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3
两人来到门诊楼，找到对应的挂诊科室，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医院挂号看病犹如菜场买菜，前前后后、源源不断，遇到些急性子的病患见缝插针直接推开医生办公室大门，径直坐进去。
直到中午十一点半，看诊病人仍旧陆陆续续，不过好在患者们也知道医生马上要午休，排队等待的人流渐少，顾孙两人便在这零星的人群中排起队。又是一阵等待，终于轮到她们。
顾惜敲了敲门，待里面应声推门而进。
接诊室里面装修简易，白墙黄瓷下两张办公桌，两把椅子，一台电脑。电脑前坐着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那医生闻声抬起头看向紧闭的原木实色房门方向。
待看清彼此面貌后，三人皆是一惊。
孙静的惊是她没想到，心外科的主任看起来这么年轻。
顾惜的惊是她没想到又遇到齐礼遇。原来他在附院上班啊，怪不得赵开闫把附院划给了她。
齐礼遇的惊是他以为来看病的是她。
短暂静默后，齐礼遇率先打破沉静悠悠开口问：“你们俩谁看病？”
孙静意识到他错把她们当病人了，忙说：“主任，我们不是来看病，是来找您谈点事的。”
齐礼遇听完眉头微蹙，似想了会儿才道：“费主任已经不在这了。”
剩余二人皆是一愣，等了一上午，结果就等来这么一句话。
孙静这人典型急性子，张口就追问：“那他什么时候还来呢？”
齐礼遇不经意间挑了下眉，而后抬眸看向顾惜，只见她略微垂首，面上没啥表情，似一丝不苟盯着自己脚上白色帆布鞋看，也不知道在想啥。他索性扭过头去，摆出一副不认识的态度，疏漠回：“不知道，没说具体时间。”
孙静没注意齐礼遇的态度变化，一心想着业务完不成回去咋跟领导交差，失望的说了句：“那谢谢您了医生。”
她本想转身离去，但心里又有些不甘，等了几个小时，空手而归多不划算。
她垂首又看了一眼齐礼遇，虽然没见到主任，但眼前人想来是主任的学生，倒不如同他搞好关系，以后也好窥探点内部消息。便嘴角弯出一抹职业微笑，刚想同他在说点什么，却突然看到他挂在胸前的工牌，惊喜道：“齐医生，是您啊？”
齐礼遇见她一副碰到老熟人模样，扭头多看了她几眼，在脑海里搜索一番得出自己并不认识她的结论后，他习惯性眯起眼，露出疑惑的表情询问。
孙静连忙自我介绍，“齐医生，我是康盛的市场经理孙静，赵开闫是我们的领导，他上次跟我说，咱们心外科对基因检测仪器使用有问题，让我们来跟进一下这个事。”
“”顾惜有些无语的抬首瞥了一眼孙静，心道你都没进院，哪来的使用，她不禁开始佩服起孙静这胡编乱诌的能力。
齐礼遇再次在脑海里过一遍，似有记忆道：“噢，你说的是设备采购这件事吧？”
孙静连忙点头，不管咋样，总算引入这个话题。
他翻了翻手里的检查报告，拿出笔在上面草草签了几个字后才继续说：“那件事，主任跟我说过，你们设备虽说能在我们科用，但是我们科里已经有了几台类似的设备，用于心血管疾病方面的监测，暂时不需要采购。”
孙静一听心想：完蛋，没戏了，赵开闫知道非把她们开了不可。
为了不失业，她只能硬着头皮道：“老师您说的对，只不过我么这个设备吧，它除了能检测，还会自动对患者的多次检测结果进行分析，对比，给出最准确，最精准的监测结果，和指导意见。您也知道咱们国内试剂这一块，差异性大，可重复性不高，我们的设备完美克服这些劣势的同时，公司也在研发相应的基因技术，希望能在心血管方面有所突破”
还未说完就见齐礼遇抬手打断她剩下的言语道：“你跟我说这些也没用，你带资料没，带了的话留下来，回头我转交给主任，具体什么的你们得跟他沟通。”
孙静一听，也不是丁点机会没有，心头雀喜，连忙转身对垂着头的顾惜说：“老顾,快把资料给齐老师。”
