多了份忍耐,团队精神不错,费扬对她映像还不错。他和煦笑着朝顾惜点点头,“行,不过会议主题啥的我都交给张清远副主任了,回头你跟他对接吧。”
说到张清远,他又觉得有些糟心,这人年龄渐涨后,涨了本领,脾气也涨不少,这两年两人是越来越不对头。他心道趁此机会,让他休憩调整一番甚好。
说完他对一旁的齐礼遇点了一句:“另外,小齐,你配合张主任把研讨会这事组织好。”
齐礼遇无声点点头,然后偏头瞄了站在对面的顾惜一眼。
顾惜心下愣了愣,本以为设备进院后,他们两的孽缘能够彻底断干净,没想到这七绕八绕又缠到一起了。但其实仔细想想又觉得主任这样安排属于情理之中,现在这种交流会,绝大多数课件内容都是下面医生或者助理做的,大医生都是走马观花,会议当天出席一下即可,也能理解。
她笑靥如花的朝着费扬点头,而后耐着脾气朝齐礼遇抿唇客气一笑:“齐医生,多多指教。”
齐礼遇保持一贯作风,头一偏轻‘嗯’一声。
而后赵开闫又啰里啰嗦跟费扬扯了扯最近国际动态,说了说哪些专家哪些医院在哪些疾病上又有不错的突破,国家政策又往哪边扶持了。
顾惜耷拉着耳朵听他在那边夸夸其谈,回过神时,齐礼遇身影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忙碌一上午,拖着疲惫的身躯终于回到办公室,可屁股还没暖热,电话就响起来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狐疑地接起来。
电话那边男人独特磁性的嗓音响起:“是我。”
顾惜心里暗自不爽,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也不知道从哪搞来自己的电话,她不想同他周转,索性开门见山道:“有话快说,有啥快放。”
齐礼遇听着她不耐烦的语气,也觉得自己有点自找没趣,本来想说的话,脱口而出变成了,“你们进院的资料不全,需要补交。”
“缺什么?”顾惜下意识的敲打桌面。
齐礼遇机械似地冷淡回:“产品首营资料里少了企业经营许可证,生产许可证,产品gmp证书”
顾惜拿了支笔一一记录下来,而后问:“还有其他的没。”
“暂时没有了,想起来再说吧,就这,挂了。”齐礼遇公事公办的说完,也没等顾惜回应,便啪一声把电话掐断了。
“”
顾惜挂完电话一脸莫名其妙,他这是生气了?他生哪门子气?
孙静见她满脸疑惑,好奇问:“谁啊,能惹我们顾总心烦气躁。”
江容和听到这话也赶紧从对面办公桌探出脑袋,露出一副八卦的神情。
顾惜朝他们晃晃手机,无语说:“当然是上帝,除了上帝,谁还能让我们哭笑不得。”这话说完,她瞄了这两人两眼,见他们脸上依旧挂满八卦,显然是不信,没办法,她又补了句:“再说我不天天是这副模样,公司上上下下人全都知道。”
孙静笑着点明道:“那不一样,工作上你得心烦气躁那是面上的,但这次是从内到外都散发一种不耐烦,里面还有一点抗拒。”
顾惜白她一眼,“呦,你现在这么会看相了啊,你那么会看,怎么不去天台摆个摊。”
孙静摊摊手:“我倒是想,摆摊多省事啊,就随便胡编乱诌一顿瞎说,运气好遇到个愿意被糊弄的,还能大赚一笔,运气不好被人识破,也就收摊回家,丝毫不用看人脸色。”
她话里有话,顾惜听出来了,出声询问:“我们孙总这是遭受什么社会毒打和摧残了。”
孙静扭头看了看四周,把头伸向顾惜,小声抱怨说:“还不是检验科那事啊,赵开闫把曹乐叫到办公室狠怼一顿,说他不该不及时向上级领导请示。”
“这不是顺利进院了吗?”顾惜不解问,她刚才还接到齐礼遇电话呢。
孙静朝她咬耳朵:“那谁知道,可能领导觉得本来花点小钱就能搞定得事,这会要花大钱才能解决吧。”
“不会吧。”
