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大事小惩贬边关
事情来的快，也去的快，镐京城恢复了平静，一切如初。
但事情并未结束，姬元昌等人被带到了大殿之上。
相隔很远，姬元昌就看到了站在高台之下第一排的首辅赵高。他似乎正在闭目养神，丝毫不在意周围一圈官员围着他，不停的在说些什么。
似乎感受到姬元昌的视线，赵高张开眼看了过来，出乎姬元昌意料的是，那赵高居然和蔼的笑着点头，似乎和姬元昌友善的打招呼。
姬元昌也堆起虚伪的笑容，点头示意。但两人都知道，此刻两人的心中，肯定都痛骂着对方，都恨不得立刻置对方于死地。
姬元昌来到大殿中央，站定。
身后，一个担架被抬了进来，放在了姬元昌不远处的大殿之上。
姬元昌眯眼看去，发现是倒在血泊之中的赵頌嫻。她此刻被包扎的像个木乃伊一样，眼睛紧闭，不知道是昏迷还是羞于见人。担架边，一位身穿水神殿服装，面带薄纱的妙龄女子，似乎在施展什么神通，一个水雾泡泡一样的透明光球包裹着赵頌嫻。
姬元昌面带疑惑，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难道是治疗？还是祈福？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神通。
一个人影站在了姬元昌边上，他转头看去，发现居然是刚见过不久的四皇子姬世锋，此前上朝，他从未如此靠近过姬元昌。
姬世锋似乎猜到姬元昌心中的疑惑，轻声解释道：“那位是水神殿的圣女，江如烟。她此刻用的是水神殿的秘术，水之治疗术。听说修炼到最高境界，可以从天界招来一道圣光，可以让人起死回生。”说到最后，语气哽咽，似乎想起了往事。
“多谢四哥解惑，不过，这起死回生，小弟我是不相信的！人死不能复生，正如时光不会倒流一样！四哥，小弟觉得，人在的时候，好好相处！人去了，活着的人，还是向前看的好！”姬元昌安慰道。
姬世锋没有回话，而是沉默了一会儿，才满含深意的问道：“上次没抓到赵敬本身边的黑骑军，这次又是赵敬本的女儿闹事，六弟，你认为其中有联系吗？”
姬元昌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希望没有联系。如果有联系，估计又会闹出什么大的事端！”
姬世锋难得调侃了一句，“有今天你闹出来的事端大吗？”说完，不等姬元昌回答，他就径直走开了，去了他平日里站的那个角落位置，恢复了往日的冰冷，闭目养神起来。
又一个人影站在了姬元昌身边，光闻那酒香的味道，姬元昌不看就知道是谁，“五哥，你又去我醉仙楼赊账了？这账本一天天变厚，也该结结账了！”
五皇子姬世吉嘿嘿一笑，“六弟莫急嘛，这不，这《水许传》刚刚印好，卖的还不错，所以哥几个就去庆祝一下，顺便商量下，准备在本月开个莲花诗会。”
“啥？我没听说吧，你开诗会？你开那玩意干嘛？”
“嘿嘿，六弟莫要小瞧为兄！这其实是早就计划好的事情！几个月前，我们就商定好了，用《水许传》打开销路，让我们这个书商拥有一定的名气，然后用你的诗为核心，召开个莲花诗会，把诗会上的诗，打包成册，出一本《莲花诗册》！提高书商的格局！我们再向高端进发，高端低端通吃！”
“合着你不仅吃我的喝我的，现在连我的逼格也要用上了？”
“嘿，我就你这么一位有才有钱的六弟，不用你的，难道我的逼格能用？要是能用，那我倒是没意见！”
姬元昌有些无语，“用吧用吧！别瞎整就行！”
姬世吉一抱姬元昌的肩膀，“嘿！我就知道你肯定会答应的！到时候，菊花诗会你一定要来！”说完，他就准备开溜。
姬元昌一把将他拉住，问道，“喂，到底是莲花诗会，还是菊花诗会？”
这时，武皇走进殿来，正在向高台上走，姬世吉一把甩开姬元昌的手，低声说道：“管他莲花还是菊花，你能来就行！”说完，自顾自的溜到一根柱子后面，玩起了隐身。
武皇走到高台上坐下，大殿上所有人立刻跪拜在地，齐声高呼，“拜见吾皇，吾皇万寿无疆！”
武皇大手一挥，“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站立，如同已经演练千百次一样，整齐划一，一气呵成。
“今日，朝会还未开完，就发生了这样的奇事，现虽已归于平静，但事情还是要调查清楚！不然，以后又会闹出无数谣言，若有人趁机妖言惑众，受累的就是在场的诸位，受苦的就是全城的百姓！”
众人齐齐弯腰，高呼，“吾皇圣明！”
武皇不以为然，继续说道，“姬元昌，你说说吧！今天又是你闹出来的？”
姬元昌立刻跪伏在地，大声说道，“启禀父皇，儿臣冤枉啊！儿臣是被人上门欺负了！不仅踢坏了儿臣府上的大门，还逼着儿臣的手下和她比武！”
