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诡异的现场
阳光花园坐落于离江旁,是近两年间新开盘的高级住宅区,目前只交付了一期,整个小区依山伴水而建,景色宜人,绿地面积大,在青莲市里算是环境与价格都很不错的高档小区了。
早上八点五十六分,一辆银色的路虎揽胜怒吼着冲进大开的门岗,在拉起的红色警戒线前潇洒一甩尾,车速瞬间由快转静,一歪车身停了下来。
警戒线后协助外围警戒的片区民警吓了一跳,正纳闷“这是哪个煞笔?会不会开车?”呢,就见车门打开,一个五颜六色的“移动花篮”跳了下来。
林酒今天穿着一件休闲小西装,朵朵颜色各异的花在白底的衣服上肆意绽放着,颜色绚烂到简直要闪瞎旁人的钛合金狗眼,不过幸好他个子高,再配上妖孽那一挂的颜值,与这身花里胡哨的衣服倒是显得相得益彰了起来。
“同志你好,辛苦啦,辛苦啦。”
“移动花篮”热情地招呼着,脚步轻快地走到一位年轻的实习民警生面前,狐狸眼一弯,那迤逦的笑容比那身花哨的衣服还要娇艳上三分。
“你好,你,你是……”实习民警被他灿烂的笑容晃得眼花,晕晕乎乎地还不忘记自己的职责,恪尽职守地询问着。
“我是新来的,你不认识很正常。”林酒拿出证件递给他,“这是我的证件。”
实习民警接过证件一看:特别行动科,林酒。
顿时恍然,原来这位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特别行动科调查员啊,今日一见果然百闻不如一见,特立独行到已经突破天际的程度了,也不知道那位铁面无私的陆安陆大队长是怎么忍得下去的。
“所以,我可以进去了吧?”林酒接回证件,那语气友好亲切,像是一位彬彬有礼的访客。
“额……是的。”不知为什么忽然感觉有点发怵,实习民警赶紧拉高警戒线,让林酒进来,然后一指身后不远处的那栋楼,殷勤补充道,“林警官,现场在这栋2楼。”
“谢啦。”林酒扬手和他告别,一边走进那栋楼,一边从兜里掏出橡胶手套和鞋套。
他拐进楼梯间,三步并成两步的跨上楼梯,期间还抽空套上鞋套、带上橡胶手套,刚刚推开安全通道的门,就差点和一个中年警察撞上,林酒飞快地一侧身,让过去的同时,人已经泥鳅般滑进门里,靠在了墙边。
外勤组的周立正在猫着腰,仔细巡检走廊地面,刚检查到安全通道旁边,眼前一花,忽然就多出一个人来。
“哎呦!原来是林警官啊,可吓死我了!”周立抚着胸口,好险没吓出心脏病来,倒不是他拿乔,实在是这个案发现场着实诡异了点,让他这个老外勤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林酒噙着亲切的笑容,关切道:“老周啊,这又连轴转了?辛苦,辛苦。”
“没事,为人民服务嘛。”周立站直身子,一边熟练回复,一边从上至下打量了满身五颜六色的林酒一遍,嘴角不由抽了抽,心道:林警官不愧是特别行动科出来的!这要是随便换个他们刑侦科的敢这么穿着来上班,铁定得被他们家陆队炸得体无完肤。
“陆队呢?”
