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聶慎
但皇帝同意归同意，还是要问一下柳国公的，柳国公可谓是还活着的大夏柱石之一。
哪怕他久不涉政，皇帝也敢说都不说一声，就把他孙女送去和亲。
听到这个消息的柳老太爷忙让单安去追柳青恒，让青妩不要回长安。
同时派人给沈隶传信，他不可能让孙女嫁到北疆。
这个时候柳老太爷是有怀疑沈隶的，觉得是他跟聶慎达成了某项交易。
柳老太爷眼眸微眯，若真是沈隶，那他用心也太过险恶！枉费阿妩那般信任他，他却只是想利用阿妩而已。
他让阿妩准备嫁妆，不管打算让阿妩和霍明玦再续前缘，还是拿阿妩去跟聶慎做交易，都欺人太甚！
柳老太爷不知道的是，听到聶慎的请求，以及皇上的意动。
沈隶比他更愤怒，只是他的愤怒将还未爆发的火山，外人是看不出来。
就凭聶慎，也敢肖想本都督的义妹！
自从山庄一行，回到沈府后，沈隶满脑子都是柳青妩。骄傲地扬起脸，说心悦他的柳青妩。
月夜下奋不顾身为他挡箭的柳青妩，大相国寺身中媚药倒在他怀里的柳青妩……
晚上只要一闭上眼睛，他的脑海中就是无数个柳青妩，在轻唤着‘隶哥哥’‘隶哥哥’……
唤的他辗转难眠。
他甚至已经原谅了她把自己当成挡箭牌的事，最起码她那时说的话，是真心的。
嫁给霍明玦也好，两人青梅竹马，总比嫁给旁人强。
可霍小子跟她妹妹不清不楚，她真的考虑清楚了？那件事若是成了一辈子的疙瘩，成亲之后，她会开心吗？
想到小姑娘悲伤垂泪的模样，眉心微蹙，小脸煞白。他总觉得心有不忍，霍明玦能护好她吗？
可是，她总是要嫁人的，没有霍明玦，还有单安，还有江南的少年，还有长安的纨绔子弟……
他只是个义兄而已，能怎么办？
突然间，沈隶觉得很嫉妒，嫉妒霍明玦，嫉妒单安，不管怎么样，他们最起码能光明正大地向她求婚，光明正大地表达爱意。
而他呢？
他一边渴望着柳青妩的靠近，一边又别扭地将她推走。
私欲想将她霸占，让她一辈子只能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理智又告诉他，不能这么做，这样才是害了小姑娘的一生……
种种情绪，煎成一杯又苦又涩名为相思的毒酒，让他在夜深人静之时，一人品尝，一人承受着肉体和灵魂双重痛苦。
偏偏在这时，聶慎竟然敢当众提出，要娶她！
这让沈隶的愤怒有了宣泄之处，你这样的东西，也配肖想她？
当接到柳老太爷信时，沈隶明白，老太爷误会了他，以为是他想让柳青妩去北疆和亲。
他没有迟疑，当即去柳府拜访。
就在他人到宣晖院时，刚好看到被柳青恒和单安左右簇拥着的柳青妩。
同时，柳青妩也看到了他。只是一眼，就觉得沈隶变化好大，更瘦了。
穿着夏天的薄衫，腰带紧束，腰上别把剑，都能挡去小半腰线。
整张脸更瘦，也更憔悴，眼下乌青难掩，好像许久没有睡过一场安稳觉似的。
看到这样的沈隶，柳青妩哪里还在介意上次见面时的不睦，忙迎上去，关切地问：
“隶哥哥你生病了吗？”
沈隶的目光带着贪婪和眷恋，深深地看着她，手在背后紧握成拳，不让自己失态。
半晌，他才低声道：“怎么回城了？”
柳青妩轻笑道：“阿爷也让我不要回城，只是，有些事逃避是没用的，还是回来尽快处理了的好。”
沈隶见她一点也不担心的模样，不禁道：“你不害怕？”
柳青妩微微偏着头笑道：“怕什么？有义兄和阿爷在，怎么可能让我嫁到北疆去？”
这话让沈隶心情大好，原来在小姑娘心中，我跟她阿爷一样重要。
说话间几人进屋，只有单安落后一步，落寞地看着沈隶和柳青妩的背影。
她能这么信任沈都督，为什么对我却一点也不信任？
当听说沈都督来访时，柳爷爷便知道自己想错了，沈隶并没有想让阿妩嫁给聶慎。
