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22
凉风顺着车窗灌入,扑散在齐礼遇浓密短浅的黑发上,这期间他有意无意将视线瞥向副驾驶的女人,她杵着脑袋目光涣散的盯着车窗,脸上的情绪由原先的黯然神伤到现在的愁云密布。
耳边传来女人悉悉索索的哭泣声,他蹙了蹙眉,不动声色抬手将广播关闭,换成音色轻柔舒缓的纯音乐。
顾惜是在车辆到达目的地齐礼遇泊车倒库时,才恍然若失的清醒过来。
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回忆过去,甚至是刻意选择性遗忘跟齐礼遇的那段往事,试图让自己从那段痛苦的经历里挣脱出来。
不得不说这种方式真的很管用,随着这个人在自己生活中消失的那几千个日夜,她渐渐忘记他的存在。忘记两人在一起时的种种细节,他们明明做过很多事,但大多数的事她都记不太清了,偶尔所能想起来的还是两个人的争吵画面。
她猜测大概是因为当初太过撕心裂肺,所以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心脏猝不及防急促抽搐了一下,涩疼涩疼的,她突然没有再和他继续吃下去的欲望,改口说:“要不你自己去吃吧,我有些累,想回家了。”
齐礼遇正在打方向盘的手突然顿了顿,他没有立马接话,而是将车子继续缓慢倒进车位,拉完手刹后,才扭头看向她认真问:“是不饿,还是不想吃?”
“有什么区别。”顾惜没好气的回。
“区别就是要是前者,那我现在送你回去;要是后者的话,我还是觉得吃完再回去或许会更好。”他盯着她拧成一条波浪的秀眉,补了句:“没必要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你说对不对。”
话是没错,但是她这会心情不爽,不想给他面子,她讪笑问:“齐医生,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这个问题呢?”
“有什么区别?”齐礼遇学着她刚才的语气问。
顾惜鼻尖轻哼一声,“区别就是以老相识的关系来问,那我的回答就是我现在不想吃,要是以合作伙伴的关系来问,那我的回答就是去吃啥。”
齐礼遇没料到她会这么在意他现如今的身份,他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我是没这个机会跟你一起吃这顿饭了。”
说完不再同她辩论,将车辆重新启动。
两人一路无言。车上氛围莫名诡异。
顾惜不愿看他,干脆主动撇过头去,将一只胳膊肘撑在车窗上,杵着脑袋看着路两边渐行将远的高楼大厦里的万家灯火,她想那每亮起的一盏明灯,就代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吧,不知怎地心里越来越觉得堵的慌。
或许是她觉得家里太过冷清,或许是她潜意识里一直对那人有一股不满急需发泄,她扭头看向他优越的下颌线,突然张嘴说:“我渴了。”
齐礼遇被她突如其来的言语弄得有些懵逼,这会车子正急速行驶在通往南四环的高架上,再过两个出口就到南三环,没多久就是她家。
她见他不答声,语气不耐烦的补了句:“我要喝水。”
他很少开车,车上自然也没有准备这些东西。可她语气强硬,不像开玩笑的样子,齐礼遇有预感,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将她彻底点燃,无奈临时寻了个就近的出口。
这个时间,大多数超市和便利店都已关门,两人下了高架在马路上寻了好久,才终于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便利店,齐礼遇打了个转向灯,将车辆开过去。
车刚泊好,顾惜当即解开安全带,正欲推门而出时,他却身体反应快于脑子突然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顾惜扭头不解看向他,脸上是常见的不耐烦。
齐礼遇看着她灵动有神的桃花眼支吾道:“我去买吧,你在车上等我。”
顾惜不想承他情,用力甩开他的手,拒绝说:“不用,我有手有脚,不用麻烦你。”
“这不是麻烦不麻烦,只是正好我也渴了,也想喝水,总不能让你去帮我带吧。”齐礼遇在脑子过一遍终于找到一个还算合理的借口解释说。