“在里面。”周立指指201大开的门,转而忽然想起什么,又说道,“哦,对了,林警官,昨天那个绑匪已经审清楚了,记录给你放在办公桌上了。”
“谢啦,我回头就去看看。”谢过对方,林酒迈步迈步跨进201的门。
顿时,一股浓烈的恶臭味扑面而来,腐烂的味道几乎从鼻腔里一直呛到了胃里,林酒就像没有闻到似的,面色如常的四下打量了一下。
这是间不大的小套房,进门就是客厅,唯一的卧室门开着,房间里的床正半对着房门,而死者的尸体就躺在上面。
此时刑侦科的外勤们已经将卧室勘察的差不多了,都迫不及待撤到客厅里继续搜集线索,卧室里只剩下两人,一个是正在尸体旁忙活的法医刘江,一个是站在床前,皱眉思索的陆安。
林酒脚下一转,信步走向卧室,随着距离的缩小,更多细节映入眼帘。
卧室内此时宛若地狱,床上、地上、天花板上溅满了飞溅的血渍,星星点点的褐红色斑点到处都是,地上还密布着许多血色的脚印,看上去分外骇人。
死者仰躺在被鲜血染成暗红色的双人床上,任由一只残缺不全的脚耷拉在床外,凝固的血浆还挂在脚尖上,汇入脚下的那滩血泊中。
死者的尸体像是被什么野兽啃噬过,肚子上破开了一个不规则的巨大血洞,周围散落着一段段被啃得干干净净的肋骨,内里的脏器都不翼而飞了,床边还有一小堆发黑的肉糜和骨头碎末,就像用料理机加工过的饺子馅似的,只不过这饺子馅中还掺拌着些浓稠黏稠的黄褐色不知名半固体,看起来既诡异又恶心。
这现场确实骇人听闻了点……也难怪会把周立这个老外勤都吓得有点魂不守舍呢。
“我觉得,我这半年都不想再吃饺子了!”林酒摇头感慨着,趟地雷似的,避开血脚印进了卧室。
听见他的话,卧室里的两人齐齐回头看去,顿时就差点被亮瞎钛合金眼,只见这位一向特立独行的调查员先生花团锦簇地走过来,浑身星光熠熠的模样,就像是刚从红毯上下来的超模。
刘江一抹自己岌岌可危的发际线,惆怅的叹了口气,转头对着自家队长自艾自怜道:“老大,我忽然觉得我有点明白那些追星女孩们的执着了。”
陆安原本就面色不渝,再看见林酒那身花里胡哨的打扮,顿时脸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还不等他气沉丹田,开口训人,就见林酒倏地蹙起眉,右手食指指尖在唇上点了点,一副忽然想起了什么的模样。
陆安以为他在回忆类似案情,便抿了抿唇,强忍下已到了嘴边的训斥。
然后他就看见这位花里胡哨的调查员先生右手忽然捏成拳,轻巧地落在左手掌心里,狐狸眼中笑意盈盈,用无比欠揍语气道:“唔……半年好像有点太久了对吧,那就三个月吧,毕竟我还是挺喜欢吃饺子的。”
刘江:“……”
差点吐血的陆安:“……”
林酒毫无所觉,带着灿烂的笑容,热情地冲他们打招呼:“早上好,陆队,早上好,刘法医。”
刘江嘴角抽了抽,强笑道:“哎呵呵,早,早……”
陆安好险没爆出粗口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怒道:“早什么早!你迟到了!”
林酒一伸胳膊,看了眼腕上的机械表,笑嘻嘻道:“还不晚,这不才刚到九点么。”
陆安一看对方那嬉皮笑脸的模样,强忍的怒气顿时爆发了:“哼!你在这给我打卡呢!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
“知道~知道~案发现场嘛。”林酒脸上那灿烂的笑容丝毫不变,语气悠悠道,“不管是去市局报道,还是来现场报道,只要不误事就行了嘛,陆队就别那么较真啦。”
“你别在那给我嬉皮笑脸!”陆安差点被气歪了鼻子,“看看你那无组织无纪律的痞子样,啊,还一身花里胡哨的,能有点人民警察的样子吗?”
“哎呦,陆队,我怎么就无组织无纪律了,您不能这么双标啊。”林酒眨眨眼,那双狭长上挑的狐狸眼顿时被他瞥出了欲语还休的勾魂味道。
“您不也才到现场么,我刚刚还在车里还看见您的车牌号了。”说着,他还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一脸遗憾地补充道,“咱俩当时的车距也不远,要不是堵车,我也不会慢您一步的。”
一旁的法医刘江嘴角顿时又开始抽抽了。
呵呵,调查员先生真会说话!这完全是给“炸药桶”递引线,生怕他家队长不炸的节奏啊!
他赶忙昂起头看向天花板,假装自己在认真研究血点溅射轨迹,刚刚什么都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生怕自己会被爆炸余威波及到。
陆安顿时语塞,感觉自己原本就不稳定的血压“噌噌噌”直往上涌,他觉得自己如果现在就去医务室,说不定还能爆个把血压计玩玩什么的。
有那么一瞬间,他特别想把对面这个不知好歹的欠揍玩意团吧团吧,塞回特别行动科总部,要求再换个调查员过来,不过又想了想,陆安最终还是深吸了口气,决定先不和对方计较。
“算了,这事以后再说,你快检查现场。”
办案要紧,现在还不是秋后算账的时候。
“哎,好嘞。”林酒一脸乖巧的应着,又从兜里掏出副橡胶手套往手上套。
见风平浪静了,旁边苟着不吭声、假装观察天花板上血迹的刘江赶紧站起身,把“c位”让出来给林酒,方便对方查验尸体。
林酒在尸体旁蹲了下来,一进入工作状态,他那身吊儿郎当的气质顿时就消弭于无形,验尸的动作麻利、娴熟,看得法医刘江暗暗咂舌,心道:行家啊,不愧是特别行动科出来的,就是专业!
