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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Chapter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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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杯酒结束后,齐礼遇用眼尾偷瞄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女人,只见她眉头轻蹙,媚眼微眯,显然是白酒入喉被辛辣刺激身体所做出来的最真实反应。

    两人在一起时,顾惜虽然也会喝酒,但仅限于啤的、红的,她说她不爱喝白的,太辣,胃受不了。但时光荏苒,无论曾经有多么不喜欢,为了生活,还是要学着改变和接受。齐礼遇不觉拧了下眉。

    顾惜见他面色不改将酒杯放到餐桌上,一时窥探不到那人真实想法。她顿了顿,挽起自己镂空真丝袖口,拿起酒瓶又给那人添满,带着几分谄媚说:“齐老师,您看,康盛仪器那个的事”她点到为止,试探性的提出需求。

    包间里尽管开了空调,但温度一直降不下来,齐礼遇见她那张像晚霞的洁净小脸上,隐约还沾着几粒芝麻大小的汗珠,眼底现出莫名情绪,“怎么?”

    顾惜明白他的意思,那晚她确实要到费扬的电话,也试着拨打过去,可他的电话一直处于占线中,想来那人可能设置了什么勿扰模式吧。

    她实话实话说道:“电话没接通,这不想从您这了解点情况。”

    齐礼遇轻呵一声,“首先我不知道这件事的具体进展,我不觉得你能从我这边得到什么消息;其次这件事既然跟你至关重要,那我觉得你应该另辟蹊径了。”

    他言语里的拒绝,顾惜听得明明白白,她面上现出几分尴尬,但好在很快恢复如初,装作一副听不出来的模样。

    老实说仪器进院这件事成不成跟顾惜关系不大,反正成了,业绩不会算她头上,失败了,顶多也就是被赵开闫碎几句。但主要考虑到孙静,她老公就负责这家医院业务,现在她又负责这件事,对她来说确实有益。

    想当初,顾惜身无分文在商州市就快流落街头的时候,除了闺蜜郭欣媛,也就孙静一个人挂念着自己,二话不说借给她七八万,都是打工族,她当然知道那人是把所有积蓄都借给她。

    顾惜对此很是感激,曾几何时,她觉得老天瞎了眼,让她遭受这一切,但年龄渐长后,也就发现是自己想太多,谁还没遇到点糟心事啊。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奋力一搏’,反正已经拉下脸,主动奉承他,多说一句少说一句都差不多。她咬咬唇,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齐医生,您现在可是费老得意门生,帮个忙呗。”

    齐礼遇不喜欢她阳奉阴违的样子,再次回绝说:“这事跟我没关系,你要是真想进,可以找院长。”

    “”废话,这用得着他来点拨,她自己也一清二楚,只不过这主任都未签字,越级找院长这事可是禁忌,她尴尬抿嘴笑笑,用手推了推那人胳膊,语气里让自己显得楚楚可怜,“公司盯的紧,进不去就得失业了。”

    齐礼遇鼻尖里哼出一声轻笑,他目光沉沉地盯向她饱满的额头,“我看你这干的风生水起啊,还怕失业。”

    顾惜听出来他言语里的含沙射影,也没反驳,本来就是这样,她今晚的应酬就是背着康盛偷偷进行的,所以那会儿孙静约她逛街时,她才会委婉拒绝。

    前面说过顾惜以前是在医药公司上班的,她在医药市场干了两三年,自然积累点人脉,便在朋友的帮助下,做了几家医院,附院就是其中之一。

    简而言之,就是她接了个兼职,干的药代,今天也就是为这事把这些骨科老师请过来,做一下客情维护。

    她心里不知对齐礼遇翻了多少白眼,但面上还算和气说:“这哪有人跟钱过不去,你说对不对。”

    齐礼遇听完有些意外,印象里顾惜家庭条件不错,花钱从来都是大手大脚,她爸爸好像也是医生来着,家里应该不缺钱。

    两人将近七年未见面,他也不知道他离开的这几年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总之改变巨大,无论性格还是外貌,甚至是职业。他实在搞不懂她为啥弃医从药了。

    他跟顾惜是校友,都是临床专业,同级不同班。但偶尔上大课时,比如毛概、微积分、实操课等这些课会在一起上,也算半个同学。

    齐礼遇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踩点,这人上课时,永远是踩着铃声进门的,有时甚至同讲课老师并肩踏步入教室门。

    就连两人热恋期间,跟她约会碰时间,这人也总是不早不晚就那个点出现。有时候风风火火,气喘吁吁,有时候云淡风轻、漫不经心。

    从大三到大五,这人从未变过。

    有一次约会齐礼遇见她满头大汗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既心疼又好笑,实在没忍住便开口问她:“你为什么总是踩点出现,就不能早一点出发吗?”