顾惜本想说一起去,后来又想想,让他去也好,正好给两人腾出点个人时间,好让她缓解一下此刻乱成一团麻的心情,便没在坚持。
齐礼遇抽着脖子到便利店静默逛了一圈,快速的挑选自己想买的东西。
重逢到现在,他能明显感受到顾惜身上发生很大变化,她和自己相处时,一直有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像今日这样完全控制不住这是第一次,他猜测她应该受了不小刺激。也不知是工作上的,还是因为自己。
结账时,他要了一盒烟。
出门后,他没有立马上车,而是倚靠在车尾,燃了一根烟。
最近这几年他已经很少抽烟了,毕竟是学医的,而且还是心血管这方面的,知道这东西的危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两人相逢以来,他的烟瘾好像逐渐在恢复,总会有意无意抽上一根。
今晚天气不太好,空气中夹带着一丝凉意,看样子是要下雨。
齐礼遇手里夹着烟,眺望着远处被光芒吸引而来的飞蛾在路灯下相互追逐,飞来飞去,也不知谁追着谁,他薄凉的勾带了下唇角。
这人跟飞蛾在某些地方是一样的,明明知道前方是滚烫炙热的火焰,还偏要奋不顾身的往里跃。
待一根烟结束,心情得已恢复,他扭身打算回去时,突然发现顾惜不知什么时候从车里出来,无声靠立在车尾的另一边,正抬头仰望那乌漆嘛黑一片阴沉的苍空。
她目光沉沉,神色认真,相比那会在车上,显然已经进行一番自我调整,淡了几分戾气。
他一直觉得这人静默不语的模样,比她张牙舞爪或者叽叽喳喳的样子要让人觉得舒服得多。
齐礼遇轻咳一声后,抬腕小心翼翼扯了扯她上衣的下摆,在她狐疑的扭头看向他时,他将搁在一旁装水的购物袋递向她。
顾惜面无表情接过,打开后,有些意外,他递给她的袋子里除了有矿泉水,苏打水,啤酒和可乐,还有些说不来名字的饮料。
她从里面拿了一瓶可乐,竟然是冰过的。她无声触摸了一下其他的瓶身,眉头不经意挑了挑。
如果说奶茶是顾惜的喜爱,那么可乐就是她的最爱,她这人一但心情不好,或者心情好的时候,都会来罐可乐,尤其是那种冰镇的,劲大,爽口,喝完让人神清气爽。
她打开可乐,大口灌了几口,享受这一刻的筋骨通畅。
也就是这个时候,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像一颗流星划过夜空打破这骤然的静寂和沉默,他问:“想不想听笑话。”
顾惜不解瞥向他狭长的眸子,四目无声对视了几秒。
他一只手搭在后脑勺,极少难为情张口说:“憋了一晚上本来想吃饭时,讲给你听。”
也不知是他这无心的举动,还是他今日有意的包容,让她那股堵在嗓子眼的怨气,淡了几分。她踢了踢脚下的柏油路,淡淡开口:“说吧。”
齐礼遇神情很快恢复正常,“我留学没事干的时候就喜欢逛贴吧,有一次无意在贴吧看到一张帖子,大概内容是要找一首歌,上面详细描述是:‘那首歌一开始有人说了一段英文,然后有个男声说叫,叫,接着就有一个大妈开始啊,啊,啊。’”
说到这语气也逐渐恢复平日里的淡然,他顿了下,故意卖了个关子问:“你知道这是啥歌吗?”
这问题描述的莫名其妙,谁能猜得出来。顾惜朝他翻了个白眼。
想来他也没想真的叫她猜,他声音悠悠说,“我看后面有人回答说是某人的‘以父之名’,刚开始我还不信,我虽然不算那人的铁粉,但他的歌我还是听过不少。于是秉着求知欲,真的去网站搜索了这首歌,结果一听,发现还真是他的歌,再回过头看问题,发现发帖的人描述的真详细,完全是一模一样。”
顾惜听完有些无语,知道齐礼遇平日不苟言笑,没想到讲出来的笑话还这么冷,她有些讥诮地说:“就这啊,我也会。”
齐礼遇见她没有笑,大概也意识到可能这个笑话没get到她的点,他耸耸肩,示意她继续。
顾惜将可乐放在车身上,双手抱怀说:“你知道孔融让梨的故事吧。”
齐礼遇嗯哼一声,她接着说:“我这有个不同版本的,”她挑眉问:“你想不想知道。”
齐礼遇点头,露出一脸期待的模样。
她抬眸看着他挺翘的山根,音色悦耳缓缓张口:“有一天,孔融回家发现父母在吵架,于是孔融说:“能过就过不过就离”,了。”说完她朝他勾起一个嘲弄的笑,“这便是孔融让离的故事。”
齐礼遇能听出她是以这种冷幽默的形式暗讽自己刚才的笑话没品味,他也没在意,顺着她的话笑了笑,而后学着她的样子,双手抱怀而立,淡淡说:“我这还有个更加好笑的,你要不要听听。”
顾惜偏偏头,示意他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