接着，姬元昌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详详细细，尽量的客观，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他并没有添油加醋，这事从头到尾，围观的人不少，也容不得他添油加醋。
说完，他就退到了一边，回到了原本那隐蔽又温馨的柱子后。
武皇听姬元昌说完，没有任何表态，淡淡的说道，“另一方是”边上的太监总管吴德胜连忙小声提醒，“赵頌嫻。”
武皇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另一方是赵頌嫻，她现在醒了吗？可以开口说话吗？”
担架边的江如烟站起身，微微一礼，并未跪拜，轻声回应道，“水神殿圣女江如烟见过武皇陛下，回陛下的话，赵頌嫻经过小女子的治疗，已经清醒，但因受伤过重，只能轻声说话！小女子可以代为传话！”
“准！”
接着，赵頌嫻说的和姬元昌大同小异，唯一不一样就是，赵頌嫻一口咬定，是姬元昌派人抢了她的钱，她追过去，发现是骗了她剑的人，她想去要回剑，姬元昌不给，她才被逼动手讨要。
姬元昌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这女人，都这时候了，当着全国的权贵大臣，当着武皇陛下的面，居然还是一根筋的胡言乱语！姬元昌正欲为自己辩解几句，结果一抬眼，就看到武皇陛下凶狠的瞪着他，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武皇见姬元昌缩了回去，满意的暗暗点了点头，转头温柔对江如烟说道：“有劳江圣女了！”
江如烟盈盈下拜，并不说话，她知道，今天这事的重点并不在这儿，而在现在放置在大殿中央的一个桌子上，那个六面刻满眼睛的石头！果然，她听见武皇那厚重而令人窒息的声音响了起来。
“诸位爱卿，都说说吧！谁知道这个石头，是个什么东西？如何会引起天地异象？”
大殿之上的众人相互张望，彼此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探究之色，但始终无人站出来说话。
武皇有些气恼，堂堂数百朝廷大员，京都发生如此大事，居然个个都不知道！他大喝一声，质问道，“没人知道？还是有人知道不敢说？”
殿下众人都耷拉着脑袋，无人敢和武皇对视，武皇更加恼怒，一掌拍在御桌之上。
“群疗阁！你们也不知道？探查全国的情报，本就是你们群疗阁暗探的职责！接连发生的事情，你们也不知道？那要你们还有何用！”
四皇子姬世锋脸色冷峻，来到殿中跪下，“请父皇息怒！事发突然，群疗阁正在加快侦办中。”
姬世锋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继续说道：“请父皇放心，儿臣及群疗阁同僚，经初步探询查明，此物可通过吸食人的精血和寿命为代价，帮助强行提升修为。因此，儿臣妄自猜测，此前的天地异象，是赵頌嫻献祭自己的精血和寿命，强行将自身修为由筑基大圆满提升到金丹宗师大圆满境，所以引来天地异象。”
此言一出，众人交头接耳，皆啧啧称奇，有人眼中精光闪烁，有人露出厌恶嫌弃之色。
姬世锋继续说道：“几个月前，群疗阁得到密报，在黑市中，有一种名叫“邪眼”的邪恶之物，由魔族偷偷流传至境内。只因此物数量稀少，群疗阁始终未查到具体实物。如今看来，这石头，应该就是密报中说的“邪眼”！”
“还有谁知道？”武皇面无表情，看不出他对此物的态度。
边上一位大臣也犹豫了一下，然后出列，“启禀陛下，微臣巡视边关，也曾听闻此物！据前线边关战士中传言，邪眼可以令原本没有修为能力的普通人也能操纵灵力，拥有不同元素的灵根！有修为之人佩戴邪眼，修为会短时间内大幅提升！”
他继续说道，“据传言，有些普通人为了能在军中立下更多战功，会偷偷的购买使用邪眼。但此物的副作用也极大！似乎会对人体造成不同程度的反噬，甚至会让人堕入魔道！而且，佩戴之人，寿命通常不超过三年！”
此言一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用了这玩意，只能活三年！那谁还愿意用？他们有些不能理解。
姬元昌暗自摇了摇头，这大殿之上，皆是权贵，他们是理解不了穷苦老百姓面临生活的困顿，逼上绝路之时，爆发的那种惊人的气势和决心。那些走入绝境的人，或为了家人治病，或为了家人不饿死，别说可以风光三年，就算是风光一次就去死，他们也是愿意的！
武皇抬了一下眼，边上的吴德胜立刻了然，用他那尖细的嗓音问道：“赵頌嫻，你的邪眼是从何处得来？一一招来！”
赵頌嫻躺在担架上，人半残，但脑子似乎也残了，立刻供出，邪眼是她从他父亲赵敬本手里偷的。
“赵敬本何在？”武皇冷冷的问道。
“启禀陛下，赵敬本乃新任九门提督，刚刚天地异象之时，奉陛下令前去封闭城门，此刻开城门令已下，应该要回来了！”边上的吴德胜提醒道。