    顾惜当时怎么说着来的,好像是说:“我凭什么早点出发,我们约的就是这个点,你要是想早点见到我,就约早一点时间。反正我又没迟到。”

    有时候他真的觉得他不懂顾惜,他明明是一番好意地关心她,她却一句话将自己推到千里之外。

    见齐礼遇目光深沉看向自己,也不答话,顾惜琢磨不透那人是认同自己的言语还是不认同。现在不比以前处对象那会,她弄不懂他心思可能会直接打破天窗张口询问,这会他是甲方,她是乙方。债权人和债务人的角色互换。做什么都要讲个分寸。

    她刚想算了,就当他是拒绝的吧,实在不行回头让赵开闫自己去找主任解决这件事。正准备扭过头去不在看他,他却突然不明所以的弯了下唇,而后弯腰向她身边靠近,“倒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只不过”

    他有意将尾音拉长,等着那人接话。

    果然就听到顾惜带着殷切的语气追问:“只不过什么?”

    这时他正好将身子探到她身前,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清澈透明泛出高光的杏眼看,“只不过我们上次的叙旧似乎还没结束。”

    “”他再次向顾惜证明了男人小心眼起来是多么记仇。她问:“现在?”

    “当然不是。”齐礼遇想都不想地回答。

    “那什么时候?”

    齐礼遇没有立马回答她,而是盯着她完美的下颌线看了几秒,她被看得一阵尴尬,他却突然抬手往她的方向探来,顾惜的心跳突然不受控制的快了一节拍。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正当顾惜以为那人会抚摸上去时,结果他竟峰回路转折回去解他领口纽扣,若有深意地说,“等我有时间的时候。”

    顾惜有时觉得齐礼遇这人沉稳、现实、自强、自负又有点自私。

    她记得过去两人曾因为购物卡丢失吵过架,其实事情也不大,她找他理论,无外乎想要个他退让包容的态度,比如他笑容谦冲地虚心接受,保证以后东西收整好,再也不胡乱一扔,她就不会跟他生气。

    结果他怎么说。

    顾惜记得特别清楚,他当时说‘不就一张卡嘛,没事的,回头我们再去办一张新的。’

    这话听完后,顾惜顿时来了脾气。一是因为顾惜心疼钱,他那时家里需要用钱她知道,顾惜自问她也不是一个拜金的女人,两人谈恋爱时,她是能为他省钱就为他省钱,结果人满不在乎,显得自己多小气似的。

    二是他根本没有意识到是因为他吃东西随手乱扔,造成桌子一片狼藉后,她才失手将东西扔掉。明明两个人都有错,但他却觉得是自己在跟他无理取闹,把错误全推到她头上。

    三是顾惜这人有点轴,她觉得丢了就是丢了,哪怕再弄来张一模一样的,也不再是原先那张。新弄一张,不如不弄,否则一看到新的就想起来丢的那张还会有点伤感,瞎糟心。

    所以她宁愿不要,只希望齐礼遇能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便同他吵了起来,结果他竟然甩门而去,还好几天不搭理自己,让她自行消化,怎么可能不生气。

    他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大男子主义让顾惜极为讨厌,她怅然若失的答了一句“噢”,便没同他继续攀谈下去的欲望。她端起酒壶将自己的酒盅添满,起身,走向了齐礼遇身边的江国明。

    同主任说了几句面上的话,两人简单喝了一杯后,她便开始打圈,第一个就是那个不长眼力劲的商炳禹。

    她跟商炳禹虽然也是大学校友,但那会关系仅局限于他是齐礼遇室友,并没有过多接触,也是由于这两年做业务,常往他们科室跑,才开始熟络起来。

    商炳禹见她过来,嘴角漾开一抹微笑。

    这人笑起来跟齐礼遇克制、疏漠的笑不一样,他给人一种阳光、炙热富有朝气的感觉。让人不觉沉浸于他的笑,身体也跟着放松起来。

    商炳禹自我认为跟顾惜还算熟悉,尤其是这几年他在附院上班没少跟她打交道,两人一回生二回熟,后来就成为关系不错的朋友,偶尔她那有点对患者不错的产品时,他也会帮忙用着。

    他是知道两人分手的事,但也仅限于跟顾惜唠嗑时,她偶尔提的两句,无外乎什么性格不合,和平分手。她虽是以一种云淡风轻的口吻说出来,但商炳禹却觉得她在谈论他们的感情的时候,有一种控制不住的悲伤,那种悲伤深深感染着他,所以今天请齐礼遇帮自己担酒是假,让他们两人见面打开心扉才是真。

    但见刚才二人喝酒时,那唇枪舌战的模样,显然是谈崩了。

    他无奈叹息口气,随后眉眼弯弯对着顾惜说:“惜惜,差不多行了。”也不知道他这个差不多指的是自己跟齐礼遇较劲的事,还是说器材进院的事。

    顾惜没问,他也没再说,两人碰了碰酒杯,她瞥了眼商炳禹的酒盅,先是说了句感谢的话。

    这话商炳禹不用问就知道原因,无外乎就是因为今晚这顿聚餐,能请到江国明,商炳禹功不可没。他在江国明面前软磨硬泡,硬生生让人觉得自己跟顾惜关系密切,必须得出席,不然就泡汤了,江国明这才不情不愿的出席参加。

