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沈隶的改变
柳青妩醒来的时候，只觉半边身子都沉重的没有知觉，稍微想动一下，一阵阵钻心的剧痛从肩膀处，蔓延至全身。
这股疼痛让她的记忆回到昏迷前的场景，心一揪，不禁唤出声来：
“隶哥哥！”
沈隶的声音瞬间响起：“我在。”
她忙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沈隶就坐在她床边。一双好看凤眼下，有了一些乌青。
满眼皆是担忧，神情有些憔悴。
她却笑了：“太好了，你没事。”
沈隶只觉心软的像一块太阳底下融化的冬雪，化为涓涓细流。
他声音中带着责备和愧疚：“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一般人，伤不到我的。”
柳青妩笑意隐去，小声道：“我是做了蠢事吗？”
“我那时，是本能地想保护隶哥哥。”
小姑娘的眼眸垂下，委屈的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
沈隶当然知道她是本能地保护自己，当然知道她对自己是真心的好。
可是，久在黑暗中的他，早已忘了如何回应旁人的示好，回应这份赤子之心。
他明明是想感谢她、安慰她的，人家姑娘为了你，重伤昏迷，才刚刚醒来。
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关心你有没有受伤。
可你说的话，却好像她是个蠢货，自己做了多余的事，给你添麻烦一样。
沈隶看着柳青妩咬着的唇，微红的眼尾，那股子傲气到底被心软打败。
不禁向她身边又坐了坐，轻轻地拂去她额前的碎发，低声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我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想阿妩受伤。”
柳青妩飞速抬眸，看了他一眼，只觉这样的沈隶是她从未见过的。
他真的，好温柔。
他的手指，慢慢地在她脸颊上滑过：
“答应为兄，以后再不可做这样的傻事！一定要护好自己。”
柳青妩努力忍着不让眼泪掉出来，她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在沈隶面前演柔弱。
才能激发他的保护欲，两人的关系也会更亲近，一年后的长安乱，不用她求，他肯定也会护好自己和家人。
可是看着沈隶内疚的目光，她实在演不出来。
甚至有些厌恶自己，她讨厌霍明玦，可她做的事，又比霍明玦好多少呢？
她从一开始接近他，目地就不单纯啊！
若有一日，沈隶知道她的伪善，又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她呢？
即便她说那一刻，她真的是本能地保护他。也会被他认为，是故意用苦肉计，引起他的重视吧？
她不敢再想下去，也不敢看沈隶，生怕他看到自己眼中的心虚。
小声道：“隶哥哥，我想睡一会，你先去休息好吗？”
采薇端药过来：“姑娘，太医说您醒了先把药喝了再睡。”
柳青妩想坐起来，没能成功。
沈隶很自然地上前，坐在床头，将她扶起坐到自己怀里。
甚至接过采薇手中的药碗，用勺子喂她喝药。
她虽然失血过多，但此刻还是能感觉到双颊发热。
她不安地缩着身体，可惜因伤势，又不得不倒回沈隶怀中。
单薄的衣物相隔之下，她甚至能感受到沈隶的心跳。
不禁全身绷紧，动也不敢动。只到耳边传来沈隶的声音：
“别动，先喝药。”
采薇忍不住道：“都督只管把碗端给姑娘喝，姑娘现在不怕喝苦药的。”
沈隶眉梢微挑：“以前怕喝药？”
采薇一点也不顾忌她家姑娘的面子，直言道：“以前喝药得大公子哄，还要吃蜜饯。”
“现在姑娘都是自己一口气喝完。”
柳青妩觉得自己的耳根子都红了，看向采薇：“不要再说了。”
然后她就听到沈隶闷笑一声，接着依采薇所言，直接把嘴端到她唇边。
她也不矫情，借着他的手，一口气将一大碗苦的闹胆的药给喝尽了。
不知为何，看到她这般豪迈的喝药方式。沈隶反而愣了一下，之前还像个小姑娘一样，怕喝苦药。
最近变得一点也不怕了，为什么呢？
因为生病时会给她安慰的那个人，不在了吗？
和霍明玦退亲，让你痛苦的，连药的苦都不算什么了吗？
他又想到太医说的话，柳姑娘郁结于心，多思多虑。
谁会相信长安第一美人，会郁结于心？
阿妩，你到底是为谁在忧思？
柳青妩哪里知道，只是喝个药而已，就让沈隶想这么多。
采薇拿清水给她漱口，她趁机问：“什么时辰了？兄长来接我了吗？”
采薇小心地看沈隶一眼：“姑娘，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大公子上午来过，被都督劝走了。”
柳青妩大惊：“那我阿爷岂不是知道了？不行，我得立即回去，阿爷会担忧的。”
沈隶轻轻扶她躺下，你自己都伤成这样，还在为旁人忧心？
“放心，你家人并不知道你受伤之事。我借口有事请你帮忙，多留你住几天。”
“你祖父和兄长在忙单家平反之事，并未怀疑。”
柳青妩长长地松了口气，又问：“是不是还没抓到坏人？”
“坏人？”
“行刺义兄的人，不是坏人吗？”
沈隶闷笑一声，我若真被人刺杀而死，只怕全天下人的都会说，那人是大英雄。
我才是该死的坏人。
也就只有你，才会觉得我是个英雄，来杀我的人是坏人。
沈隶突然心血来潮，像揉猫一样，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揉了一把柳青妩的额头。
轻笑道：“放心，义兄会抓到坏人，决不放过伤害阿妩的人！”
很幸运，柳青妩并没有发烧，甚至第二天就能下床了。
太医说她能吃东西之后，沈隶恨不得一日八餐的喂她，说要把流的血补回来。
每天各种滋补的东西往她房里送，沈隶下朝回来的更早了，并且一回来就来她房间。
跟她说着单家的案子，说着柳老太爷的气色好多了。
说秦氏又闹了笑话，参加茶会的时候，竟然让自己的嬷嬷去打探男客的身份。
不过柳青芷是奸生女的消息已经传开，秦氏想捞个长安贵婿，是不可能的了。
柳青妩觉得，自己替沈隶挡刀之事，让他对自己的改观很大。
以前或许是因为一时心血来潮，或许是因为跟柳爷爷的合作，让他认了自己这个义妹。
但现在，他好像把自己当成亲妹妹了。
柳青妩紧繃的心弦松懈了一些，跟沈隶拉近关系这一步棋，她走的非常顺利。
只是挨了一刀而已，她一点也不后悔替他挡刀。
想想长安乱后的遭遇，若是能得沈隶真心相护，哪怕要她半条命，她也毫不犹豫。
眼下最让她担忧的事，还是霍明玦。
这一次，他还会死在凉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