这两个答案排除掉一个，那就是沈隶帮助霍明玦在凉州立功，同时要撮合阿妩和霍小子重修旧好。
跟柳青妩嫁到北疆相比，柳爷爷觉得沈隶这样做也挺好。
等人都落座，柳爷爷开门见山地道：
“既然阿妩也在，那我们就当面说清楚。阿妩，你可愿意嫁给聶慎，做北疆王妃？”
柳青妩看着阿爷坚定地道：“我不愿意！”
柳老太爷笑了：“那就好！阿爷只要你这句不愿意，旁的不用你管，安心避暑。”
柳青妩也不客套，向阿爷和沈隶、大哥各行一礼：“阿妩给大家添麻烦了。”
柳青恒忙道：“与阿妩何干？你切莫多想。”
他想想又问：“你可记得，何时跟那个聶慎见过面？”
柳青妩佯装思索，随即摇头：“从未见过。”
柳青恒冷笑道：“既未见过，那聶慎所说便是胡言，他哪里是看上阿妩，他就是想利用柳家！”
沈隶点头道：“你要去幽州之事，并不隐秘，稍一打听便能得知。”
而柳家与霍家的关系更不是秘密，霍明玦去了凉州，边关两大主战区，可以说都有柳家的人。
聶慎在大夏为质子多年，回北疆想跟他那些虎狼一样的兄弟争一争，娶一个大夏公主，哪里有娶柳家嫡女来的实在。
可惜，前世这些事是在柳青妩死后才想明白的。聶慎对自己所谓的深情，只是他计划的一环而已。
柳老太爷冷哼道：“真当老夫是泥捏的不成！算计到老夫的孙女头上！我现在就进宫，回明皇上，我的孙女不会嫁到北疆！”
沈隶看一眼柳青妩，果然自古美人情路多坎坷。
轻声道：“你放心，我会将聶慎的计划说给皇上听，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他这是在安慰柳青妩，不会让皇上责怪柳爷爷，让柳家陷入舆论旋涡。
不用说，长安城肯定已经传遍此事，若柳爷爷霸道护短地表示，她不可能和亲。
百姓自然会议论，连公主郡主都有和亲的，偏你柳家的女儿娇贵，不能和亲吗？
只要嫁一个柳青妩，就能换大夏和北疆和平，为何不肯？
柳青妩朝沈隶感激一笑：“嗯，多谢义兄。”
这时柳爷爷试探着问：“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这百家难免会有不合心意的人家，还是订下亲才能免去这些烦恼。”
“阿妩，这长安城的勋贵家境，你都熟悉，可有合心意的人家？”
若是别的女子，长辈自然不会这么当面问。嫁娶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哪有姑娘自己说话的份？
但柳青妩不是普通女子，柳爷爷也从不在意这些小节，他是真心问的，只要孙女说看上哪家儿郞，他今晚就去让对方提亲。
这聶慎之事让柳爷爷心生警惕，孙女美貌之名远扬，今日退了一个北疆王子，明日再来一个西域王子怎么办？
还有长安那些纨绔子弟，真落到阿妩被逼不得不嫁的地步，他便是死后也无颜见阿妩的祖母和母亲。
听到柳爷爷的询问，在场之人除了柳青恒，目光炯炯地看着妹妹，跟阿爷一样，多希望能从她口中听到一个名字。
然后他也会二话不说，把对方捉过来提亲。每三年科举放榜，就有榜下捉婿。他为妹妹捉个婿怎么了？
单安却是低头垂眸，只觉一颗心放在油锅里煎一样，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痴心妄想，可又害怕柳青妩真的吐出一个名字来。
而沈隶则是手在袖中握成拳，长睫轻颤，微微扭头看向柳青妩，心中的嫉妒之情像野草一样疯长。
那个她未说出口的名字，那个还不知道是谁的男子，沈隶只要砍了他！
好在，柳青妩只是轻笑着摇头：“孙女不想嫁人，想一辈子陪着爷爷。”
柳爷爷呵呵笑道：“看来全长安的青年才俊都入不了我阿妩眼啊！”
柳青妩再次笑道：“孙女是说真的，我不想嫁人，嫁人有什么好的，哪有在家里自在。只要阿爷和兄长不嫌弃，我就一直在家里当老姑娘。”
