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彻底丧失理智
夏末的某一天清晨，一个中年男人走到了她面前，问她，“你为什么不去看看前几天的监控呢？”
这绝不可能是一个过路人，她想。
可那人说完这话便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许醉星死前第九天的录像里，她看到他与一个陌生女孩在河边起了争执。
那人就是许清梦。
许醉星喜欢上了许清梦，可对方不喜欢他。他追求无果又终日被抑郁症折磨，最后才选择离开人世。
这便是苏凉忆闹了近两个月找到的真相。
许清梦的手机里有许醉星曾追求她的那些聊天记录，包括那天他们在河边见面，也是她希望他不要再继续骚扰她才约的他。因为怕他对自己做什么，她更是全程与人通着电话，手机自动录了音。
因为苏家大小姐在护城河连续守了两个月的事情太过离谱，录音被在场的有心人放上了网当作博热度的噱头。
“他已经死了，你就不能让这件事安安静静过去，非得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苏凉忆，你怎么那么自私。”出国前一天，单淇单独来找了她。
她说，“你这人，表面看似温和无欲无求，实则骨子里极其冷血自私。若不是他，你交不到一个朋友。”
为了一个追不到的女生跳河自尽，苏凉忆害许醉星成为了全祁城少爷小姐们圈子里的笑话。
哪怕碍于他们几人家庭背景明面上没人敢说许醉星闲话，可私下的闲言碎语谁又能管的住。
可此刻苏凉忆只是抬起头看向单淇，似乎更关心另一件事，“你早就知道了？”
单淇扭过头避开了她的视线，月光下猩红了眼。
她沉默着没有说话。
许醉星初中毕业典礼那天，单淇偷偷向他告了白。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总是开朗阳光的少年因羞赧而满脸通红，就连说话都有些结巴。
“我···成···我成年···前还···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担责任，我···还不···够资格···谈恋···爱。”
只是谈个恋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做什么，又要承担多大的责任。
可单淇却没有调侃他的心思，她已经紧张的快要除了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其他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最后好费劲才强撑着表情故作轻松地笑着问，“小星星，你不会有喜欢的人了吧？”
其实只是一句调节气氛的玩笑话，可他说，“嗯···有，有一个。”
单淇一直以为这个人就是苏凉忆。
却不想竟是另有其人，对方还用“骚扰”这样的词汇来羞辱他的爱慕。
出于嫉妒也出于愤怒，她甚至动过私下找人去收拾那个女生的念头，不过被时穆移拦下了。
“让他安静离开吧，不要再让这个话题延续了。”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却成功掐住了她的七寸。
愤怒与悲痛无处宣泄，最终她全部发泄在了苏凉忆身上。
如果她必须为了许醉星死后的声誉而忍耐，那造成如今这样局面的苏凉忆凭什么就可以不受任何惩戒？哪怕她明知天不遂人愿，哪怕明知这一切并非苏凉忆的本意，可她依旧自欺欺人地捂住眼耳，在清醒中盲心，在愤怒中沉沦。
因为若不如此，她会永远陷在逝者已逝的泥泞中走不出来。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今天的她就走出来了吗？
她看向从未如此歇斯底里过的苏凉忆，视线落在封镜手中的手机屏幕上。
原来是她，原来就是她！
单淇的手腕被时穆移紧紧握着，一如二十多年前他拦着她去收拾那个女生那般。
原来那个人，就是许清梦。
十几分钟前还不放入眼中的人此刻却宛如单淇的眼中钉，她狠狠盯着她，像是在盯着垂涎已久的猎物。
时穆移轻轻叹了口气，上前再次将苏凉忆拦在怀里。
只要拦住苏凉忆，理智如单淇，必闹不出乱子——至少不会在明面上动手脚。
沈之灵看似拦着苏凉忆，实则若非苏凉忆的反应确实让她也大吃一惊，以她的性子巴不得不分青红皂白就上去揍许清梦一顿，这样的态度哪里真能控制住苏凉忆。
所以一直到等时穆移接手，苏凉忆才算真正被控制住了，最终喘着气沉默地狠狠瞪着许清梦。
而一旁的封镜则立马眼疾手快地按住了抽出手开始撸袖子的沈之灵。
“苏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时穆移还算了解苏凉忆，知道仅靠一条短信不可能把她刺激成这样。他用身子挡住了苏凉忆看向许清梦的视线，俯身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尽量柔和。
小的时候无论他们中的谁受了委屈，他总是这样温柔问他们，然后转身不管不顾地利用时家大少爷的身份替他们收拾所有的烂摊子。
苏凉忆直视时穆移的视线，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
她瘪着嘴，可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曾可以无话不谈的那个朋友已经死了，死在了他十七岁那年的夏天。
年少时很多事情都不明白，便容易钻牛角尖。长大后她才知道原来心里生了病也是要吃药的，不吃药再如何努力也很难痊愈。
原来再阳光开朗的人心里也是会生病的。
原来，死亡和遗忘并没有想象中遥远。
可是即使明白，又还有什么用。
她当年因为“无法相信”去见了许清梦，却意外得知了许醉星自杀的“真相”。“铁证如山”，她百口莫辩，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许醉星因为自己沦为全城笑柄。
后来她生了一场大病，忘记了很多事情，却始终记得许清梦这个名字。
多年后她为了裴秋放弃自己的理想与父亲订下回苏氏的协议，却又被裴秋设计架空成了一个毫无实权的家庭主妇。终日呆在家中无所事事时，她偶然在一档电视节目上看见了许清梦。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开始密切关注起了许清梦。
可越关注，她内心的积怨便越深。
她从来没有相信过许清梦说的那些话，正如同她当初不相信许醉星会自尽一样，哪怕监控视频就在眼前，她也不相信。
她认识的许醉星，总是过分替别人考虑，有时甚至会为此牺牲自己的情绪，他绝不可能因为一己私欲而长期骚扰自己喜欢的女生。
可她没有办法证明许清梦手里的那些证据是假的。
正如同今天许清梦拿那些证据来威胁她，她束手无策一样。
整场新闻发布会长达三个小时，她在位子上坐了足有一个多小时，可一直到结束她也没有想到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然后，单淇和裴秋走到了一边聊天，许清梦落单了。
她到底还是没忍住走了上去，却不想许清梦见到她非但不意外，甚至还有几分意料之中。
“裴秋哥哥一直跟我说你这人没有心，冷冰冰的像个机器人。他哪里能想到，你不是没有心，只是心里住了别人。”
许清梦轻笑一声，手指有节奏地敲在手机屏幕上。
苏凉忆没有理会她的挑衅，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他根本不喜欢你，你当年说的都是假话。”
“对，他不喜欢我，他是爱上了我，可以爱到可以为我去死。”许清梦上前走近了一步，轻声道，“苏凉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许醉星为什么要去跳河吗，因为，是我让他这么做的啊。”
“我跟他说，如果他真想证明他对我的爱是真的，那就为我去死好了。”
“结果谁能想到啊，他竟然真的去死了。”
许清梦捂着嘴快活地笑了起来，“怎么会有这么蠢——啊！”
她已经被苏凉忆掐着脖子死死按在了地上。
“我会杀了你，我会杀了你！”素来淡漠的眼眸瞬间满是仇恨与憎恶，被抑制了二十多年的愤怒终于彻底爆发。
苏凉忆彻底丧失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