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常例（上）
这天下午，林珏将众番役召集到一起，对他们说道：“我知道最近弟兄们在收取常例的过程中遇到了一些困难，但我要告诉你们，这并不是你们的错。那些青楼、赌坊、酒馆之所以敢不交常例，就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有后台，以为咱们锦衣军奈何不了他们。但我要告诉你们，只要咱们齐心协力，就没有什么人能够阻挡咱们收取常例的步伐。”
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那些番役们听得热血沸腾，纷纷表示要加倍努力，为锦衣军争光。
林珏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原本咱们每个月的任务只是两千两，为了让弟兄们多拿一点钱养家，本官将原本分给你们的常例提高了一倍，这也意味着咱们每个月的任务更重了，至少要收到两千五百两。”
贾琮道：“这两千两尚且只收到了四百两，要是加到两千五百两，岂不是更加艰难？”
林珏想到了后世那些城管和拆迁办的，他们可是以雷霆万钧之势，暴力执法而出名的，这些不交常例的青楼、赌坊，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必须要用雷霆手段来对付他们，那他们还不得乖乖听话？想到这里，林珏道：“困难当然是有的，但咱们锦衣军什么时候怕过困难？至于说方法，贾琮，你记得咱们锦衣军是什么出身吗？”
贾琮一愣，随即答道：“回大人，咱们锦衣军之名源自于前明的锦衣卫，原本乃是太祖皇帝亲手创立，主要职责是护卫皇帝陛下，侦缉刑事，以及管理皇室的仪仗。咱们都是陛下的亲兵。”
林珏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咱们锦衣军是陛下的亲兵，是他的耳目。咱们行事，自然是要雷霆万钧，势如破竹，让故意不交常例的人明白，他们这是在跟朝廷作对，跟陛下作对！”
又有番役说道：“大人，我们也想给那些不识抬举的青楼、赌坊一些颜色看看，但他们背后的靠山都是达官显贵，咱们番役根本就没有办法跟他们抗衡。”
林珏微微一笑。说道：“本官自有办法，明日，本官亲自带你们出发去收取常例，去会会那些所谓的有‘靠山’的人！现在你们先退下去操练吧，本官和冯大人要去内堂商议一些事情。”
众番役领命而去，林珏转身看向贾琮，道：“去喊一下冯紫英和贾环，让他们来内堂一下，我有要事与他们相商。”
贾琮领命而去，没过多久，冯紫英和贾环二人便来到了内堂。林珏见他们到来，微微一笑，示意他们坐下。
冯紫英一见林珏，就发起牢骚来：“林兄弟，我的百户大老爷啊，你钱多也不能这么挥霍啊，这明摆着是那个孙绍祖在背后撺掇那些青楼、赌坊不交常例，想要让你知难而退，你这一下子将弟兄们的常例提高了一倍，导致每月要收的常例总额提高，岂不是正中了他的下怀？你手底下的那些番役们又都是一些怂包软蛋，哪敢去惹那些有靠山的人？我看你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反而是将问题给扩大化了。”
林珏闻言，并不生气，反而笑道：“冯大哥此言差矣，我提高常例，正是为了让弟兄们多拿一点钱养家，而不是让他们为了钱去欺负那些小本经营的老百姓。前明锦衣卫后面为啥越来越没战斗力，就是底层士兵的待遇太差了。至于说那些逼良为娼的妓院以及那些诈骗祸害人的赌坊，他们既然敢不交常例，那就是在跟陛下作对，这样的人，咱们自然不能放过他们。我打算先给那些没啥后台还要被孙绍祖当枪使的赌坊青楼们一点颜色看看。”
贾环那小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嘿嘿笑道：“林大哥，我明白了，这叫杀鸡儆猴！”
林珏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孙绍祖不是喜欢玩手段吗？那咱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先拿那些被他当枪使的赌坊青楼开刀，他们不是受了孙绍祖的蛊惑不交常例吗，咱们就给他们来个打砸抢，让他们知道不交常例的后果，到时候他们最先恨的就会是孙绍祖，而不是咱们。毕竟，他们心里清楚，如果不是孙绍祖在背后撺掇，他们哪敢不交常例呢？”
冯紫英和贾琮闻言，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林珏的想法。
贾环嘿嘿笑道：“林大哥，还是你厉害，这样一来，咱们不仅能收到常例，还能让孙绍祖吃个哑巴亏，真是一举两得啊。”
林珏微微一笑，说道：“这只是开始而已，孙绍祖此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咱们这一番动作必然会激怒他，他必定会想方设法地来对付咱们。还有就是那些真正有后台的青楼酒馆咱们就不能用同样的手段了，否则一旦触怒了那些达官显贵，就算陛下想要保咱们，恐怕也会有些为难。来软的也不行，那些士绅贵族肯定找借口各种拖欠不肯交。”
冯紫英和贾环贾琮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这个问题确实棘手。