这个话题就此揭过，只是离开柳府时，沈隶的脚步渐重。
一个念头不可遏制地浮现，她早晚是要嫁人的，会成为一个男人的妻子，日夜相伴，为他生儿育女。
至于他……
沈隶猛地回头，看向送他到垂花门处的柳青妩。
不，他不想，也不能，把她送到别的男人怀里！
他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柳青妩，那眼神让柳青妩有点不解，也有点害怕。
义兄今天没有情绪不稳，阴晴不定，难道要在分别地，又上演一次？
然后她就看到，沈隶朝她微微一笑。柳青妩心中稍安，义兄不要在这个时代又跟她闹脾气就好。
当柳青芷听闻北疆质子当众求娶柳青妩时，笑的畅快又肆意，上天有眼，活该她要嫁到异国他乡！
悄悄来看女儿的秦氏同样喜不自禁：“听说北疆那边还是茹毛饮血，父死子继，兄终弟及。”
“女人就是男人的财物，她那张脸蛋嫁到北疆，还不北疆王室的玩物！”
“老天爷有眼，她害了我女儿，如今自己却落得当玩物的田地，哈哈……”
柳青芷淡淡地笑道：“阿爷肯定不同意她嫁到北疆，母亲最好劝劝父亲，连公主都要和亲，更别说一个国公的孙女。”
“这女子的婚事，是父母之命，祖父管的再多，也越不过父亲。”
秦氏自然懂女儿的话，这是让柳父跟皇帝说，他同意女儿和亲。到时候柳老太爷再说不同意，就是抗旨。
她喜滋滋地道：“放心，我会劝你父亲的。”
想到柳父最近不来看她，总去新纳的小妾院子，又暗恨不已，等柳青妩远嫁北疆，后院再无人肘掣，就是她当家做主了。
当柳老太爷亲自面圣，拒绝将孙女嫁给北疆王子时，整个长安城果然议论不止。长安第一美人的婚事，给长安百姓茶余饭后添了不少笑谈。
聶慎带着重礼，亲自去柳府求见柳国公，说要当面跟柳姑娘谈谈，他是真心实意的。
很快北疆王子求娶柳姑娘之事，将靖王和柳青芷婚事的风头都给盖过去了。
就在这时，好像还嫌长安城的六月不够热闹似的，又一件大事风一样传开。
不久前传论去凉州的霍家世子生死未卜，现在找到人了，不光找到人，人家还立了大功。
孤军深入胡人部落，挑拨胡人内乱，破坏胡人联盟，还灭了几个胡人部落，同时及时返回，解了凉州之祸。
已经很多年没有世家子弟立下这样的大军功，同时，大夏对外族没打过这么漂亮的大胜仗。
皇上大喜，当朝大赞霍父养了个好儿子，为我大夏添一个战神将军。
坊间都在传，霍明玦是汉时霍镖骑转世，孤军深入，千里袭敌，扭转乾坤等等美名，皆不足以表达霍明玦之功。
霍战神之名，从凉州传到长安，又从长安传遍天下。
而顺带着，柳青妩这个霍战神的前未婚妻，更是成了言论的中心。
长安贵女都嘲讽她，当初坚持退亲，现在肯定悔青肠子。
更多的人嘲讽她孤高自许，霍战神这样的未婚夫她不要，北疆王子求娶她也不答应，且看这个长安第一美人最后嫁到谁家？
可惜世人不知道的是，他们以为悔青肠子的柳青妩，一点也没有后悔跟霍明玦退亲。
甚至觉得是自己和霍明玦退了亲，才改变了霍明玦死在凉州的命运。
至于世人议论的，她最后会嫁给谁？她更是全不在乎，这一世，只要能保护自己的至亲，便是当姑子又如何？
反正前世她就不止一次后悔，没有去当姑子，被迫三嫁。
倒是有一个女子悔青肠子，那就是柳青芷，她至今没想明白，当时她和霍明玦是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霍明玦已经答应，跟柳青妩退了亲就娶她，结果他俩倒是成功退了亲，而他却再不提娶她之事。
而现在，她要嫁给靖王那个变态老男人，他却成了大夏的英雄人物。
若当初她成功嫁进霍家，那她现在就是人人羡慕的英雄之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