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回城
“三姑娘，到了。”
宋转昭由绿窈搀扶着下了轿子，抬头就抬见那烫金牌匾上大大写着“宋府”，门口的两只石狮子也着实叫人看花了眼，足足有宋转昭一人高。
与记忆中的场景慢慢重合，只是这次没有了那躲在石狮子后面的阿兄，思及此，宋转昭眼眸微垂。
“三姑娘，老夫人还在等您，咱们快些进去吧。”见她愣神，王妈妈又轻声提醒。
宋转昭扶着绿窈的手，进了西角门，再穿过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一连穿过几个园子角门，进了一个大院。台矶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一见她们来了便笑着迎上来，打起了帘笼，一面听得人回话：“姑娘到了”
那小丫鬟一路将宋转昭引至榻前，只见床上躺着一位鬓发如银的老母，宋转昭与她对望，眼中早已蓄满了泪水。
“祖母”正欲下跪，老太太忙示意赵妈妈将人扶起。
“过来近些，叫祖母好好看看”侍奉的丫头将老太太扶着坐直了身子，宋转昭听话上前几步。
宋老夫人见宋转昭明明快十五的年纪了，看着身子却像只有十一二岁，身上的衣裳竟空出大半来，小脸也消瘦得厉害，不难想象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顿时只觉得心疼不已，也掺杂着些许愧疚，终究是因为自己，才叫她在远郊吃了这么多苦。
老夫人看了又一阵心疼，忙将人一把搂入怀中。
“是我对你不住啊，若非当初祖母缘故，你父亲也不会狠心将你送到远郊，一待就是九年啊”老太太抱着宋转昭一个劲的说着。
宋转昭心中直犯恶心，九年时间不管不顾，如今也不过是因为自己病重，才想起她这么个亲孙女来。心中嫌弃，面上却跟着哭了起来，“不怪祖母，转儿到了远郊之后日益思念祖母，祈祷祖母身体康健。”
祖孙二人又挨着说了一些话，不过说些宋转昭在庄子的所见所闻，宋转昭专挑了些轻快的讲，老太太听着她讲的这些又摸摸她瘦弱的小手，不免又悲伤起来，“我这些孙女们一个个都娇养在府中，打骂受气都是不曾的，唯独你，小小年纪就被远远送到那庄子上讨生活，真是苦了你了！”
说着，搂转昭在怀，又呜咽起来。宋转昭握着老太太的手，“祖母，孙儿不觉得苦。只是不能在祖母跟前，日夜叫孙女想念。”
“如今回来就好了，回来就好了，祖母再不会叫你去受那劳什子苦了”宋老夫人抱紧宋转昭。
说来也怪，哭了这么会儿，身子倒是感觉松爽了不少。
“翡翠，人都齐了吗？”宋老夫人将宋转昭松开，又伸手替她捋了捋刚才稍微有些弄乱了的发梢，宋转昭头上只单单簪着一个简样的银簪，首饰更是没有的。
叫翡翠的侍女进来回话，“老夫人，大房和二房都到了”
“好”老太太拍了拍宋转昭的手背，道，“转丫头，我带你去见见他们，你与你父亲也多年未见了”
“老太太你的身体……”赵妈妈担忧看向宋老夫人，却见老夫人对她摆了摆手，精神头看着也好多了，心想那个老乞丐当真是神了。
不一会，老太太换了衣裳领着宋转昭进了前厅，一众人坐在椅子上，见老太太来了纷纷起身。
厅中的众人老太太一一指与转昭：“这是你父亲；这是你二叔；这是你二婶子”，宋转昭瞧着众人一一行了礼。
宋明一身深蓝色常服，正抬起茶盏抿了一口，见宋转昭进来，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
另外一男一女紧邻坐着，男的眉眼处与宋明有三四分相似，眼中血丝密布，脸色也有些煞白，咳了一声，坐在旁边的女子便急急忙忙拿了小帕子给他，俨然一幅恩爱夫妻的模样。
未见柳语燕。
老太太指着另外一侧的几位姑娘道：“这是你大姐姐；这是你三妹妹；还有这个小家伙，是你二叔家的，也是你四妹妹”。
第一个削肩细腰，鸭蛋脸面，一双丹凤眼含笑；第二位肌肤微丰，腮宁新荔，眼中却是轻蔑难掩；第三位身量未足，形容尚小；宋转昭瞧着那钗环裙袄皆是差不多装饰的三人，再次上前见礼。
互相厮认，众人在老夫人坐上主座后才归了座。
丫鬟们斟上茶来，众人先是关心起宋老夫人的病，又将关注点转到宋转昭身上，宋转昭乖巧坐在临近老夫人的座位上，今日首次与大家相见，老夫人特许她坐在上位。
宋转昭乖巧地听着众人的话，时不时乖巧点头，偶有直接问她的，她便开口回答，不卑不亢。
老太太一边眯着一边观察她，瞧她的言行，越看越喜欢。
“实在是忙着去给二姑娘准备东西去了，来晚了一些，还请母亲恕罪。”
一道温柔的声音自耳后响起，宋转昭回头，只见一群丫鬟婆子围拥着一个人从房门进来，这人一袭暗紫色长衫，下着翡翠撒花洋邹裙，发饰略显华丽却不算轻浮，一进门笑容就爬上了她的面容，本就姣好的面庞显得更加美艳动人。
终于来了，宋转昭的手在袖子下紧紧收拢。
“转儿，快快见过你母亲，她知你要回来，早早就为你操持，备下礼物。”老夫人见宋转昭愣住，想她定是不记得柳语燕了，忙为她介绍。
“见过母亲。”宋转昭面色如常朝柳语燕问好。
“转儿，这是母亲为你准备的见面礼，你看看是否喜欢。”
柳语燕说完，身后的丫鬟婆子们便都上前一步，露出手中所托举之物，金丝八宝攒珠簪、朝阳彩蝶挂珠钗、赤金盘螭璎珞圈，以及其他一些新出的布匹，耳饰头面之物。
“喜欢，多谢母亲。”
“稍后我便叫她们都送到你屋中，也叫裁缝量量尺寸，再给你做几身像样的衣裳。”
柳语燕温柔地说道，那眼神却在不着痕迹地观察老夫人和宋明，见二人没说什么，又微笑着上前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