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陨落

    临走前，林珏检查了下自己的银库，青玉坊两年赚的银子，除去开销、给各掌柜的薪水和给兄弟姐妹的分红，净赚了二十五万两银子。他留下五万两，将二十万银子全部兑换成银票，分装两份，一份十八万两是给林如海用来还亏空的，一份两万两，他打算带给母亲贾敏，算是自己这个做儿子的一点孝心。

    自从林珏与自己分开一年后，贾敏的心中总是充满了担忧和思念。每当夜深人静时，她都会默默地祈祷，希望儿子能够平安归来。

    这天，当她看到林珏的身影出现在家门口时，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她快步走上前去，紧紧地抱住儿子，仿佛要将这一年来的思念和担忧都化作这个深情的拥抱。

    “珏儿，你终于回来了！&34;贾敏哽咽着说道。

    林珏看着母亲憔悴的面容和满眼的泪水，心中也是一阵酸楚。他知道，这一年来，母亲在家中肯定是担心得茶饭不思，夜夜难眠。他轻轻地握住母亲的手，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笑着说道：“娘亲，我回来了，您别担心了。”

    听到儿子的声音，贾敏渐渐地止住了泪水，她仔细地打量着儿子，发现他又长高了一些，脸色也比以前更加红润了，显然是修为有所精进。她的心中不禁感到欣慰和骄傲，她知道，她的儿子不仅是一个有出息的孩子，更是一个有担当、有责任感的人。

    “珏儿，这一年来，你在京城肯定吃了不少苦吧？”贾敏关切地问道。

    “娘，我不苦。&34;林珏摇摇头说道，“您知道吗？我在外面遇到了很多有趣的事情和人。我还学到了很多新本领呢！”

    说着，林珏将他在外面的所见所闻一一讲给母亲听。他讲述了自己如何与高手对决，还讲述了柳湘莲和香菱夫妇的奶茶铺子开得如何红火，以及留下的银子做了哪些安排。

    听着儿子的讲述，贾敏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她知道，她的儿子已经长大了，他不仅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更有实现这些理想和追求的能力和勇气。

    当天晚上，贾敏叫上陆修远，加上林珏、林如海，顾澜和江桥，凑成一桌家宴，算是热闹热闹。陆修远的伤原本不可以喝酒，然见爱徒归来，心里高兴，就破例多喝了两杯，他看着眼前的林珏，眼中满是赞赏和欣慰。

    “珏儿，你这次回来，可见功力又见长了。”陆修远抚着胡须笑道，“为师真是没有看错你。”

    林珏连忙起身，恭敬地向师父行了一礼：“都是师父教导有方，弟子才有今日之成就。”

    陆修远摆摆手，示意他坐下：“你不必过谦，你的努力和天赋，为师都看在眼里。只要你继续保持这份心性，未来的成就定然不可限量。”

    家宴上，气氛温馨而和谐。然而，到了夜里，陆修远的身子就开始不爽利起来，直到第二天，身子愈发变得沉重，整个人也变得萎靡不振。原本大家也没当回事，只当是喝酒喝多了，或是偶感风寒，便请了许神医来看。谁知许神医看了半天，却是眉头紧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林珏看出许神医的异样，心中不由生疑。他将老头拉到一旁，低声问道：“许神医，我师父到底怎么了？您但说无妨。”

    许神医叹了口气，说道：“令师这病，怕是中毒之症啊。”

    “中毒？”林珏闻言大惊，“我师父内力深厚，怎会无缘无故中毒？”

    许神医摇头道：“这毒并非来自饮食，应该是前次那枚暗器所带。此毒极为罕见，若非我曾在古籍中见过记载，恐怕也难以诊断出来。只是老夫这里并没有解毒的材料百年何首乌，或许只有那皇宫中的御药房才有此等珍稀药材。”

    林珏听后心中一沉，他知道事态严重了。这暗器显然是白莲教所为，他们竟然在暗器上涂抹了如此剧毒，真是歹毒至极。

    林如海要派人进京，求皇上赐药，却被陆修远拦住，他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一点私事，就惊动皇上，给林大人添麻烦。而且，就算皇上赐药，也未必能够解得了他身上的毒。林珏看着师父日渐消瘦的脸庞和越来越虚弱的身体，心中如同被刀割一般。

    到了三月二十，陆修远看起来精神渐好，众人心中才算松了口气，林如海、顾澜也就在兰台寺和锦衣军的人护送下放心地进京去面君陈述扬州的贪污案。不久，皇帝涂山靖见林如海破了贪污大案，这几年还把朝廷亏空基本还清了，虽没有给其迁官升职，却是涂山靖即位几十年来第一次非因战功而破格加封侯爵，以捍卫社稷皇权的名义封林如海为超品的广陵侯，算是给累世列侯的林家续上了爵位，另升正六品的兰台寺令史顾澜为兰台寺参议，正四品。