    顾惜朝他莞尔一笑后留了句:“我干了,你随意。”

    商炳禹见她皱着眉头把那杯酒干尽,朝齐礼遇挑了下眉。

    齐礼遇不动声色的扫了眼站在对面亭亭而立谄媚讨好的女人。心情复杂,像是一块布被丢进五颜六色的染缸里,啥色都有。

    一圈结束后,顾惜就没在哄氛围,她有点眼力劲,今天江国明把整个科室的人都叫来,除了给商炳禹一个面子,另外就是想借此机会来个内部交洽会。她再不知轻重的在场上眉飞色舞,就是竹篮打水。所以她乖乖坐在自己座位上,默默开吃起来。

    其实没啥食欲,只是开场也没吃点东西垫吧一下,就这么一圈打下来,这会酒劲上头,晕晕沉沉。

    耳边全是欢声笑语,唯独她像个跳梁小丑。她心想,孙静要是知道她又醉酒,肯定会调侃嘲笑她几番。

    她是不怎么喝酒,但要看场,她组的场,她的局,关系着她未来的收入,她能不喝酒吗?

    她脑子里还在转悠,明天要怎么跟孙静解释自己醉酒这事。她兼职这事,身边朋友没几个人知道,她更是不敢跟孙静说。因为当初人家是看她可怜,才把她介绍到康盛的,要是发现她还干了其他工作,会不会觉得她是骗子

    而后又想起来今天周五,明天压根不用上班,哪能见到孙静,看来自己是喝高了,脑子糊涂了

    她还在胡思乱想,胳膊肘被人轻拍几下,那人声音从头顶传来,“散场了,回去吧。”

    顾惜边揉太阳穴,边扫视包间,发现桌子上是餐后惯有的一片狼藉,酒瓶横七竖八的倒在桌面,屋内空空如也,只剩她跟齐礼遇。她惊的从椅子上跳起来:“江主任走了?”

    说着想要往门外追去,结果脚步刚挪起,整个身子就不受控制的往前扑。还好齐礼遇眼疾手快,一把搂住了她。

    扑面而来全是他身上淡淡的皂香和薄荷交织在一起的味道,他的胸膛厚重硬实,如七年前如出一辙。她不觉晃了神。

    齐礼遇见她已经醉的脚底不稳,脑子里挂念的还是业务上的那点事,蹙了下眉,将她身子扶正:“走了。”见她一脸失望,他恶作剧似地又补了句:“有段时间了。”

    顾惜醉得云里雾里的,鼻息里又全是熟悉的味道,哪注意到他言语上这丁点区别。她是真的喝多了,连主任走了都不知道,也不知那人走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感受,万一觉得自己招待不着,那她就惨了。

    她怅然的应了声“噢。”

    齐礼遇松开她的肩膀,往后退一步,“走吧,我送你回去。”他的语气很沉,像是有些隐忍。

    顾惜以为他又开始嫌弃自己给他添麻烦了,以前就是这样,两人一吵架,他都会战术性的说这句话,可偏偏顾惜是个硬骨头,他愈是这样隐忍退让,顾惜偏要将他那层伪装撕下来,所以她从来不接受他的退让,直接让他滚了。

    第一次时,顾惜说完那句话,傲娇的头也不回转身离开。但当时心底还是小小期盼那人至少会跟上来,再说一遍送她回去的话,亦或是默不坑声地跟在她身后,直到她安全到校。

    可是没有,齐礼遇从来都没有说过第二遍,他也头也不回的把她丢在那里,骄傲离去。

    那次把顾惜气的不行,在郭欣媛面前,足足吐槽三小时齐礼遇的各种不是。

    郭欣媛见她实在气不过,便安慰说:“他就是这种脾气,你何必跟自己过不去,他说送你,你就顺着呗,反正你心里就是想他送的。”

    顾惜当时一口回绝:“我不,我偏要挫挫他这说一不二的臭毛病,改改他那该死的大男子主义。”

    结果就没有结果了,自己在这场恋爱里一败涂地,不仅毕业被分手,而且还遭遇那些事情。事后她有认真想过,或许是真的性格不合,两个人都是骄傲的人,谁都不服气谁,谁也都不愿意为对方做出退让和改变,怎么可能继续走下去。

    她还在胡思乱想时,齐礼遇见再次走到她身边,将手覆盖在她肩头,半搂半抚的将她引出去。

    到了大厅,前台工作人员出声叫住她,说是账还没结算。

    顾惜后知后觉想起还有这事,便拿出手机,结果身边那人已经拿出手机成功支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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