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原来死亡是这种感觉
裴秋几乎到暑假结束的时候都没有从许清梦那里听到许醉生的答复，他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依旧和苏凉忆打打闹闹。裴秋甚至还听说他们在计划离开市区去牧场游玩，这显然让本就煎熬等了几年的裴秋有些坐不住了。
他那时已经在大学附近找了份兼职开始赚生活费了，本想连夜坐车回来，不过没想到大巴车票还没买到，许清梦却忽然打电话告诉他她那便宜哥哥打电话联系她了。
两人最后讨论了一晚上，还是决定让许清梦应约当面去和他详聊，不过以防万一，他们在那之前做足了准备——包括让许醉生发的那些追求短信等等。
许醉生令人意外地全部都配合了，态度好到裴秋和许清梦甚至都相信了他的合作意愿。
谁也没有想到，许醉生会在那天准备一个死局——一个给他自己的死局。
“他真正封了口，从那之后谁也不能利用他来威胁你，他也不需要背受知道真相却要欺瞒你的煎熬了。”
许清梦狞笑着看向苏凉忆，“他就这样当着我的面跳了下去，从来就没考虑过我见到这样的场景会不会身体不适，他想的全都是你。”
“苏凉忆，你现在还要说他是因为我而死的吗？”
“苏凉忆，他是为你死的，是你害死了他！”
“唔——”
许清梦的笑声戛然而止，苏凉忆发狠了一般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
苏凉忆的浑身怖人地发着颤，双眼猩红地像是从地狱里出来一般，唯有双手似是上了发条一般狠狠抓着许清梦，丝毫没有松开的打算。
“苏凉忆，你想杀了我？你想让你的孩子在牢里出生？”许清梦奋力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着，整张脸已经因窒息而涨到通红。
苏凉忆的泪珠已经开始大颗大颗往外落了，她听不见许清梦的声音了，脑海像是要爆炸一般全是过去的回忆。
迷雾终于散开了，可那背后的真相实在是太可怕太可怕了。
“嘭——”思绪混乱间，她被人从身后狠狠推了一把。
尖叫声吞没在失重感中，眨眼的功夫苏凉忆已经重重坠入河面。
四月的河水依旧有些冰冷，苏凉忆飞速往下沉着，一颗心似是提到了嗓子眼。
她呛了几口河水，随后才像是回过神来拼命往上挣扎着。
厚外套吸足了水，笨重的肚子也像是铁链一般向下拽着她。
无助，绝望，濒临死亡的无力，原来死亡是这种感觉。
她仰着头看见河岸上许清梦冷冷的眼神，随后看着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挣扎了五六分钟的四肢已经渐渐乏力了，她看着视线中渐渐模糊的堤岸，再次往下溺去。
小星，你那时在这条护城河，也是如同此刻这般绝望吗？
光明医院急诊室外，沈之灵瘫坐在地上，一头乱发下是彻底黯淡无光的双眼。
她的手剧烈颤抖着，按了好久才按通了那个存在通讯录第一的电话号码。
号码是苏凉忆前几天给她的。
她那时开玩笑说给她电话的人说关键时刻拨通这个电话可以保她的命，所以她决定请沈之灵替她保管这个号码。
“喂？”温柔又有些陌生的声音从听筒另一端传来。
沈之灵整个人僵在了原地，随后大颗大颗的眼泪失控一般往下砸着，她的脸上是彻底的崩溃
“封镜，救救小忆，救救小忆。”
苏凉忆被人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在水中挣扎了十多分钟了，沉下去又浮上来，挣扎到没力气了又沉下去，他们几乎都不敢相信她在被救前经历了多大的一段绝望。
她是从桥上掉下去的，掉落位置距离上岸有个三十多公里，她唯一的生机就是有人恰好路过她掉落的位置，然后又恰好站在那低头看风景。
好在她运气还算不错，看见她的是个热心的大叔，朝周围人呼喊报警后就立马大着胆子跳下来驮住了她，在水中又陪她待了足有二十分钟。
等苏凉忆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她已经彻底休克了过去，下半身的裤子也已经染红一片。
祁邶城离祁城并不算近，就算坐私人飞机立刻启程也得花好几个时辰。等封镜赶到医院的时候苏凉忆已经结束手术，从手术室转到了重症病房。
他赶到重症病房的时候门口的椅子都空着，倒是地上整整齐齐坐了三个人，从左到右依次是单淇，沈之灵和时穆移。
三个人的样子看起来都十分狼狈。
时穆移看见封镜后就站起身朝他走了过来，两人也没说什么废话，直接就把情况简单说了下。
“命暂时保住了，但孩子没了。”
封镜瞳孔震了震，掐着虎口又听时穆移继续说：
“医生说再观察几个小时，渡过危险期了就行，之灵不放心就转到了重症病房。她——”时穆移说着看向沈之灵，叹了口气，“我和单淇赶到医院的时候她就这样了，不肯吃也不肯坐上面，像是自虐一样非得坐在地上。小镜，你去劝劝她吧。”
封镜点了点头，上前走到沈之灵面前。
单淇看见他走过来也站起身往外走了几步，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随后同时穆移一起视线发怔地看着重症病房的大门。
······
祁邶城下了大雨，封镜的鞋上满是泥泞。沈之灵盯着他那双自己送的鞋子，一分钟后才缓缓抬起头看向他。
她不知道哭了多久，嘴唇都泛着白。
此时见到封镜才微微动了动唇，面容上渐渐浮现出破裂与崩溃。
“之灵——”封镜蹲下身子才轻轻开了口，立刻便见到沈之灵的神情彻底崩溃。
“封镜，是我害了小忆，是我害了她。”她坐在地上抓着封镜的双手，似是积压莫大的情绪，全在此刻倾泻而出，“如果不是我联合裴秋一起骗她，如果我没有把她留在裴秋身边，如果我早点听你的，她就不会这样，她就不会这样······”
“是我害死了她的孩子，是我，都是我的错！”
“害死了她的孩子？你这话什么意思！”突兀的一声高喊忽在众人身后响起，几人侧头，只看见裴秋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孩子怎么了，孩子怎么了！”