    傍晚，陆修远喝了一碗咸菜鸡肉粥，这是他近日来难得的有胃口的一次。吃完后，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红润，似乎精神也好了许多。他叫人将林珏、贾敏及几个他指点过的护院叫到床前，缓缓地说道：“我自知时日无多，有些话想对你们说。”

    众人闻言，心中均是一沉。林珏见师父语出凄凉，心里更是悲痛欲绝。他紧紧握住师父的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贾敏更是连声说：“陆师傅，您是一代宗师，定会吉人天相，渡过此劫。”

    陆修远看着眼前的徒弟和众人，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你们都不必难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这一生能当林老爷这样为国为民的清官的护卫，并收珏儿为徒，已是无憾了。”

    林珏眼圈一红，哽咽道：“师父，您不要这么说，弟子一定会想办法救您的。”

    陆修远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不要难过：“珏儿，你的心意我领了。但为师的身体自己清楚，这毒已深入骨髓，非药石所能医。你也不必再为此奔波劳累，好好读书和练武，将来为国为民做一番事业，便是对为师最好的报答了。”

    说完，他又转向那七个护院道：“你们七个虽说天资有限，但这些年也算勤勉，我教你们的武当入门功夫，虽不能让你们成为顶尖高手，但用来防身护家也已足够。希望你们日后能够忠心护主，保护好林老爷和太太的安危。我这里有一套合击之法，叫做‘真武七截阵’，这套阵法精妙无比，七人施展时如同一体，攻守兼备，威力无穷，乃是武当祖师爷三丰真人所创。你们七人若能习得此阵，相互配合之下，足可抵挡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今日我便将这套阵法传授给你们，你们要用心记下。”

    七人齐声应道：“谨遵陆师傅教诲！”

    陆修远说着，便强撑起病体，将“真武七截阵”的心法传授给了七人。

    传授完阵法后，陆修远已是累得气喘吁吁。他躺回床上，休息了片刻，又对着贾敏温和地说道：“太太，这些年来，多谢您的照顾和关心。您是一个善良、贤惠的好女人，林老爷能够娶到您，是他的福气。希望您日后能够继续辅佐林老爷，共同为朝廷和百姓尽忠。”

    贾敏含泪点头：“陆师傅，您放心，我一定会的。”

    陆修远最后看向林珏，眼中满是期待和嘱托：“珏儿，你已经把为师除了真武七截阵之外所有的武功都学去了，所以师父没有什么武功可再传授给你的了。当年我拜师武当时，我的师父，也就是你的师祖，曾经给了我一把青冥剑，虽说不是什么震动天下的宝剑，总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拿着它，就算是为师在你身边的一个念想吧。”

    林珏含泪接过青冥剑，只见剑身青光闪闪，锋利无比，显然是一把利器。他跪倒在师父床前，哽咽道：“师父，您放心，弟子一定会牢记您的教诲，努力练功，将来为国为民尽忠。这把青冥剑，弟子会视如性命，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陆修远微笑着点点头，又嘱咐了众人几句，便闭上眼睛休息了。众人见陆修远疲倦，便都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是夜，陆修远躺在床上，心中一片平静。他回想起自己的一生，从幼时拜入武当，到后来在江湖上行侠仗义，直到年已半百时成为林家的护卫首领，再到收林珏为徒，每一个阶段都充满了挑战和回忆。他知道自己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但心中并无恐惧和遗憾。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精神和事业都将被林珏继承下去，他将继续为正义和公平而战斗。

    第二天清晨，当林珏等人前来探望时，发现陆修远已经安详地离去了。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仿佛在告诉众人他已经解脱了所有的痛苦和束缚。

    宣武四十五年三月二十八，身在京城的林如海收到驿站加急送来的家书：三月二十一，陆师傅于清晨安详离世。

    林如海呆呆地，那封家书从手中滑落，慢悠悠地飘落在地上。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眼中满是悲痛和不舍。

    千里之外的扬州，林珏一身素白，跪在陆修远的灵前，面沉如水。他身前的香案上，三炷清香袅袅升起，烟雾缭绕中，陆修远的遗像静静地立在那里，面带微笑，满脸慈祥。

    宣武四十五年五月初十，一代宗师陆修远停灵七七四十九天后出殡，安葬于扬州城外的青松翠柏之中。那日，天空乌云密布，似乎也在为这位武林前辈的离世而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