顾惜那会听着她的长篇大论，有些出神，尤其是看到齐礼遇端坐在电脑桌前，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更让她控制不住的想起两人读大学时，穿着白大褂在实验室一起做实验的情形。
顾惜读书时成绩在学校里名列前茅，尤其是理论课，常年霸占学校冠军榜，唯独这实操课，次次都被人碾压，那个抢夺她第一名的就是齐礼遇。
两人还不是情侣时，私下暗自不少较量。
她跟齐礼遇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喜欢争强好胜，谁都不服气谁。
但随着学科的增加，实操占比的增加，顾惜在这一块弱势逐渐体现出来。
后来两人谈恋爱后，顾惜主动示软，请求那人操刀教她，哪种手法下去才能完美解刨小白兔。
他就像现在一样，秉着一副是你有求于我，跟我无关的样子。
孙静见她没反应，便用胳膊推耸了她一下，她这才后知后觉点点头，毛毛躁躁从包里掏出一打资料，递向齐礼遇。
齐礼遇随意睨了眼她，伸手去接资料。
恰巧顾惜也正在看他，四目对视，是种久违的熟悉。
两人在一起时，由于身高差异，顾惜大多数时间只能仰头瞻望着他，尤其是到恋爱后期，女人的爱往往比男人更炙热和浓烈。她对他的钦佩、依赖也更加突显，那时候她时常觉得齐礼遇是她的神明，无所不能无所不干，给人一种桀骜不羁，高高在上的感觉。
可多年未见，这次换齐礼遇坐在椅子上，她站在他旁边，罕见比他高。他似乎憔悴了些，眼角有着轻微的褶皱，看来岁月还是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这种俯视的视角，让顾惜错误的生出一种，他似乎也很渺小和脆弱的错觉。
齐礼遇倒没有过多表情，淡然抬手接过资料后放到办公桌上，便扭过头，继续翻阅手里检测报告。
孙静见事情谈的差不多，可以离开了，便扯了扯顾惜的上衣衣摆，话却是对着齐礼遇说的：“齐老师，那您继续忙，我们就先走了，有什么疑问您直接给我打电话，或者给我们公司打电话都行。”说完又从包里掏出了一张名片，递向他。
齐礼遇这回头也没抬地接过，继续埋头苦干。
两人赶紧转身离去。中午随便吃个饭，便匆匆赶回公司，跟赵开闫汇报今日工作进展。
赵开闫丝毫不意外，甚至也不太在乎，他转了两圈老板椅后，才缓缓吐出：“你们继续跟进这件事就行。”
两人刚出办公室，孙静就搂住顾惜的胳膊跟她咬耳朵：“老顾啊，你有没有觉得，老赵有些奇怪？”
顾惜不动声色扬起眉，示意她继续说，孙静扭头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办公室门，确定上锁紧闭后，才再次张口：“你说咱两一上午啥事也没干成，老赵竟然一句话没骂咱两，真是奇怪。”
赵开闫是出了名的暴脾气，碎嘴，尤其是针对业务员这一块，完成任务的他会责怪人为什么不突击一下，最大利益化，完成不了的业务员，那就更是一个惨，他那张嘴能从会议开始到结束都粘在人身上。
有一次公司新来一小姑娘，刚毕业没多久，没人脉没资源，到月底开会时，数据自然不好看，老赵指着人家ppt说了句，“我就是从外面找个收废品的天天躺着啥都不干都能有这个数据，那么好的市场给你操作，你就给我整成这样”
劈头盖脸一阵数落，硬生生把人小姑娘在台上批的满眼泪花，还是顾惜实在看不下去，替那姑娘打了个圆场，说什么市场环境不好，竞品让利空间太大，竞争性太强。
赵开闫这才敛住嘴。顾惜知道他不是不知道市场情况，就是想借此机会杀鸡儆猴，让下面人都收心，把业务做好。
顾惜呵呵一笑，跟着她往办公室走：“我看你是有受虐倾向，他又不是第一次做这家医院，里面啥情况，他能不清楚。”
孙静还是觉得奇怪：“虽是这么说，可你不觉得，这次的事，他并没有像以往那种势不可挡的劲头，你说怪不怪？”
顾惜扭头睨向她，“你管他有没有劲头，你干好他交给你的活不就行了。”
孙静想想也是，她这是典型的皇上不急太监急，便没在这件事上继续探讨。
话说到这两人已经走到市场部办公室，落座在自己的位置上。
