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24
周一一大早，顾惜赶去公司的路上，接到领导让她直接来附院门诊楼的电话，她匆匆下了公交，拦辆出租车，火急火燎赶到附院。
赵开闫这人干正事的时候毫不拖泥带水，他先带着顾惜到医院库房巡视一圈，查看试剂库存是否充足，接着去了一趟18楼生化实验室，统计了再用设备的使用情况，而后便来到19楼检验科办公室。
杜主任跟赵开闫显然是认识，两人在办公室里那叫一个谈笑风生，杂七杂八地说了一些日常后，赵开闫终于把话绕到设备进院的事上。
女主任不动声色用眼尾扫向顾惜，赵开闫便心领神会，给了她个眼神。
顾惜看懂眼色后立马悄无声息退出办公室，将门彻底关闭后，小心翼翼地拍了拍胸口。
一路上，她都忐忑不安，包括现在。这段时间手里的兼职的事，像地里的韭菜一茬接着一茬，占去她大部分时间，得空还得给赵开闫整理国际心外科研讨动会资料，忙的她不知所云，所以上周赵开闫交代打点检验科这事，她给忘得一干二净，只要赵开闫跟主任擦边闲聊，就能知道。
她心惊胆战地穿梭在各个科室的实验室，等待着即将被凌迟的场面。
果不其然，赵开闫旁敲侧击一番后，发现主任并没有任何周转余地，便明白自己交代的事情，顾惜压根没做，他耐着性子，朝主任笑笑，讲了讲最近哪个国家风景不错，正好那地方有科研会，自己也恰好有几个名额，想邀请主任过去学习。
而后又随便侃谈几句，提出告别，杜主任笑语盈盈的送他出门后，他立马一通电话把顾惜叫到电梯口。
顾惜挂完电话，咬了咬牙，心里跟自己说，一会不管赵开闫怎么怼自己，都不能吭声，要以不变应万变。
赵开闫见她眉眼低垂的过来，倒也没上来就碎碎叨，他环视一圈，见四周无人，才缓缓张口问顾惜，“怎么回事？”
顾惜期期艾艾半天，最后找了个蹩脚理由，“我最近一直跑心外科，检验科的事就往后排了排。”
赵开闫从商这么多年，自然能分辨出来哪些话是真话，哪些话是假话，他不想挑明，便继续问了句：“那心外科怎么说。”
顾惜硬着头皮说：“费主任说想找您亲自商谈一下。”
赵开闫点头，把话题绕到顾惜有意避开的那部分，“赞助这事怎么没听你说过。”
这事顾惜也就是听孙静嘴上一说，没细问，而且那会是真的一心扑在心外科，想着东方不亮西方亮，便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但刚才听赵开闫这么问，显然这对他来讲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她有些心虚地说：“我上次见杜主任，她也没跟我说，我就把不准这事着不着急，而后手里又有点其他的事，一忙就给耽搁了。”
“这么重要的事，你也不去弄个清楚，天天也不知道瞎忙些啥！”赵开闫语气里显然已经有些不满，以往他一直觉得顾惜会来事，市场部也被她管理的井然有序，但这会他心里对她有些失望。
他沉颇有深意说：“你也知道，我把事情交给你而没有交给孙静，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你这人比孙静脑子转的快，有股机灵劲，赞助这么重要的事，我要是不问，你是不是不打算说了”
顾惜觉得平日里他虽然啰嗦，但关键时刻他却从不吝啬自己的责备，她沉沉说：“对不起，赵总，是我工作疏忽了。”
她这话刚说完，一旁的电梯门叮咚一声开了，从里面先是一窝蜂拥促出来一堆需要做检验的患者和家属，大家面色各异步履匆匆跨过走廊迈向检验室。
齐礼遇等一大堆人走的差不多，才白衣黑鞋的从电梯里姗姗出来，他这人最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可干的工作却是天天同人打交道的地方，少不了人挤人。
刚在医院实习那阵，还有些不习惯，有次吐槽似的跟顾惜说，与人打交道真是要了他半条命。
顾惜那会调侃他，‘人是找你救命，不是取你狗命。这在社会上混，不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相互试探和磨合。’
那会他不以为意，以为凭借自己一身高超本领根本不需要在圈子里费心费力去巴结人，搞人际关系这一套。
可经历了社会的鞭策以后，发现当初自己太天真，纵然你有天大本事，但没点为人处世的能力,仕途这条路走得就会比别人坎坷些。
