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她为什么哭
当天夜里，柳青妩又是辗转半夜未入眠，她决定不去想别的事，只想一件事，那就是兄长去幽州之后，怎么说服阿爷去扬州？
她想了很久也没想到好办法，最后决定用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趁母亲的祭日，她装可怜，引得阿爷的怜爱，然后恳求阿爷。
如果还是不行，她再想别的办法。让她丢下阿爷独自逃走，她是绝对不干的。
若不能拯救自己的至亲，那重活一世的意义何在？
她宁愿长眠九泉，喝下孟婆汤开始下一世，也不要再经历至亲死在眼前，而自己无能为力的画面。
翌日早起时，柳青妩的眼睛有点肿，昨晚想到母亲的病故，想到前世的痛苦画面，眼泪不受控制地打沾了枕头。
她看着镜中失魂落魄的人影，暗暗告诫自己，没时间伤心，没时间哭泣，长安乱很快就要来了，得赶紧行动起来。
采薇取了一些冰，拿厚棉布包着轻轻地给她按摩眼睛，这丫头的嘴闲不住，一边按摩一边感叹。
今年的天气好热，才五月份，已经热的要用冰了。
又嘟囔道，去取冰时遇到二姑娘的丫环，催厨房早饭上快些，还去准备了马车，也不知道二姑娘这么早出门做什么？
柳青妩意识还在发散，听到这话，想到昨天兄长说的，轻声道：“不必管她。”
父亲纵容柳青芷，让她在长安还像在边关一样，随意出门。总有一天，她闯出祸来，父亲才知道管教。
她早饭没和柳爷爷一起吃，她会在母亲祭日前七天，开始吃斋。
吃罢早饭，则见府上的管事嬷嬷，处理内院事务，有秦嬷嬷帮忙，事情很快就处理完了。
她没忘记，将被柳青芷收买，透露单安行踪的小厮打发到庄子上。
然后她约见母亲陪嫁的几个铺子管事，她准备将一些不那么引人瞩目的铺子，先转卖了。
等阿爷同意和她一起离开长安，再将所有的铺子都转卖掉。她手中的铺子生意都很好，很容易转卖出去。
不过这是属于她的兄长两个人的财物，所以她先去见兄长，将事情跟他说一说。
柳青恒对妹妹筹划离开长安之事，早就知道了，但他没有想到，妹妹离开的决心如此之强！
先要在扬州买庄园，现在连长安的铺子都要转卖。
他没说支不支持的话，只是道：“若让父亲知晓，他定是不同意的。”
柳青妩轻声道：“所以我想先卖几个铺面，不让他知晓。兄长可愿意帮我？”
其实母亲的嫁妆留给她和兄长，柳父是无权过问的，但说是这么说。可兄长未娶妻，她未嫁人。
在这样的大事上面，是没有决定权的。柳父知道后干预，卖铺面的事便会变得波折。
而她现在最不想面对的就是波折，她只想，尽快……再尽快。
柳青恒宠溺地笑道：“阿妩想做的事，为兄自然帮忙。”
“你放心，阿爷那边我来说，就说我要筹一些银子带到幽州用。卖铺面的银子，你是想拿 着用？还是直接送到扬州？”
柳青妩想也不想地道：“直接送到扬州！让铭表哥帮我在庄园囤粮食、私下囤些盐、铁。”
柳青恒表情凝固，几息之后才笑道：“若不是知道我家阿妩是什么性子，为兄都要怀疑，你被什么人蛊惑，要去扬州囤兵了呢！”
柳青妩勉强一笑，哥哥你没猜错，等我到了扬州，第一件事便是多买些青壮佃户，悄悄训练成府兵。
当柳青恒将卖铺面的事告诉阿爷时，阿爷只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两兄妹，那一瞬间，柳青妩便知道，阿爷什么都明白，只是纵容着她而已。
越是如此，她心中的那股，一定要保护阿爷的念头，就变得越发强烈。
阿爷不光安排人帮她找了买家，再一次拿自己的私房钱，添补到卖铺子的银子里，让柳青恒派人送到扬州。
这一次所得，比她买庄园那一次的银子还要多，足足一万两！
她算了算，有这些银子，不管长安乱的结局如何，她和阿爷，还有兄长，都能渡过那段艰难时光。
而在此时，沈隶沉着脸听下面的人上报，柳姑娘没有卖当首饰，但是卖了铺面，柳公子又安排人往扬州送了一批银子。
挥退手下后，沈隶坐到窗前看着那一丛翠竹，想到柳青妩住在沈府时，透过这竹丛就能看到她房间的灯光。
这个小没良心的，是真打算去扬州长住？还是，不打算再回长安？
或者，是想嫁到扬州去？她派人在找什么铁面少年，还有她舅舅家那几个适龄的表兄弟……
因为筹了一大笔银子，柳青妩的心稍稍放下一些。夜里睡了一个好觉，没有梦到痛苦的前世，而是梦到幼时。
她坐在秋千上，兄长在后面轻轻地推着，她咯咯地笑，母亲在一丛茉莉花下，微笑地看着兄妹俩。
那温柔慈爱的目光，即便过去很多很多年，她依旧记忆犹新。
翌日兄长邀她一起去大相国寺，为母亲祭日所需，提前做准备。
她立即收拾一番，带上采薇前去。让她没想到的是，单安也在。
柳青恒轻声道：“单安想帮忙，阿爷同意了。我知道你对单安有误解……”
柳青妩打断兄长的话，她对单安不是误解，而是永远也解不开的宿命孽缘，不过她已经不打算管了。
这个人，以后就是陌路人，跟霍明玦一样的陌路人。
轻轻摇头道：“母亲的祭日是大事，多一个帮忙更好。哥哥放心，我不会在这事上面任性的。”
柳青恒松了一口气，突然又用安抚般的语气道：“以往父亲不在长安，今年母亲的祭日，他也会来。”
柳青妩抿着嘴唇，用眼神示意他，还有什么坏消息一次性说完。
所以柳青恒接着道：“按规矩，秦氏和柳青芷也要给母亲上香。”
他生怕妹妹反对，又生波折，忙道：“这是对母亲的敬意。”
“我不认为娘亲在九泉之下，想看到这三人。”
柳青恒一声轻叹：“那日你只管在母亲灵前诵经，外面的事我来管。&34;
也就说是，她不必面对父亲和秦氏。柳青妩悲伤地点点头：“好。”
只有到了扬州，她才能彻底跟这些人断绝往来。
她和采薇坐马车，柳青恒和单安骑马，不知是不是错觉，一路上她总觉得单安有意无意地，靠近马车的窗户。
数次采薇撩起窗帘，柳青妩都能看到单安的脸，欲言又止的表情，复杂幽深的眼神。
柳青妩让采薇不要再打开窗帘，她不想看到单安。
而窗外的单安，心中依旧如热浪在翻滚、沸腾。
他一接触柳青妩，就能看到的幻境画面到底是什么？
还有，柳青妩那日，为什么哭？她的眼神，满是哀伤。
这个柳姑娘，好像有着很多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