林珏看着三人皱眉的样子，心中早已有了计较，他微微一笑，说道：“所以，咱们可以把那些有后台的青楼酒馆的名字全部记下来，我会通过夏守忠公公将它呈报给陛下，陛下必然会问起这些青楼酒馆是仗了谁的势敢不交常例，到那个时候，那些达官显贵们必然不敢承认这些青楼酒馆是他们的产业，否则就会被陛下认为他们是在对抗他的权威。这样一来，那些青楼酒馆的人敢说出谁是他们的后台，先得考虑会不会得罪自己背后的主子，即便他们胆敢说出来，那些达官显贵为了自身的利益，也绝不会站出来承认。如此一来，便可以让这些不交常例的青楼酒馆成为无头苍蝇。”
冯紫英赞叹道：“林兄弟，你的这一招釜底抽薪、借刀杀人真是高明，这样一来，那些有后台的青楼酒馆就不得不交出常例了，而且咱们还不用担心得罪那些达官显贵，毕竟是陛下要求他们交的，若敢报复，小心他们屁股下面的位置。”
贾环和贾琮也随声附和。
林珏微微一笑，说道：“好了，你们也不要恭维我了。贾琮，快去把孙绍祖叫来，咱们就带着他和十六个番役一起去‘拜访’那些不交常例的青楼、赌坊和酒馆。”
贾琮人闻言，顿时精神一振，领命而去。没过多久，孙绍祖就被带到了内堂。
孙绍祖一进门，就看到林珏等人神色严肃地坐在堂上，心中不由得有些发怵。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拱手说道：“林大人，不知有何要事相商？”
林珏左手拿着账本，右手扯住孙绍祖的衣袖，极其热情地地说道：“孙大人，你在京城多年，想必对咱们城里的青楼、赌坊、酒馆等地方都很熟悉吧？我刚从山里出来，很多地方都不熟悉，正好借此机会，我想请孙大人陪同我一同去‘拜访’一下那些地方，不知道孙大人意下如何？”
孙绍祖内心窃喜，正好趁这个机会让林某人尝尝吃瘪的滋味。想到此处，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拱手说道：“林大人，甘井胡同里那家“百花楼”最不懂规矩，经常拖欠常例，本月该交的二百两常例更是一文钱都没交，您若是想先拿哪家开刀，就属它最合适了。”
这百花楼正是锦衣军指挥佥事冯峰的产业，要是林珏把百花楼给砸了，冯峰自然不可能善罢甘休，届时林珏就算是有荣国府罩着，恐怕也要吃些苦头。
孙绍祖心中如是想着，嘴角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林珏微微一笑，说道：“咱不急着去这个百花楼，甘井胡同离咱这有八九里地呢，我刚看账本了，离这不到一里地的大草厂胡同有一家长乐赌坊欠了十两银子的常例，咱们就先从长乐赌坊开始吧。”
孙绍祖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噗嗤一笑，心想道：“这姓林的还是正六品百户呢，没想到竟然为了区区十两银子拿档次这么低的赌坊开刀，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想到这里，孙绍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拱手说道：“林大人真是雷厉风行，既然如此，下官就陪林大人走一趟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林珏新买的府邸的大门，直奔大草厂胡同而去。
长乐赌坊位于大草厂胡同的深处，占地面积极小，装修得也十分寒酸，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穷酸破落的小店。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小店，竟然敢公然拒绝交纳常例，这无疑是在挑战林珏的权威。
林珏等人来到长乐赌坊的门前，只见门口站着两个小厮，看到林珏等人走过来，立刻迎了上来。
“哟，几位军爷，里面请！”一个小厮满脸堆笑地说道。
林珏微微点头，抬腿迈进了长乐赌坊的大门。孙绍祖等人也紧随其后，鱼贯而入。
赌坊内部比外面看上去要宽敞一些，里面摆满了赌桌和椅子，一些赌徒们正围坐在赌桌旁，聚精会神地掷着骰子、玩着牌九。看到林珏等人进来，赌徒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贾环得意地叫道：“锦衣军办案，闲杂人等回避！你们谁是赌坊的老板，赶快给本大爷站出来！”
赌徒们闻言，纷纷让开路来。这时，从内堂走出来一个一身肥膘，满脸横肉，浑身油垢的中年男子，他脸色阴沉地看着林珏等人，沉声问道：“不知各位大人光临长乐赌坊，所为何事？”
林珏微微一笑，说道：“你就是长乐赌坊的老板吧？本官今日前来，是为了收取本月的常例。”
那老板见林珏是个少年，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冷哼道：“原来是来收常例的，大人，不是小的不给您面子，只是最近生意不景气，实在是交不出常例来了。”
林珏指了指脑袋，对着那老板说道：“话说出口前，可得好好想想，我锦衣军办案，可不是来跟你讨价还价的。长乐赌坊公然拒绝交纳常例，这可是犯了抗税的大罪，罪加一等。弟兄们，把这里的赌具都给我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