她两位置并排挨着，孙静刚坐下，就想起件事，话锋一转道：“今天上午那个医生长得真是帅啊，我要是没结婚的话，真的立马找他要了联系方式。”
顾惜翻了个白眼，纵然齐礼遇是真帅，但自己就是不待见他，咋看咋不顺眼，“怎么，对你的胃口？”
孙静不理她的讥讽，她跟顾惜同事四年，认识六年自然知道她的臭脾气。为什么说是六年，是因为两人以前是一个公司的，孙静比顾惜先跳槽两年来到康盛，后来由于医药行业不景色，顾惜那家公司被大型药企收购，她在那混不下去，孙静这才把她介绍到自己公司。
她继续说：“我看他第一眼，以为他就是主任呢，还叹道这么年轻就当上主任，真是年轻有为。”
听她又把话题绕到齐礼遇身上，顾惜轻呵几声：“既然你那么喜欢他，你可以把你家那位踹了。”
孙静听完哈哈笑起来，笑够才朝她摆摆手，“算了，算了，我这辈子跟其他的帅哥是没缘了。”
顾惜当然知道她是不会踹了自家那位，那两人可是长跑十三年才终于步入婚姻殿堂，可见感情之深。她还未来得急再讥谑那人两句，就听她将话锋一转绕到自己身上：“不过顾惜你可以啊，我是真觉得那医生不错，不想流入别人的田里。”
“”顾惜才不想再跟齐礼遇扯上关系，赶紧解释说：“哎呀，我的静姐，你看我现在哪有时间谈这个事啊，我一边要工作，一边还要照看我妈，有时间还要跑一跑医院，根本没那个时间啊。”
她顿了顿，觉得要把自己地位放低些，才能彻底打断那人念头，“再说，就算我看上人家，人家附院主治医生呢，能看上我？”
孙静先是横她一眼，但转而又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干这行的都知道，医生吧都是博士硕士，难免心高气傲，看不上她们这种搞业务到处瞎跑的，于是便没在这个话题上深究。
不过她又想起另外一件事，突然正色对那人说：“老顾，你就算再忙，抽个时间跟我上次介绍的那人吃个饭总行吧，上次你半路放人家鸽子，让人家在饭店从晚上六点等到九点，连个电话都没有回人家。”
说到这事，顾惜那种兵来将挡的气势瞬间如同泄气的皮球蔫巴了，不敢再同她贫嘴。其实这事还真怪她，当时刚从s市回来，本来打算回家洗漱一下就过去，谁知赵开闫打电话让她去开会，结果一赶二赶，就把那事忘记了。好不容易想起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事，给人家回电话，那人也没接，可能觉得人家生气了，也不想再跟她见面，就把这事给抛之脑后了。
顾惜挽起垂下的雪纺袖，嘴角略弯，带着讨好说：“静姐啊，你说这不是我跟人家没缘，要不这事就算了吧。”
谁知孙静立马反驳，“什么叫没缘，昨天那边的人还联系我，问你最近有时间没，想在约你见个面。”
顾惜眉梢隐隐跳动，“你答应了？”
“咱们最近不是有工作，我就往后推了推，这不来咨询你的意见。”孙静回。
顾惜刚想拒绝，又听她道：“其实那男孩家庭条件真的挺不错，东南大学博士毕业，听说也在附院上班，干的是啥软件售后，还是维护来着，家境人品都是杠杠的，你就见见呗。”
顾惜心里还是想拒绝，从毕业到现在不是没相过亲，也不是没遇到觉得不错的男人，只是每次相处不到两个月，顾惜就主动跟人提分手，她心里还是受不了别人跟她的亲密接触。
她的那些过往孙静当然是了解一二，也就是因为清楚，所以孙静更是不能放任她再继续这样下去。顾惜今年马上而立，到现在连个对象也没有，可想而知父母是多么着急。
孙静见她表情有所松动，趁热打铁说：“你也知道阿姨又问我你的事了，说什么三十岁的人，到现在连个对象也没有，成了老闺女，丢人丢到老家了”
顾英秀确实经常在她耳边碎语，明嘲暗讽地催她赶紧结婚，上次两人就因为这个话题拌了几句嘴，那人直接道找不到对象就别回家了。
这会孙静又在她耳边喋喋不休，顾惜实在受不了她的软磨硬泡，最终还是答应这周六下午去见一下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