死者是女性,二十五岁左右,死状凄惨且恐怖,全身的血肉被不知名的东西啃噬去了三分之二,一张脸更是只剩骨头,两只没有眼皮的眼睛少了一个,另一个眼珠盛在染着血污的眼眶里,无神的望着头顶,内里似乎还凝着死前的恐惧与绝望。
林酒脸上倒是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俯着身,仔细检查着每个细节,他见过很多比这更恐怖更诡异的死法,早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这案子……你怎么看?”陆安在他身边沉声问。
林酒伸手将死者脖颈上残留肉条翻过来,指着那处咬痕道:“看这里,是人类的齿痕,从齿痕的大小来看,是个正常人类,没有变异。”
陆安想了想,又不放心地问:“有……污染吗?”
林酒瞅了眼腕上安安静静的机械表,摇头道:“没有探测到。要么没有,要么在安全标准以内,普通人接触到也没多大问题。”
“那就好。”听到这里,陆安终于松了口气。
身为市局刑侦队大队长,以他的权限,自然是知道一些内幕的,同样,他也知道身为特别行动科的调查员,林酒被调到青莲市的始末缘由——当然,这也是他特殊对待林酒,期望能将他“扳回正途”的原因之一。
接到报案的时候,他正在苏墨家里送猫,等接到电话赶到现场的时候,外勤组已经在勘察现场了,当时一看那死法诡异的尸体,多少知道点皮毛的陆安还挺担心他的这些队员的。
忽然,林酒觉得自己闻到点什么,他疑惑地低下头凑近尸体,俊脸几乎要与那张死状可怖的脸贴在一起,然后使劲耸了耸鼻子。
尸体腐烂的味道涌入鼻端,溢了满腔——那是蛋白质被分解后,产生的氨类物质特有的气味,不过在这些味道之下,似乎还夹杂着一点别的东西;一点不同于尸臭、淡淡的、令人厌恶的异香……
“……花香?”林酒皱眉思索了一下,有些疑惑。
那并不是生机勃勃的鲜花香味,反倒是有点像雨季里,还未曾盛开便因水汽过多而在枝头糜烂了的枯萎花朵的味道,闻起来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有异常?”陆安神色凝重,也凑上去嗅了嗅,但除了尸臭,他什么都没闻到。
林酒趴在尸体旁没起身,又使劲嗅了嗅,摇摇头:“应该没有……但是慎重起见,还是先运回去做个检定吧。”
“好。”陆安抬眼看了看周围,他俩的旁边只有带着橡胶手套、举着双手、捏着钳子,还一脸无辜看着他们的法医刘江,他默了一下,扭头看了看外面,冲一个刚踏进大门的年轻警察叫道,“小冯,过来一下。”
吐得一脸菜色的冯斌手脚发软地走进201室,他刚刚去把自己的胃清空了回来,还没站稳就听见自家老大招呼他,冯斌赶紧擦擦嘴,屁颠屁颠跑过去:“陆队……”
他脸上那谄媚的表情才刚刚挂到嘴角,就一眼瞥见林酒爬伏在尸体旁,那张“男人见了流泪、女人见了流口水”的俊脸与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凑得极近,一副要与那死状可怖的尸体深情热吻的架势,冯斌顿时面色一青,喉头又是翻江倒海,扭头就狂奔了出去。
“呕——”
啧啧,靠在卧室门口的法医刘江老神在在地摇摇头,叹道:冯斌这娃子,还是太嫩了点啊,看看别人调查员先生,明明差不多的年纪,就已经这么的……变态了!
他还以为,以他在停尸房吃泡面、解剖台啃肘子的境界,能在市局能拔头筹呢,可没想到山外有山人外人。
佩服佩服!古人诚不欺我,果然是在下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