很快，赵敬本回到大殿。他似乎已经知道，她那宝贝女儿毫不迟疑的把他卖了，但他一点也不慌张，甚至有点有恃无恐，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底气。
武皇一个眼神，吴德胜便扯着嗓子问道，“赵敬本！你手中的邪眼从何处得来？还有多少？”
吴德胜跪在地上，仰着脖子，用眼神看了一眼高台之下的赵高，然后才回答道：“微臣是从黑市中买的，一共买了三个，高中低三个品阶各一个。被小女偷拿去的，是那个最高阶的。”
“你知道邪眼有何用处？你购买了想干什么？”
“邪眼的用处，微臣知道，它可以帮助人提升修为，微臣之所以购买，是想在冲锋陷阵，奋勇杀敌之时，使用邪眼，可以帮我大周国多杀几个敌人！”此话说的大义凛然，俨然一副我是为国捐躯的大英雄模样。
顿时，大殿之上，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这玩意儿好，大力推广，自愿使用，提升战力，何乐而不为？另一派认为，这东西吸食人的精血和寿命，邪恶无比，虽然还没有证据证明这东西会让魔族得到什么好处，但既然是魔族传出来的，那就必须禁止！
姬元昌整个一个无语，翻了翻白眼，在他看来，邪眼这玩意，一听就知道，就是个巨有害的玩意儿，谁知道你用后入了魔道，会干出什么危害人类的事情。
高台之上的武皇，似乎也看到了姬元昌的白眼，大手一挥，满堂都安静下来。
“姬元昌，你来说说你的看法！你毕竟是这大殿之上，唯一全程观赏了邪眼威力之人！”
姬元昌顿时愣在原地，这什么情况？他父皇此前从未在大殿之上问过他的意见。
姬元昌出列，抬头看了看，似乎见到前面赵高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他顿时想起了醉仙楼仓库下那成千上万的邪眼，他心中一凛，原来，陷阱在这里！
“启禀父皇，儿臣认为，凡是使用、窝藏邪眼之人，皆该杀！”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跪在一边的赵敬本听到姬元昌的话，冷汗直流，他知道，这六皇子今日就是要置自己于死地！他偷偷抬起头，哀求的看向前方的赵高。
“哦？说说！”武皇似乎对姬元昌的话，一点也不意外，淡漠的要他继续讲。
“儿臣如此认为，原因有三。其一，使用此邪物，会让那些不用此物，一心刻苦走正道的人受伤，损失其正当利益！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其二，用了的人，也只短时间得到提升，不久之后，不是入魔就是身死道消，留下一堆乱摊子，只会让边防千疮百孔，到时候，不用那兽人魔族来攻，我们已经自行倒塌了！”
“其三，会让拥有、贩卖此物之人，大发国难财，而钱财最终必然流入此物的源头，也就是魔族！这等同于资敌！因此，儿臣认为，凡是使用、窝藏邪眼之人，皆该杀！”
武皇的眼睛睁开了一些然后眯了起来，他头一次在自己这个六皇子身上，感受到一些东西。
一直没说话的赵高，这时走了出来，朗声说道：“启禀陛下，微臣不同意六皇子的意见！”
“讲！”
“是非曲直，还未查明，不宜妄下决断！再者，有忠心有功劳而不明事理之辈，如赵敬本，一心爱国，因小错而直接斩杀，会动摇军心！微臣认为，首恶自然当诛，从恶易轻！”
赵高的话，简洁明了，既为赵敬本求了情，还说的冠冕堂皇，一副为国为民的姿态。
姬元昌知道，他这是话里有话，故意问道：“噢？那依首辅大人所言，何为首恶？何为从恶？”
赵高面带不屑的看了一眼姬元昌，悠悠然说道：“制造、贩卖邪眼者，首恶！收藏、购买少量，一心为国者，从恶也！”
听赵高说完，武皇沉默了一会儿，看向大殿之内的众人，“诸位爱卿，可还有异议？”
熟悉武皇的人都知道，此刻，有没有异议已经不重要了，武皇心中已有决断。
“赵頌嫻，使用邪物，扰乱京都，罪无可恕，罚没家财，补偿灾民！赵敬本管教不严，私藏邪物，即刻起，贬为平民，发配边军！”
赵敬本依旧跪伏在地，没有任何反应，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劫后余生，心有余悸做不了反应。
众人知道，武皇还是给了赵高面子，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因为这道旨意，只是对赵敬本削官罚财，不仅没有罚没全部家财，也没下令抄家，可操作的余地很大！至于贬为平民发配边军，也没提永不叙用，说明去了边军，依然可以凭借战功，东山再起！
武皇继续说道：“即日起，凡制造、贩卖邪眼者，诛！凡是使用、窝藏邪眼之人，皆问其罪！”
众人齐呼，“吾皇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