孙静朝她撇撇嘴,赵开闫小气,这在公司是不言而喻的,大家都心知杜明。
顾惜无声叹息一声,绕到正主:“这曹乐也是,赞助那事怎么没跟赵开闫提呢。”
她忘了倒情有可原,毕竟这单跟自己收入关系不大,可却是跟曹乐关系紧密。
“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他已经说过了呢。”孙静有些欲言又止的说了句:“看他最近业务也挺上心,每天早出晚归的,应酬到深更半夜才着家。”
顾惜附和点点头,“可能一忙就给忘了吧。”
孙静想想,可能也是,干销售的琐事多,忘记一两件事也是正常,便没在多说。
两人又说了一阵家常后,顾惜便开始在办公室里着手齐礼遇说的资料,到质管部那边来回跑了好几趟,才终于把所有资料准备齐全,她抬腕睨了眼时间,见还早,心里赶着图早不图晚的想法,便马不停蹄的赶去医院,想着尽快把资料交给齐礼遇。
结果到医院时没能碰到齐礼遇,问他科室的同事,说是在手术室,顾惜又瞄了眼时间,她这人做事不喜欢来回折腾,能尽快完结就不想拖泥带水,于是还是决定在医院等等齐礼遇。
可是这一等,却从下午四点等到晚上八点,等得她饥肠辘辘,耐心全无,到最后,她都开始自我怀疑,这人是不是已经趁她不注意回家了。
她觉得自己脑子神经元错乱了,为什么一定要跟自己较真,为什么一定要今天把资料交给他,为什么一定要亲手交给他,当个甩手掌柜不好吗?干嘛为了那点该死的责任心,鞍前马后。
齐礼遇手术结束到办公室取东西时,推开门就见顾惜正双手杵着脑袋无所事事的呆坐在那里。他有些愣然的同时,又觉得有点温馨,上午对她和江叙二人间的那点不满,这会也所剩无几了,他率先打招呼说:“怎么在这?”
顾惜等到现在终于见到庐山真面,扭头没好气地接:“废话,不是你要我补交资料么?”
齐礼遇边解白大褂纽扣边往她那边走,“不是,你放在肖博那里就行,或者随便放个地方跟我说下就行。”
这事顾惜不是没想过,但想来还是自己亲手交给他才觉得安心,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朝他说:“这不是想多看你两眼。”
齐礼遇正好走到她面前,面色略带疲惫低声说:“怎么,想跟我一起吃饭了啊?”
“不想。”顾惜把资料往他怀里一扔,头也不回地说,“再见。”
可惜她的拒绝在齐礼遇看来没太大说服力,他完美接住资料后,另一只空闲着的大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好言好语商量道:“赏个脸,一起呗,饿了一天都没来得及吃饭。”
“你吃没吃饭关我什么事啊。”
齐礼遇显然不吃她这套,打趣道:“你总不想我猝死街头吧。”
“你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猝死街头。”
“谁说猝死街头的一定只是小孩子,那些形单影只的人风险才是最大的。”他顿了顿,接着说:“再说我就是想跟你一起吃顿饭,又没其他不可描述的龌龊想法。”
顾惜怔了下,还没反应过来,他又说:“这大半夜的,你应该也没吃吧,咱两一起正好凑个伴。”
“可我不想跟你一起,怕影响食欲。”
“没事,你可以闭起眼吃,这样就不心烦了。”
“你”
她还未说完,齐礼遇便抢先一步,拿出杀手锏道:“还是说你是真的怕我,不敢同我一起吃饭。”
不得不说激将法对于顾惜来说,真的是最好用的一招,那人果然上钩,“怎么可能?你又不是妖魔鬼怪,我用得着怕你吗?”
齐礼遇见她言语里已然有漏洞,不动声色松开她的胳膊,挽起衣袖,嘴角噙着一股淡笑,讨好说:“用不着,用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