不管国内还是国外,都是一样。
干的久了，接触的多了，自然而然也就习惯了。
他刚跨出电梯，本想立马去检验室，结果扭头就见到顾惜低眉顺眼的站在赵开闫身前，一副做错了事等着被教训的模样。
赵开闫正专注于批评顾惜这事儿，压根没有注意到齐礼遇，他接着说：“职场如战场，任何人说的任何一句话你都要反复掂量，认真钻研揣摩其言外之意，这事用不着我教你吧。”
顾惜摇摇头。赵开闫最后又补了句：“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要是下次再犯你就卷铺盖走人吧。”
顾惜懦懦答，“好的，赵总。”
齐礼遇已经迈出去的步子，在听到顾惜这句唯唯诺诺的回答后，又跨了回去，他装作一副出其不意的模样搭讪说：“顾惜，找了你半天，原来你在这啊！”
顾惜突然听见有人叫她，闻声扭头见齐礼遇正站在自己身后，有些没料到，她还未来得及答话，就听那人又说：“昨儿个费主任还说上次的事得好好谢谢你，有机会还想请你吃个饭呢”
话是真话，费扬确实在他面前夸了她，说小姑娘有才有貌，还热心，就是可惜入错行，谁不知道医药行业水深的很，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费扬在旁边点拨让齐礼遇回头好好谢谢人家，请人家吃顿饭，别天天宅在医院里，三十多岁的人了，到现在连个对象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哪有问题。
齐礼遇觉得费扬这人也有意思，一大把年纪，操心这，操心那，现在就连科室成员成家立业这事都操心。
他当即笑笑，不予回答。
想来费扬要是知道自己这会儿拿他出来当令箭，可能会指着他鼻子说他是个小兔崽子学会狐假虎威了吧。
赵开闫闻声也抬起头看向声音发源地，这一瞅清说话人是齐礼遇，他立马敛了刚才训斥下属的不满情绪，脸上重新挂起笑，伸出手，“齐老师，你怎么也在这啊！”
齐礼遇抬起一只手，握住他递过来的手，“有个住院病人要做穿刺活检着急要测出结果，我过来送标本。”
赵开闫瞄了一眼他手里装标本的袋子，笑笑，“好巧啊，我们跟齐老师真是有缘分。”他扯了把顾惜胳膊，顺势而下说：“这顾惜啊，有时候就是犟脾气，凡事追求完美，有了这么大进展也不跟我说，我还当没戏了呢。”
顾惜听着他一派正经的胡说八道，垂首不语。
齐礼遇也跟着笑了下，轻描淡写地说：“她不知道，我还没来得及跟她说这事呢。虽然这些日子天天把她叫来科室帮忙，但我实在是太忙了，有些话都找不到时间跟她交代清楚。”
他这话说得旖旎，仿佛两人非常熟络，甚至透点暧昧不清。赵开闫能听出来这人是有意在帮着顾惜说话，反正现在事情也不是没有丁点机会，他是个生意人，不管事情过程怎样，只要结果是他想要的就行，他不想把到嘴的鸭子弄飞，便将话题绕回费扬：“那费主任这会在住院部不？”
齐礼遇慢悠悠点头。
赵开闫得到想听的答案，主动提出告别：“那齐老师你先忙，我去住院部跟费主任唠唠嗑。”说完刚转身打算走人，却突然想起什么又扭头对顾惜说：“我一个人去就好了，你留在这里给齐老师打下手吧。”
顾惜心里虽然不情愿，但也不敢当场抹了赵开闫面子，垂首默然应允，然后伸手帮领导按亮电梯键。
等电梯的过程中，赵开闫又有的没的同齐礼扯了一些科室情况。
齐礼遇提不起兴趣的跟他搭讪了几句。
送走赵开闫后，顾惜和齐礼遇两的氛围莫名有些冷场。
顾惜觉得自己太过倒霉，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最为难堪时过来。她心里嘟哝着，附院这么大，怎么就好巧不巧被齐礼遇撞个正着。想来两人是真有缘，只不过这缘分不是那种跨越重重叠嶂、翻山越岭拥抱你的郎情妾意、心有灵犀，而是那种跋山涉水、盘根错节而交织在臭水沟里的南柯一梦。
她在心里嘀咕着要不要跟这人道谢，她觉得人真是奇怪，某些人道歉要比道谢容易，她骨子里并不想接受这人的雪中送炭，仿佛一但接受了他的帮助，自己就要比他低一等。但她这个人又是那种实事求是的人，一码归一码，所以最终还是扬起头，盯着他漆黑的眸子，低声说了句‘谢谢’。
齐礼遇难得见她好脾气跟自己说话，倒是来了兴趣问：“怎么个谢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